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眼没离开报纸,向招待员道了声谢。 招待员激动的像捡到百元大钞,他宛如一个虔诚的教徒,首先表明他相信唐主编说的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实现共同富裕理论,再问:“唐主编,我投资您,您拿这些钱创业,创造更大的财富,然后按照投资比例,把钱分给我们,带我们一起致富,实现共同富裕。您只给我们100个名额,我想问您,我占了一个名额,假如没有名额了,我亲戚也想投资,他把钱给我,我拿他的钱追加投资,可以吗?” 唐昊手边放了四本书,分别是《世界民族主义论》、《新民族主义论》、《过渡时期社会主义论》、《当代资本主义论》。他放下报纸,抿了一口茶,说:“可以,但只有十个追加投资的名额。” 他放下水杯,拿起其中一本书。 招待员鞠躬道谢。他怕打扰到主编,克制住兴奋,小心翼翼离开。离开老远,他终于按捺不住攥紧拳头跳起来大声叫喊。 林北拿了钥匙,正要到房间休息,听到叫喊声,他回头,看到招待员身体扭曲蹦跳。 招待员和林北的目光撞上,他尴尬地跑回工作岗位。 林北朝他友善笑了笑,正要离开,身后招待员喊:“林先生,有一个叫余好好的女人打电话到招待所找您,我跟她说您早就退房了,她说如果您回到这里,让您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期间打电话到建筑公司。” 林北折回,给了招待员小费,回房间休息。 休息了两个小时,林北没急着去罐头厂见宋旭阳,他带着冯援朝在县里四处溜达,打听樱桃酒,打听到一个国营酒厂生产樱桃酒。 打听清楚酒厂的地址,林北回到招待所。 还差二十分钟到十七点半,林北到水房洗了一把脸,回房间。路过一个房间,里面传出很多声音,似乎有人在里面开会。林北纳闷,谁会在(正攵)(广付)办的招待所开会?难道公家到这里出差,在房间里开会? 林北没进房间,转身前往柜台。 只有给林北办理入住手续的招待员在。这个招待员叫霜花,她知道林北要用电话,让林北自己打电话,重新投入小说中。 林北说:“时间还没到,我等会儿打。” 霜花没理林北。 林北本来想找招待员打听那个房间情况,发现招待员沉迷在小说的世界里,他歇了这个念头。 时间到了,林北拨通了建筑公司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阳县永新乡建筑公司。”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林北耳中。 林北揉了揉耳朵说:“您好,我是林聪小朋友的爸爸。我找林聪小朋友和余好好女士,他们方便接电话吗?” “爸爸,他们方便。”林聪大声说。 “你桑叔说接你到厂里过两天,你回来了呀?”林北问。 “啊,桑叔等会过来接我。”爸爸那里他已经被桑叔接走了,爸爸那里的时间比他们快耶。林聪小脑瓜子快速转动,眼睛骤然亮晶晶,澳洲、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比他们国家早一天,爸爸出国了耶。他抱紧话筒,羡慕说:“爸爸,你现在在澳洲、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吗?” 林北:“?” 他只知道澳洲。 这不重要,他什么时候出国了?他怎么不知道? 余好好也是一脑门问号,在心里排谁跟小孩说他爸爸出国了,排了一圈,排到小孩爷爷身上。问题又来了,小孩爷爷都不一定知道澳洲,更不可能知道另外两个地方。 余好好不难为自己,直接问孩子:“谁跟你说你爸爸出国了?” “爸爸说的。”林聪龇牙笑。 林北:“?” 天降大锅。 林北刚想替自己辩解,孩子的声音顺着话筒钻进他耳朵里:“爸爸,你每天认真刷牙了吗?” 林北脱口而出:“爸爸每天都有认真刷牙。” “爸爸乖,爸爸的爸爸不乖。”林聪找爸爸告爷爷状。 “你爷爷怎么不乖了?”林北问。 “妈妈做豆沙冰棍,爷爷让我拿给他吃,我拿了。妈妈上完课回老家,打开冰箱,大声喊聪聪,我跑来了,妈妈把我按在凳子上揍我屁股。大哥跑去叫爷爷,爷爷跑进来不让妈妈揍我,妈妈让爷爷看冰箱,爷爷看了,说还有事,呼呼呼跑了。爸爸,我辣了,自己拿冰棍吃,不辣,问过妈妈才会拿哦。”林聪还没长大,一口气说不了那么一大段话,自己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说的稀里糊涂,林北也听的稀里糊涂。 凭他对他爹的了解,参考孩子的只言片语,林北能够大概还原这件事。好好做了冰棍,好好到市里上课,把孩子留家里给他爹娘带。好好做了冰棍,一定会送给爹娘一些,娘管得严,不让爹多吃,于是爹叫孩子拿家里的冰棍给他吃。好好回到老家,发现冰箱里的冰棍少了很多,或许以为孩子拿冰棍到外边充大款,或许以为孩子自己吃了这么多,或许她搞事业,还要挤时间学习,他又不在家,她压力大,在那一刻爆发,揍了孩子。大侄子跑去叫来了他爹,他爹来了,知道好好为什么揍聪聪,他爹死要面子,死也不肯承认冰箱里的冰棍是他吃的,就溜了。不过最后好好还是会知道他爹干的事,碍于是晚辈,好好不好说他爹,最后只能跟他娘说,他娘会整治他爹。 “爸爸,我已经原谅了妈妈。”林聪抬头给妈妈一个大大笑脸,低头,小脸蛋皱在一起,小声说,“爷爷不肯给我道歉。” “让爷爷逍遥一个月,等七月份,我们一起找爷爷,让爷爷给聪聪道歉,好吗?”林北认真说。 “好。”告完了壮,林聪把话筒递给妈妈。 余好好亲了一口小孩,抓紧话筒说:“那天,我错怪了聪聪,我们母子关系有了裂痕,就跟桑超英说,我和聪聪要重修母子关系,让他晚几天接聪聪。我和聪聪和好了,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就跟桑超英约好了,他今天傍晚到建筑公司接聪聪。” 余好好解释清楚桑超英为什么今天接聪聪的原因,又跟林北说起林志炳。 林北猜中了开头和过程,没猜中结尾。 “聪聪被揍的当天晚上,爹牙疼的厉害,第二天脸就肿的老高,六叔到县里上学,爹让六叔带他到医院看牙。六叔带爹去了医院,医生说爹有四个龋齿,而且都是板牙,有一个板牙快烂到牙根了。医生给爹拿了消炎药,让爹回家吃药,交代爹牙龈消了肿,到医院补牙。”余好好都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小老头。 林北找到了小孩提刷牙的原因了。 “我爹去医院补牙了吗?”林北问。 “没,他有三颗牙要补,有一颗牙要拔掉,安一个假牙。娘说爹舍不得他的牙,拒绝到医院。”余好好说。 “那还是不够疼,如果疼的厉害,不用人催,爹自己会去医院。”林北唔了一声,“还有一个可能,爹想靠消炎药止疼,保住他的牙。” 林北的吐槽,仿佛打开了余好好的某个开关,余好好在电话里使劲吐槽林志炳。 夫妻俩在电话里热火朝天议论林志炳。 余好好心情舒爽了,问林北:“西南有没有好玩的?” “我遇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冬虫夏草。”林北说。 “它是虫还是草?”余好好惊讶问。 “它是麦角菌科,不是虫,也不是草。”林北说,“我找人给我买了一些,不放店里卖,自己吃。” 林聪耳朵尖,听到妈妈说虫虫,哒哒哒跑过来,仰头问:“妈妈,你和爸爸讲什么?我能听吗?” “你跟聪聪说。”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余好好把话筒放在小孩耳朵上。
第221章 221 夏日的傍晚, 蝉和大树说悄悄话,全世界听到了它们的低语,爸爸轻声温语和他说话, 他听到了世界发出的声音。 爸爸说真菌寄生在蝙蝠娥科昆虫幼虫上的子座及幼虫尸体上, 长出了冬虫夏草。大雪覆盖群山, 它在雪下努力长大。夏至前后,薄薄的雪停留在大山表面, 它的子座悄悄探出头, 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别人挖走。① 爸爸说今天天蓝云淡,爸爸离它们很近, 近的好似伸手就能触碰到它们。 爸爸说风带着他的思念, 来到他和妈妈身边。 屋外没有一丝风,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吹。大伯给公司装上了吊扇, 也给五号巷的家和老家装上了吊扇,大伯抱着台式风扇到他家, 告诉他这些风扇全是爸爸买的。 他每天吹的风扇, 原来是爸爸的思念。 桑叔拨弄自行车铃铛来到屋前,林聪跟爸爸说再见,把话筒递给妈妈, 背着他的小书包,拎起不锈钢饭桶走向桑叔。 “这是什么?”桑超英接过饭桶。 “乌鸡甲鱼汤,爷爷炖了两个钟头,只放了半块老姜, 一把枸杞, 六个大红枣,一毛毛盐调味。汤鲜, 甲鱼肉软烂,乌鸡也好吃。”除了乌鸡甲鱼汤,林聪还喜欢吃甲鱼鸡汤。他兴奋跟他桑叔分享他最喜欢的食物,“桑叔,你和黄叔有空到我老家,我让我爷爷现杀小公鸡招待你,我们围炉吃甲鱼鸡汤。炖汤用的老母鸡肉质柴,我爷爷把整只鸡捞上来,做凉拌手撕鸡,我们自己把小公鸡肉下锅里,锅开了,鸡肉就可以吃了,小公鸡肉可嫩了。” 没啥食欲的桑超英留下了哈喇子:“你在老家一直吃的这么好?” “也没有吃的很好。”林聪抿唇笑。 桑超英特意骑了林北留在厂里的自行车,他把饭桶挂车把上,把小孩抱到竹椅里,说:“你黄叔最近有些上火,咱俩到荷塘摘一把莲蓬回去,让你黄叔没事剥着吃。唔,要不再摘两个荷叶,给你黄叔煮荷叶粥?” 林聪眼睛骤亮,却问:“可以随便摘吗?” “可以。”桑超英打包票说。 林聪伸出小拳头,喊:“出发。”还不忘回头跟妈妈说再见。 桑超英跟余好好说:“嫂子,我们走了。” 两人从余好好视线里消失,孩子的笑声离余好好越来越远。 “聪聪有没有不舍得和你分开?” 话筒里传来林北的声音,余好好沉默一瞬,她都忘了她还在跟林北通话。林北应该没有察觉到,余好好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说:“他很喜欢走亲戚。” “不恋家,挺好的。”林北笑说。 “果苗栽种好,有一棵果树的叶子最先焕发生机。每次从它身边经过,我的视线会多在它身上停留。有一天,它死了,死得好突然,我伤心许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想起它,我还会伤怀。”《一帘幽梦》的后劲真她,她看到叶落伤感,看到树死伤怀,整个人变得悲风伤秋。她把她此时的心境说出来,想要得到林北的认同感,试探林北是否跟她灵魂共鸣。余好好一边唾弃自己矫情,一边矫情道,“人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无法得知生命在哪一刻戛然而止,孩子的视线在其他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我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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