第十五章 嫁秦宴 沈南舟之前的小庄园这时算是派上了用场,正好用来安置这三个孩子。 小庄园里的洋楼一共两层,算不上多么高大上,贵在静谧。外头种植这两棵十米高的香樟树,每每多雨之际,枝繁叶茂,遮住整栋小洋楼。 庄园后面是一片三亩地的茶园,划分成网格状,种植的大多是一些茶花和茉莉花。 茉莉安神,花开之时常有幽香伴眠。 常年流浪的孩子们哪里见过那么好的房子,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富贵人家才有资格住得起,他们就是为了个五金店打杂工作都得争得头破血流,造化弄人的是没人愿意用他们。 “大姐姐,我们是要住在这里吗?” 三个孩子扯着自己破烂的衣裳,衣裳还是前清的褂服,革命那年老乞丐捡了不少别人丢弃的褂服回来,这一身到他们身上已经有了十年的历史。 沈舒轻轻点了点头,她双手交肩,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们呢,先把自己捯饬干净,每天就负责捉茶花上的虫子,等到你们干合格了,我再安排你们当服务员。” 三个孩子变得无比乖巧,框中泪水一滴一滴接踵而下。 “对了,你们叫什么?我叫沈舒。” 眼前这位娇气不傲气的大小姐叫沈舒,三个孩子默默在心中记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沈舒”二字怎么写,但他们知道沈舒救了他们。 “我叫三根,头上有三撮毛,嘿嘿。” “我叫胖墩,能吃能做,大小姐,有什么粗活重活叫我来做就是了。”胖墩长得像是俄罗斯套娃,身体因为虚胖导致营养和体型严重跟不上。 “我,我叫门儿清,我,我什么都可以学。”门儿清身材枯瘦,手臂上布满了细长的伤痕。 三根解释道:“他之前在一个老爷家当短工,被人拿铁刷子拍在手上,现在还没好呢。” 沈舒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唤过来小洋楼里唯一的管家沈武:“沈武,给检查一下伤势,清洗一下再上药。” “是。” 沈武样貌并不出众,时常拿着一把扫帚在小庄园里巡逻,要是遇到麻雀,他就会挥起扫帚驱赶麻雀。 这一刻的沈舒无疑是三个孩子心中的光。 他们无父无母,艰难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口吃的都已经不错了,如今住上了小洋楼,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将他们三个人安排在同一间屋子。” 沈舒想着,三个孩子跻身在一块木板下生活,对彼此应该十分依赖,将他们分开反而会令他们不习惯。 夕阳替烈火收敛起嚣张的气焰,温照大地。 沈舒屋子里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小洋楼里安装了电灯泡,延安多地尚未有电灯泡照明,点燃煤油灯方便于每天增强一分心中的信念。 沈舒从内袖取下了那一张纸条,慢慢摊开。 纸条上面写着:为时势所需,上级决定促国共合作,以御大敌。尽可能拉拢秦宴,必要时缔结秦晋之好。另裘锡山与千本来往甚密,必要时击杀裘锡山。 灯火轻摆,女子的脸上朱晕晃动,犹如浸了染缸里的鸡蛋,好看极了。 嫁秦宴,似乎并不是一件为难她的事情,相反她还是挺乐意。 一大早,天还没亮,沈舒匆匆喝了杯热牛奶就开车出门了,也不带上一个随从,往这看她又不像是一个大小姐。 明月悬挂高空,夜幕俯视大地。 街上零零落落有一些叫卖热包子的声音,天热,包子易馊,最好的售卖时间便是地温未起时。 沈舒停下了车子,扯活车牌丢弃在地面上,然后一脚踢进了包子摊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旁边的馄饨店亮着微弱的光,似乎要开张了。 上海的生活节奏总是比南城要快上一些,在这里,跟不上步伐的人可能连乞讨的资格都没有。 沈舒开车路过一处赌场,里面传来一阵叫喊声,有欢笑有悲痛。 汽车行过五里,有两队人马正在对峙。 一队人马拿着一面印着巨大的蝎钳白旗,另一对人马扛着一面青色的龙纹旗子。 “回去告诉裘锡山,老街这条路归我们青龙帮管,要是不服气,那就干!” “龟牛犊子,怕了你们不成!兄弟们,干他!” 就在这时沈舒的车刚好行驶过来,开过去也不是,不开过去也不是。 “等等,让人家姑娘先过去。”青龙帮的人很明显不想伤及无辜。 巨蝎帮的人非要对着干:“凭什么听你的?这娘们长得标致,还不如让兄弟们几个爽一爽,哈哈哈!” 沈舒的车子停在两帮十米开外的距离,巨蝎帮的人说得大声,入了沈舒的耳朵。 张学良花了六十万研究组装车,在上海,富贵人家拥有组装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沈舒将头发扎成丸子头,戴上一张怒气满满的关公面具,平底鞋,长黑透气裤,披上一块黑布遮??住了淡荷绿色的改装旗袍。 “哈哈哈,她该不会是想对我们动手吧,笑死了,别以为你披得跟蝙蝠一样,你就很厉害了,小娘们终究还是小娘们!”巨蝎帮的人疯狂嘲笑。 “裘威,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二字还没有冒出口。 只见那一抹黑影干脆利落地给方才嘲笑的裘一脚,一脚下去,裘威只觉胸口好似要炸裂了一般。 其他小弟见状朝着沈舒投掷过来长刀,打算群殴。 沈舒拎起裘威当了挡箭牌,长刀尽数砍在了裘威的身上。 青龙帮的人见巨蝎帮没了武器,乘胜追击。 “贱蹄子,你给我们等着,我们帮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逃跑之际,巨蝎帮的人还不忘撂下狠话。 “姑娘,你杀了巨蝎帮的少帮主,裘锡山是不会放过你的,明晚有一轮船,你还是快些买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青龙帮叶少龙劝道。 沈舒压低了声音:“多谢。” 巨蝎帮,裘锡山。 她好像记得裘锡山近些年来卖的也是茶叶,不过他将雨前龙井标注成了岛国的东西,这样的人大抵和汉奸有什么共通之处。 这样有胆魄的女子着实罕见,反应也高过于常人。 沈舒潇洒利落地上车,扬长而去。 叶少龙年仅二十五,为人长得粗糙了一些,在陟罚臧否方面,他是整个青龙帮做得最好的堂主。 黎明掀开夜幕,晨露散于夕阳。 看着不远处的日本学校,沈舒拿来一块石头压住油门,一根棉线固定住方向盘,匕首捅破了油箱,冲进校园。 日本学校里,大多进行一些非法实验。 一旦发生爆炸,国民政府那头也会知道,正好可以测试一下国民政府的态度。 汽车飞快疾行,撞伤了两名“保安”。 淞沪抗战过后,日本的势力渗透上海。 沈舒这时已经桃之夭夭了。 秦宴整理了一下服装,正欲出门,关窗之际,便看见了沈舒蹲在他家不远处的街口,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她肯定是在等他。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待会他要是戳穿她,她肯定不会承认。 日本学校距离秦宴家并不远,这边正好可以听见那边的爆炸声。 “轰!” 秦宴蹙起眉头,一边下楼一边吩咐手底下的人:“李怀,去查查爆炸声来自于什么地方?” 李怀心中有苦难言,谁让人家官职比他大呢。 上次去查裘锡山,李怀去的,现在还是他去。 “是。”李怀已经生无可恋了,秦宴怕是最轻松的中校了吧。 女子秀发披于后肩,淡荷绿色的旗袍为她添了几分清甜的美,蓝色的百褶裙子刚到上足的位置。黑布和黑裤都被爆炸烧得一干二净。 一辆组装车从沈舒身边经过,车内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 “停车!秦宴,你去哪?”女子停下车子,压抑眸底的欣喜叫了秦宴一声。 男人没有理会车上的女子,而是从组装车身边径直走过。 美艳的女子蹬着军靴,小跑追上秦宴。 沈舒好像是等得快睡着了。 秦宴轻轻揪了一下她的秀发,女子吃痛瞋怒看着秦宴。 “你做什么?” 他身后美艳的女人,脸上的喜色瞬间被一抹冷色替代。 她就是秦宴喜欢的女子吗?长得也不怎么样,如此普通的女子怎么配得上秦宴? “我的大小姐,这是谁欺负你了?” 沈舒一下子站了起来,一米六八的身高才到秦宴的下巴,她不服气脚尖。 “今天天没亮,我车子被人偷了,我不敢告诉沈南舟,他会骂我的。” 看着她美眸中氤氲的泪雾,秦宴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原来我的大小姐还有那么可爱的一面,偷了就偷呗,沈南舟要是骂你,你尽管跟我说。” 沈南舟? 许欣雅心中微诧,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沈南舟不受宠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如此软弱无能,她要是沈南舟,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儿。 “秦宴哥哥,真好。”这些年,秦宴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那,我的大小姐,需要我帮忙找你的车子吗?”他现在有能力为她做一些事情了。 “要回报吗?以身相许的那种?”杏眸中含了几分认真。 听见“以身相许”时,秦宴耳根子再一次发烫了,这还有外人在旁边,影响多不好啊。 “求之……” “秦宴,相信你也听见了方才的爆炸声,我怀疑是共产党的人在使坏。”许欣雅说得很快,一点儿也没有秦宴和沈舒卿卿我我的机会。 秦宴面生寒气:“李怀已经过去了,许少校,请不要打扰我解决终身大事。” 这个许欣雅来得可太不是时候了,他每日忙于公务,见沈舒一面是多么不容易啊! “秦宴,我希望你清醒一点,她怎么会知道你家的地址,这个你想过没有?”许欣雅不愧是可以当上少校的人。 秦宴可不那么想,沈舒记挂着他,自然是他住哪里都查清楚了,不过沈舒应该只是查了个大概,不然也不会蹲在出口了。 “自然是我告诉她的,许少校,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私人的事。” 沈舒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伏在秦宴胸膛。 秦宴喉中紧涩得厉害,呼吸也急促了一些,心跳不受控制乱撞:沈舒啊沈舒,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啊! “乖,我的大小姐,有我在。”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隔着一层手套,沈舒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炽热而真诚。 “嗯。”沈舒乖巧应了一声。 他们相遇在民国最后一年,民国十六年里动荡不止,浪漫的不是人,是那万分之一才子佳人唱成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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