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让她在公开她的意愿之前就死掉,这样全天下都不会知道,这笔钱本来是赠予养老院的。 但他算错了一步,就是有两个人把他整个计划都看在了眼里。这两个人,一个是养老院的保洁员,也就是郑旱蓬的妻子。一个是住在养老院的一位老人。 两个人阴差阳错撞破了负责人换药的过程,负责人就准备把她们俩送去陪那位老太太。 那位老人在国外生活多年,人生阅历也相对丰富,所以很巧妙地把这一灾难化解了。郑旱蓬的妻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被注射了过量药物,导致大脑受损,人变得疯癫了。 后来,在那位老人的指控下,负责人被警方控制了起来,可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郑旱蓬在公安局门口举了一个星期的横幅,想要为自己的妻子讨一个公道,公安局一把手梁顺程进进出出,就没拿正眼看过他。 久也得不到说法后,郑旱蓬也放弃了,想把时间节省下来多陪陪自己的妻子了。 郑旱蓬哭够了,喝了一口覃深给他倒的水,说:“那恶人被释放后,本来是要对另一个知情的老人下手,知道为什么没有吗?” 覃深知道,他听郑旱蓬讲过太多次了,也陪他去过太多次养老院,他对真相一直都很清楚。 郑旱蓬偏要再告诉他一遍:“因为那个老人有背景,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肉眼可以看到的痛苦,那得是多么痛苦?覃深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他的疼痛了。 郑旱蓬嚎啕大哭:“就因为我们没有背景,我们连一句冤枉都不配喊。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就没有享过一天福,怎么就被那么残忍地对待呢?” 覃深一言不发,听他又把委屈诉说了一次。如果这样他会好受,他还可以听很多次。 郑旱蓬把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后,又回归麻木。这个世道,最让人感到悲哀的,并不是一个生命奋起抗争的行动多艰难,而是这个生命放弃了抗争。 覃深把筷子递给他:“尝尝这吊炉鸭子,刚出炉的。知道你吃咸,我多要了一份酱料。” 郑旱蓬夹了一口,吃着问他:“你这段时间一直没露面,在干什么?” 覃深一直跟裴术在一起,说实话,她是凶,但架不住他喜欢,总在一起也觉得不够:“有事。” 郑旱蓬瞥他:“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你能有什么事?” 覃深没跟他聊这个:“听说杨医生回国了,我想再去了解下我爸死之前的情况。” 郑旱蓬就知道瞒不过他。他和覃忠勇,还有杨巾嵘是很好的朋友,相识在一次酒后吵架,三个不同身份背景、不同职业、不同人生的年轻人一拍即合,这兄弟一做就是一辈子。 覃忠勇车祸后是杨巾嵘抢救的他,只不过没救过来。杨巾嵘因此怨恨自己,悄悄出了国。 这一走就是几年,前几天回来,找郑旱蓬吃饭,俩人望着一个空座位,相对沉默了整顿饭。 清醒地面对朋友早已经不在的事实,是比满清酷刑还残忍的虐待。 郑旱蓬懂他这顿饭的意思了,他就是要找杨巾嵘:“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覃深笑了笑:“我主要还是请你吃饭。” 郑旱蓬已经不信了:“你怎么就走不出来呢?就算让你把整个津水搅得天翻地覆,已经发生的事情可以改变吗?” 覃深笑了笑:“那你呢?你走出来了?” 郑旱蓬不说话了。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里有一句话:“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的确,人往往只以为自己的创伤难以抚平,别人就应该很快从伤害里抽身。可谁也没经历过谁的遭遇,怎么能把“没关系”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Part 5 裴术到家时,覃深已经在家了,一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冲着她笑。 她皱眉,边换鞋边问他:“干什么?” 覃深没让她穿鞋,把她抱起来:“我饿了。” 裴术捂住他凑上来的嘴:“早上已经给你吃过了。” 覃深就轻咬了一下她的手:“你早上吃了饭,晚上就不用吃了?” 裴术痒,放开他的嘴,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好了吧?” 覃深知道这已经是裴术妥协的结果了,他要是再不知足,裴术该让他吃一回得寸进尺的苦了。他见好就收,把裴术放下来。 裴术换上拖鞋,然后解衣裳扣子,准备换件居家的。 覃深看着她把衣裳脱下,心下动了动。 他提口气,跟裴术进了卧室。 裴术还在脱衣服,覃深已经把门关上了,然后从她身后抱住她,凑到她耳边:“裴警官,你的男朋友就位了。” 裴术掰他的手:“怎么,想挨打了?” 覃深不怕:“你打我啊,用力点。” 裴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打你?你变态吗?” 覃深搂紧她一些:“就觉得对不起你。” 裴术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手勾住他的脖子:“跟别人发生关系了?” 覃深说实话:“别人我都看不上。” 裴术轻哼:“哦,看不上,我信。” “真的。” “嗯嗯嗯,真的,我信。” “我骗你干什么?” “我信啊,我说我信。” “你这语气就是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说?” “你亲我。” “我不亲。” “你看吧,你不信。” 裴术好无奈,亲了他脸颊一口:“信了吗?” 覃深手指卷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真奇怪,我就看得上你,你老打我我也看得上你,就是眼里只有你,天天想跟你连在一起。” 两个人相处这几个月,裴术很少听到覃深这么露骨的话,他更多时候是礼貌且随意的。 “你喝酒了?”裴术问他。 覃深摇头。 裴术真觉得覃深有些奇怪了,摸摸他的脸:“怎么了?今天见了谁?” 覃深笑了,她还是那么聪明:“龚兆丽指控养老院副院长谋杀的案子,结了很多年了啊。” 裴术轻轻皱眉,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龚兆丽是她同学的表姑,也是她这几年一直去养老院看望的人。 覃深看她听不懂,告诉她:“当年龚兆丽和养老院一个保洁员共同发现副院长想杀人,侵占人家财产。副院长怕事情败露,想把两个人也一起做掉,但阴差阳错只弄了那个保洁员。后来保洁员精神失常,龚兆丽指控副院长这些罪行,却因为证据不足被驳回了。正常情况下,副院长应该会在无罪释放后对龚兆丽斩草除根,但他没有,只因为他要是动了龚兆丽,龚兆丽身后的你一定会彻查到底。” 裴术越来越听不懂了。 覃深握住她的手:“那保洁员是我一个叔叔的妻子,他为了给妻子申冤,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裴术还是不明白,她完全不知道覃深在说什么。 覃深就告诉她:“你并不知情,因为那个案子是公安局接手的。” 难怪。裴术一点印象都没有。 覃深又说:“你也不知道,就因为你跟龚兆丽的关系,龚兆丽免于受难。而我叔叔的妻子,因为是个普通人,最后只能疯在精神病院里。” 裴术看着覃深,她在消化他这句话。 覃深笑了笑,笑得很苦:“普通人,有时候真的委屈。” 裴术半晌才讷讷地说:“我不知道。” 覃深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也跟你没关系,就是突然感慨,公平公正,什么时候可以以普通人的公平公正为准。” 裴术被覃深说的这个信息打击到了,久久不能回复。如果是覃深说的这样,她大概可以知道事情发生在哪段时间。 那段时间里,裴术刚刚被上方领导器重,连梁顺程都不敢明着跟她叫板。 她没想到,这竟然成了犯罪分子放过龚兆丽的理由,她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覃深说:“我叔叔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我就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出了什么事,然后你跟他似的,疯了一样折磨自己。” 裴术皱眉:“你在说什么鬼话?” 覃深笑:“我就随便说说,世事无常,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摔个跟头摔死了呢?到时候你一定要记着我爱你,然后好好活下去。” 裴术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你以为这玩笑很好笑?” 覃深看她急了,打了两下嘴:“我嘴贱!我怎么可能死呢?我还没被裴警官捉拿归案呢。” 裴术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真的讨厌,说的什么烂话! 覃深去抱她:“好了我错了,我能活九十九。” 裴术越想越有气,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一巴掌不够,又打了一巴掌:“你要想死,你跟我说,我可以打死你。” 覃深笑着点头:“嗯,只要不是死在你手里,我都不接受。” 裴术气过就是难过,她伸手搂住覃深的腰:“覃深,我第一次想要活下去,你别这样对我。” 覃深抱住她,亲在她头发上:“嗯,是我错了。” 裴术紧紧抱着他:“你刚才说,让我记得,你什么我?是什么?” 覃深眼看着窗外,手搂着她,每个字都清晰且坚定:“我爱你。” 裴术装作没听到,贪心地想再听一遍:“什么?” “我爱你。” “声音有点小。” “我爱你。” “爱谁?” “我爱裴术。” “裴术是谁?” “你。” “我是谁?” “我爱的人。” “跟我道歉。” “对不起。” “覃深。” “嗯。” “你会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吧?” 第八章 你不要怕,有我在爱你 Part 1 荣放找到了黄老师的地址,裴术上班之前去拜访了一下。 黄老师很热情地招待了她,还专门去门口小商店买了些水果。她握住裴术的手:“看到你们这些后辈这么能干,我是真的欣慰。” 裴术淡淡笑了下:“我来主要是想知道……” 黄老师没让她说完:“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说完,她叹口气:“要是我再年轻几年,也许我还会选择让这部分真相永不见光,但我眼看多半截身子入土了,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你不要觉得我自私,人都自私,那时候我有一家老小,我真的不能冒险。” 裴术理解。 黄老师把另外没有加在案宗里的资料拿出来,发黄的纸,晕开的字,把过去铺陈在裴术面前。 “程欧就是个变态,那个年代的人们没有见过这种事,容易形成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被侵犯只会发生在女人身上,很自然地将心里的天平倾向于程欧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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