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心在想,她眼里的四合院就是如此的,不只是普普通通千篇一律的红门高墙,还有彰显家门的灯笼。 四合院里的一栋栋小平房里有不一样的雕花,屋里一般会摆满从民国到千年前的古董,水池里的一块太湖石价值连城。 他这里养着几条光写锦鲤的水应该也是从北市兰江每天引进的活水,树又是名贵到她喊不出名儿也不懂能左右风水的植物。 雪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一路见她在看风景,萧津渡在上台阶时就说:“望舒,你喜欢平房,那我这房子给你住,你会打死我吗?” 甘望舒:“……” 她睨他:“你怎么不直接送我?慷慨一点呀。” “……”他谦虚道,“我怕死。” “……” 甘望舒点点头,不说话了,觉得他也挺上道的。 萧津渡:“你喜欢就住呗,给你又怎么样?我明天带你去过户,我房子真的多,当我送给蓝姨养老的,我蹭她好多饭。”他愧疚道。 “……” 甘望舒选择把他打死。 上了台阶她就将他压在柱子上。 萧津渡:“……” 管家在厅里回头,尴尬地看着萧津渡被摁在门廊柱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那个看着斯斯文文格外清丽的小姑娘站直起来,怒气冲冲地进屋了。 管家马上假装没看到,径自去泡茶。 萧津渡无事发生般地顺着管家的脚步走去了厨房,拆开一大包药。 “这是?您哪里不舒服?”管家见此,紧张地问。 “不是我。”他拎起一包药,“找个煮药的锅来。” “哎,好勒。” 因为这里萧津渡平常基本没来住过,所以也没有做饭的阿姨,只有一位守着房子的管家和打理院子的几个园丁,因此一些小事儿都是管家自己操劳。 萧津渡等他洗锅的功夫,取了药方看:“药不用洗,里面有药粉。浸泡十分钟,三碗水煮八分水。” 管家:“哎,我懂了,我来煮。” 萧津渡把药递过去,转身去泡茶,提着茶壶去会客厅找甘望舒。 她在看墙上一幅画:“这是齐白石真迹?” “嗯。喜欢吗?” 他一副要送的语气,甘望舒先下手为强:“不喜欢,我自己也是当代画家,齐白石跟我比,还差点意思。” “……” 萧津渡笑得没谁,“要奚落我到下个世纪啊?” “奚落我自己呢。”她自嘲道。 萧津渡倒了一杯茶出来,茶水颜色赤红而剔透。 “我问了医生,可以喝红茶,苦荞茶,红枣茶,这几种适当喝能养胃。我这里只有红茶,将就喝。” 甘望舒没想过他还问了这个,呆呆接过那温热茶杯,有点不知说什么是好。 “谢谢。”半晌也只是憋出这么一句。 “我让管家给你熬药了,那药得熬一段时间。带你转转吧,完了我们晚上在这吃?我挺久没来了。” “哦,行。” 她听话得萧津渡觉得挺新鲜。 裹着白大衣的她看着本就乖,再这么垂眉喝茶,烟丝飞过她细长的眉,如诗如画。 瞧着像只性格温柔似水的小狐狸,山野中最没有攻击力的,虽然也不是那种撒娇卖萌的可爱范儿,但是这种温柔又矜贵的小狐狸,更吸引人啊。 萧津渡往外走,说要带她去看看雪,后院有片很大的假山,应该还没化雪。 甘望舒抱着茶杯就跟着去了。 那雪山足足有十九点九米长,说是取了一个“长长久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占据了大半个院子。 萧津渡说他早年很喜欢山水画,就搬了个山进家里。 甘望舒听完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沉默,他有钱,她佩服。 诚然她现在也是一个集团的掌权者,大老板,但是她也只是多了个分红,本质上还是在给甘氏的董事长打工,也就是她父亲。 老太太呢,还一言不合想让她下位,找别人顶上去,虽然她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顶,总不能把三哥喊回来吧?一来一回,不是在北市贻笑大方了?正常来说,老太太不会让这种丑事发生的。 “可惜这里离市区不是很近,不然咱俩一起在这住倒是也不错。”萧津渡说。 “……”甘望舒被茶水呛到了气管。 她惊天动地咳起来,杯子的水在抖。 萧津渡一手取了杯子一手给她拍背。 他手宽大,一下下轻抚上去,甘望舒很快止住了咳嗽。 她眼含热泪看他的时候,萧津渡一脸正色,一副下一秒就要被杀头的肃然。 甘望舒被整得,半晌,扑哧一笑。 萧津渡:“……” 他随之也松了口气,把杯子拿过去喂她一口水,等看着她喉咙起伏两下,确保喝完了,他才说话:“你这样,真的美好多了,望舒。” “……” “不要整天对我喊打喊杀的。” “……” 甘望舒夺回杯子,指着他问,“你刚刚说什么?我跟你一起住在这?” “没啊。” “……” 甘望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转开头去看雪山。从头,一步步往尽头走。 萧津渡背着手在后,慢悠悠跟随,像个忠诚的随从。 “你之前,不是说不愿意住在你妈那儿吗?”他问。 “……”可恶,又说了,果然没有识相到底。 “嗯?”他还穷追不舍。 “这不是住自己家里有补贴吗?面子跟钱能比吗?”她没好气地咕哝。 “你住我这又不会没面子。”他略有点遗憾且委屈地说。 甘望舒:“我觉得,丢、死、人、了。” 萧津渡不理解,“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就丢人了?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就当你在侮辱我。” “……”甘望舒很正儿八经地说,“让人知道了你怎么解释?不知道的以为你家里正宫在侧外面养个小情人。” “……”萧津渡比她更不理解了,“我都说了,我没女朋友,没老婆。” “你是这辈子都不娶吗?”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啊。” “那等你哪天撩了一个女孩子进家门,我连夜搬家呗?” “……” “还是说你要谈恋爱前,提前一个月跟我报备?” “……”他叹息,语重心长地说,“主要是你住北郊,那不是甘家的地方吗?” “他们愿意让我住。” “我不愿意吗?你宁愿去住甘家的房子,不愿意住我的。” “我小妈要是你曾经的保姆,我也可以住你的房子。” “小妈?” “……” 萧津渡瞥她,和她站停在假山中央处,“你怎么这么喊?前两天在北郊,你一进屋就喊小妈,你们家这么喊?” “……” 甘望舒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尽管捏着一杯暖热的茶。 “嗯,这么喊。”她点点头。 “为什么呀?怎么听着不像亲生的。” “……” 甘望舒强颜欢笑,脑子里快转飞了,一边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坦白一边在想怎么圆谎。 “要的,就是不像亲生的。”终于,她嘀咕一句。 萧津渡格外不理解地盯着她。 甘望舒:“我们老家,有种习俗,有的孩子命里不适合和父母太亲近,会相克。所以小时候老生病的话,换个称呼,就好了。” “还有这种习俗。” “嗯,国内以前很多,反正就迷信,你可以上网查查。” 她为什么在西南待到十二岁才被父亲带回家,认祖归宗,就是因为她小时候多病多灾,没法换城市生存,水土不服能要了她的命。 现在应该没有这种喊法了,都是上个世纪的做法,但是甘望舒庆幸自己在偏远地区待过十几年,真了解过这种做法,小时候的同学,没少这么喊父母的。 萧津渡:“那你喊你爸爸,也不是喊爸爸?” “嗯。” “小妈听起来,就不是亲生的。” “嗯,像……后妈?或者,婶婶,其实大家更多的是喊婶婶,我不愿意喊,才让我喊小妈。” 这个是真的,一开始在西南的时候,甘望舒喊蓝银霜婶婶,长大了越发觉得她比亲妈还亲,但是她自己母亲尚在,总不能真的去另外认个亲妈,所以就喊她小妈。 蓝银霜当时不让,觉得主顾有别,但禁不住她就要喊,最后也习惯了。 萧津渡对这个说法倒是深信不疑,因为她让他上网查了,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好命”的样子。 “你看着小时候真的像个药罐子。” “……” “蓝姨说你对西药都过敏。” “……”倒也没有都,只是过敏了几样,后来干脆都不吃了。 甘望舒切了话题,不敢在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里周旋太久,说多错多。 “我听我妈妈说,你外婆,要回北郊去住。” “嗯。” 甘望舒继续沿着假山走,“那你会经常去吗?” “你欢迎我我就去,不欢迎我,我就不去。” “……”她斜睨他,“关我什么事?你不孝成了我缺德了。” 他嬉皮笑脸地表示:“我琢磨着,你要是欢迎我,我干脆搬去跟我外婆住得了。” “……” 甘望舒从没觉得人生绝望至此……上次以为两人要同住一间酒店房间时,已经够绝望了。 他去北郊住,那她呢?她真的要当homeless了。 人类悲欢不相同,萧津渡还给她抬手数好处:“第一,我可以照顾我外婆,不用三天两头跑过去,还可以顺便看蓝姨;第二,我可以天天蹭蓝姨的饭,我也想养养胃。” “……” “第三,还可以见你。” “……”甘望舒立刻马上说,“你养胃不养生?见我?你嫌命长?” “活那么长干嘛?精彩而有限的生命比苟活一生要好很多。” “……”她脑子嗡嗡嗡的鸣叫。 “第四,我还可以给你看着你的西瓜,明年让它多长几个,每次一个真不够吃。” “……” 甘望舒瞬间开口,“虽然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但是人口也多,有些字你不用自己说,留给别人组织语言也行,别浪费了文字该有的价值。” “……” 萧津渡笑起来,看着她笑,“你够损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甘望舒沉默地饮尽手里的红茶,才压下心头的火。 萧津渡手机振动了下,一瞧,管家发消息问他们晚上要吃什么,他去买菜。 抬头看身边气呼呼的女孩子,他哄道:“晚上想吃点什么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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