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禾又从一堆项目资料里抽出打印的文件,“你看看这个,其实桃墟村的建设除了居民住房,用来打造民宿和旅游度假区也是很好的,这可能是之后的一个发展方向。桃墟村农业用地广泛,核心产业经过统一的改造升级后能够形成一定规模的产业基地。刘书记目前还准备和几家农业基地签署合作协议,在桃墟村建设草莓种植基地,预计面积可能要达到数千亩。” 杨鸣谦看着桌子上堆得厚厚的一沓资料,随手翻阅两下,就扔在茶几上,“你说的这些都是桃墟村的发展计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的书记。怎么,准备考公下基层?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乡村发展了。” 董嘉禾没理会他语气里的淡淡嘲讽,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虽然这些看起来和我们的建设项目关系不大,但若是桃墟村建设的好,中国大地上有多少像桃墟村一样的地方,岂不是都有机会改造。有政府支持,又有荣升背书,到时候,谦和的项目多得恐怕接都接不过来。” 她准备的显然十分充分,又抽出一份文件,“我最近还联系了几个光伏厂家,到时候,可以在住宅上方安装光伏板,说不定还能反向往电网供电。” 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沙发上,董嘉禾今天穿了一身丝绒长裙,裙摆长长地坠到地上,天花板的灯光打下来,还能看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闪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杨鸣谦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声说:“就算你说的这些全都可以实现,那也只是为谦和带来预期收益,但你现在给的这个价格,几乎是让我做赔本买卖。董嘉禾,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你真的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吗?还是你觉得不管你出什么样的价格,我都愿意做。” 董嘉禾一时有些愣住了,没完全反应过来杨鸣谦的意思,嘴巴比脑子快得多,张口就说:“我当然是来谈生意的,不然是来和你谈恋爱的吗?” 杨鸣谦冷笑一声,“若是别人给这个价格,项目压根就不会递到我面前。你觉得你是谁,能拿着这些自以为有用的东西来说服我。生意不是这样谈的,小董总。” “那你说要怎么谈。” 董嘉禾头一回做项目,本来是热情满满,自以为诚意十足,却被人迎面兜了一盆冷水,将燃着的火焰泼的只剩下一点点火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杨鸣谦沉声道:“荣升内部的问题自然要找荣升内部的人,这个项目为什么拿不出钱,又或者说,为什么你拿不到钱。” 杨鸣谦的目光探究似地转向董嘉禾,黑色的瞳孔似乎能直直看尽进人的心底,董嘉禾格外害怕这样窥视的目光。 她不自觉地收了腿,坐直身体,一点儿也不想在他面前露怯,“那和你无关,杨总。” “既然和我无关,那小董总今晚又何必出现在这儿。还是说,小董总习惯大半夜到别人家里谈生意?” 五年前两人吵架的场景一下子在董嘉禾脑袋里回溯,杨鸣谦吵架的时候总是这样,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十足的气人。 “是啊,怎么杨总也喜欢大半夜的把合作方请到家里来吃饭?” 作为曾经最熟悉的人,董嘉禾几乎条件反射似地回怼到。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一根僵直的木棍。 时隔五年,那些在别人面前早就修炼完美的笑容和脾气,一下子被扯下,变得格外容易被激怒。 他只要一看见董嘉禾,一想到她的那条短信,心情就格外烦躁,说话完全不过脑子,他有些郁闷地选择闭嘴。 厨房的窗子处隐隐传来隔壁说话的人声,客厅似乎更安静了。 他抬头看了董嘉禾一眼,见她手指紧攥着裙角,抿着唇角,和从前吵架时一样,心里又不痛快起来,干脆站起身,拿起挂在门口处的外套穿上,“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董嘉禾不擅长和人吵架,从前她就总吵不赢,每次只能怼上那么一两句,然后保持沉默,去干自己的事,等杨鸣谦又来道歉,然后和好。 现在,好像还是这样。 她站起来的时候踩到自己的裙角,踉跄了一下,抬头摆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杨鸣谦显然没给她拒绝的权利,他已经在入户门处换好了鞋。 董嘉禾只好弯腰去收拾桌上散乱开的文件,尽管他们在杨鸣谦眼里一文不值,但好歹也是她这一两个月来辛辛苦苦收集整理的,她可不想它们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或者碎纸机。 杨鸣谦一言不发,站在入户门处等着,直到董嘉禾整理好东西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夜已深了,城市的上空看不到太多的星星,老城区道路两旁的路灯掩在高耸的树中,只撒出昏黄的光影。 他们的影子交叠,又分开,又交叠,随着路灯摇摆不定。 杨鸣谦低头扫过董嘉禾的头顶,什么都看不清,他似乎从来也没有看清过。 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没理会董嘉禾要绕道去公司楼下取车的话,径直将她送到家。 这套大平层位于繁华的市中心,是何之仪当年和董明安吵架时的临时居所,随手买下的房子,她只来住过少数几次。 董嘉禾成年后,董明安就将房子过户到了她名下。 已经半夜两点多,她随便在浴室里冲洗了一下,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刚刚杨鸣谦咄咄逼人的样子。 宽大的房子每到夜里就显得格外安静与空旷,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窗子没有关好,董嘉禾的耳边还能听到风与玻璃的缝隙碰撞发出的嗡鸣声。 她惯常地失眠了。 杨鸣谦将董嘉禾送回家,直接回了办公室。 凌晨三点,整座大厦几乎都暗下来了。他熟练地拨通值班保安的电话,将他唤来开门。来得大爷汲着一双凉拖鞋,身上披了件厚厚的军大衣,手里揣着个手电筒,步履缓慢地过来。 他先是那手电筒的余光晃了晃杨鸣谦的脸,转而又收回去,半夜里叫他开门的人里,十次有八次都是这个小伙。 “小伙子怎么今天还来加班,晚上不是跟女朋友走了吗?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大爷嘴里嘟囔着,从兜里掏出门禁卡,给杨鸣谦开门。 杨鸣谦没吱声,就听见大爷继续说:“那小姑娘从下午就一直在大厅里守着,硬是等你等到了大半夜,小姑娘嘛,还是要多哄哄,不要成天惦记着上班。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光上班没用。” 大爷动作熟练地替他开了门,“行了,进去吧。” 杨鸣谦将一盒香烟递过去,“麻烦您了。” 大爷熟练地伸手接过,“快去吧。”,转身缓慢地往休息室走去,嘴里还哼着“咿咿呀呀”的调子。 和谦和的合作因为上次与杨鸣谦的不欢而散而被彻底搁置下来。 董嘉禾的工作一下子被打乱了节奏,仿佛前面突然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将她的工作隔开,一点儿也推不下去。 于思广刚刚接受完调查回来,时不时地就拉上一堆人开会,次次都有董嘉禾。 “嘉禾啊,我早就和你说过,做事儿不能心急。你才刚毕业没几年,还是要多锻炼,工作上遇到难处随时找我,都是一家人,别见外。” 会议结束后,于思广趁着办公室里的人还没走,意味深长地拉着董嘉禾说话。 “于总,最近工作是有点忙,但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跟着爸爸做过项目,还算熟悉。要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会来找你。” 董嘉禾摆出一个合时宜的笑容,嘴里敷衍地回应着。 于思广显然还不肯轻易放过,“我看最近桃墟村的项目一直不推进,还以为是你遇上什么难处了,有什么还是要说出来,大家共同解决。” 董嘉禾在心底啐他一口,她遇见什么麻烦他心里有数,这会儿倒是演上了,真当她是任人揉捏吗? “一点儿小问题,很快就处理好了。” “行,年轻人有胆量是好事,但也不要好高骛远,有困难还是得和长辈多沟通。我和几家设计院的领导都是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你遇到什么难如登天的事儿,放我这儿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女孩子,别那么好强。” 于思广的手重重地拍在董嘉禾肩上,转身离开办公室。走出几步后又转过身,“哦,对了,有空记得多回家吃饭,你爸昨天还说挺久没见你了。” “行,知道了。” 董明安的办公室离她不过六层的距离,直上直下的电梯,他们父女却足足有一个半月没见过了。 和他吃个饭还需要别人来传话,董嘉禾在心里冷笑一声。 第七章 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八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 董嘉禾还算幸运,赶在暴雨降临之前回了家。 窗外的大雨瓢泼,雨水击打在床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天色阴沉地像是要将人一口吞进去,狂风将树吹得东倒西歪。 但这一切和她无关,她打开手机,找到江缜言的微信,发了句,“下周末和我爸一起吃饭。” 江缜言也许在忙,一直没回复。 董嘉禾将手机扔在一边,泡了一杯咖啡重新坐到了电脑桌前面。 上次她找的那些资料,杨鸣谦并不在意,无非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好处都是她想象的,或是计划而没有实现的。 所以,她打算换个策略,既然预期收益打动不了他,那就拿切实的利益说话。 最近的几个城市公共项目中,董嘉禾关注的是城西一个社区的改建扩建计划。相比于其他几个公共建筑项目,这个项目难度低,收益大,但竞争不小。 荣升作为北省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企业,在这样大型的公共建筑项目投标中有很大优势。 如果谦和能够签下桃墟村的合约,那么荣升就可以和谦和合作投标,这样一来,谦和投中社区改建项目的概率也将远远高于现在。 董嘉禾开始着手准备投标资料。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于思广的眼皮子底下,若叫他知道自己的打算,横插上一脚,她项目八成还得黄。 所以,她只能凡事亲力亲为,不敢走漏风声,连赵敏敏都半点不知情。 夜晚的时间伴随着风雨悄悄溜走,董嘉禾书房里的灯连着亮了一周。 再见杨鸣谦,董嘉禾没有私下相约,反倒是挑了个周五下午,拿着自己准备好的文件资料,径直去了谦和建筑事务所。 她一身白色西装套装,头发盘在耳后,打扮得干练又精致。 前台小姐姐知道她提前有预约,将人直接领进了杨鸣谦的办公室。 “杨总,这位是之前预约过要见您的董小姐。” 小姐妹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董嘉禾请进去。 杨鸣谦的办公室面积不算大,地上铺着地毯,架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模型,桌子上是两张大尺寸的显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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