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后天凌晨去现摘,直接生鲜打包送上飞机冷藏,等到了莫斯科,我们第一时间就去看你爸爸,你亲手切给他吃好不好。”岳峙想了想建议道。 他说的正好是青梨心里想的,她不知道能为父亲做点什么,见面了要怎么才能开始自然地交谈,她想着自己的刀用得不错,不如就切点水果给父亲,也能缓解尴尬。 “嗯,听你的。” 说着这些几乎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岳峙看着她清丽的脸,捏着她的后脖颈,将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这样就挺好的,阿梨,等以后我们就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去采采水果,天南地北地走一走,坐在一起聊聊天,这样就很好。” 青梨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点了点头,“好。” 五月二十五号,天气难得晴朗,他们一大早就从新加坡的机场出发,前往莫斯科,整个航程需要十三个小时,青梨从来没有觉得十三个小时这么漫长过。 她似乎有些紧张,难以安定地坐在一个地方,除了中途在卧室里休息了一会儿,就一直在机舱里来回走动,不停地换位置,或者是拿着飞机上准备的水果在那里切果盘。 西极吃了一肚子芒果,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能喷出糖粉来,他拿掉为了保护耳朵特意戴的减压耳机,“别切了,你没看那边厨师看你的眼神都哀怨了吗,你这是要跟人家抢饭碗啊。” 青梨看着手里的红心芭乐,讪讪地放下了刀。 岳峙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切就切吧,不会浪费的,都能吃完。” 青梨靠在他胸口放松紧绷的神经,但到底没再继续了。 他们的私人飞机到达莫斯科时,是莫斯科时间下午五点多,天还大亮着。 从VIP通道出去,青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情愉悦起来,“兰斯!” 兰斯回头,表情立马亮了,“Cherry!”然后大跨步跑过来,“可算来了,好久不见。” 青梨浅笑着点点头,神情抱歉,“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聊天,明天我去找你好吗,我现在着急去看我爸爸。” “我知道,岳峙打电话找我来的,我负责安排车,送你过去。”兰斯看都不想看岳峙一眼,一边带着青梨往前走,一边伸手,“包给我吧。” “不用。”青梨拿下双肩包自然地递出去,那边岳峙立马抬手接住,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一身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板板正正,但背着风格完全不搭的运动型双肩包,似乎也并不违和,尤其是他脸上淡定从容的微笑让兰斯非常不爽! 不过这种不爽延续到上车就消失殆尽了,因为青梨为了从他这里多听到一些关于瓦连京的消息拉着他坐在了后排,岳峙脸色几乎瞬间阴沉,但又不能放任青梨和兰斯,所以只能憋屈地坐在了副驾上。 “你知道我父亲在哪里吗?”青梨问。 “之前查到了那家疗养院,我还没来得及赶去看看情况,你父亲就因为某人的关系被换了地方,现在这个地方是某人和你那个爷爷交换来的。”兰斯一边说一边瞪着岳峙的后脑勺,他也想借这个话题提醒提醒青梨岳峙的所作所为,给他上点眼药。 但青梨好像已经完全放下了岳峙欺骗她,隐瞒她父亲行踪的事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上去拍了拍岳峙的肩膀,“先生,你和老耶格尔先生达成什么协议了吗,他怎么同意我来这里,还把地址给你的?” 老耶格尔就是她的爷爷,但她知道对方不想见自己也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所以都这么称呼。 “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而且我跟他保证过,不管你堂叔怎么干预,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岳峙说起这个话题也是有些忐忑,生怕青梨情绪不好。 但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父亲的期待和喜悦撑着,青梨完全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莫斯科很大,他们的车子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郊外一个看上去风景非常美丽的地方,在苍翠的针叶林的掩映中,山坳里有几栋典型的红色屋顶的俄式城堡一样的建筑。 “这家疗养院也很不错,是以前沙皇的旧别苑改造的,虽然是有些年代的老建筑,但其实是耶格尔家族的私产,被租出去以后,改造成了疗养院。”兰斯说着,车子就停了下来。 青梨深吸了一口气,才下了车。 厚重的金属大门开着,几个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为首的男人看到青梨明显愣住了,半天都没说话。 “伊尔科维奇先生,岳先生,请往这边来。”缓过神,男人不卑不亢地用英语说,淡漠地引导他们往里走。 青梨抓着岳峙的手不自觉地收的很紧,掌心全是冷汗,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岳峙将一切看在眼里,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主动问男人,“耶格尔先生的状态怎么样?” “今天算是很好的,我们也提前和他说了有访客的事情,他没怎么听进去,但也并没有表示抗拒,一直沉默着。”男人说道。 青梨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在疗养院?”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这位小姐还不知道情况吗,瓦连京先生患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已经保守治疗二十年了。” 什么? 青梨的脚步滞涩起来,几乎是被岳峙拉着往前走,她一直以为她父亲是因为生病,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不得不疗养,但从来没想过是精神问题。 明明从照片上看那么俊美倜傥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上这种病呢? “到了,这就是耶格尔先生的病房了。”男人在一个雕花的实木双开门前站下,轻轻敲了敲门。 几秒后,一个护士从里面拉开了门,用俄语道,“耶格尔先生刚用过晚饭,请进吧。”她说着看到了青梨,也和之前那个男人一样愣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看着青梨,等她迈出第一步,可她却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有动作,只有呼吸轻而急促。 “阿梨,别怕。”岳峙捏了捏她的掌心。 青梨心跳如鼓,深呼吸两下后,终于往前迈了一步,从护士让开的半扇门里走进了病房。 房间很大,装修复古典雅,就好像电视上城堡里王子的会客厅,充满了洛可可风繁复慵懒的装饰,没有病床,入目是沙发茶几套组和满墙的书柜。 窗边还留着这天最后一点暖橘色的天光,那里坐着一个人,低头看着一本书,被光包围着,就好像被封进了一块琥珀里,停滞着漫长的岁月。 “你、你好。”青梨艰涩的开口,用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俄语说道。 男人听到动静缓缓地抬起了头,像是在琥珀上凿开了一道裂痕,透出时间的洪流。 他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是疑惑声音从哪里传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好。”青梨声音颤抖着又说了一遍,她眼眶通红,含着水光,倔强地睁着,不愿漏看那人的每一个动作。 男人明显震了一下,像是被陌生的声音吓到,半天才缓缓转过头。 他看着门口的人,眼神茫然疑惑,还有些惊惧,最后落在青梨的脸上定定看了半天,混沌的灰色眼眸变得异常清澈。 “啪嗒”,他站起身,腿上厚重的书砸在地上他也不管,只是看着青梨。 青梨的胸口起伏,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进嘴角,但她竭力维持平静,睁着眼睛看着男人的面容,“你好。” 男人笑了一下,“ALi。”他说。 没有任何奇怪的音调,他叫出了青梨的名字。
第88章 88.尽头(八) 在瓦连京走近她,笑着叫出她名字的时候,青梨感觉自己灵魂好像被从中间撕裂了。 她泪流满面怎么也停不住,可脸上却做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只能睁着空洞洞的双眼,透过扭曲的泪幕奋力地去看对方的脸。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医生和刚开门的护士看到她的时候都表现的有些惊讶了,因为她的外貌几乎全部遗传自这个父亲。 长手长脚的骨架,眼尾挑起的清冷灰色眼眸,近似雪白的皮肤,甚至是黑棕色的头发,除了面部的线条要略微圆润秀气,五官更为精致意外,她几乎和瓦连京一模一样。 他极瘦,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却看着只有一百斤过一点的样子,西装穿在身上显得很宽大,颧骨凸起着,脸色病态的苍白,有点老态,却无法掩饰他相貌的俊美,就好像一个终年不见天日,隐藏在古堡深处的吸血鬼。 青梨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叫出来,“父亲”太过疏远,“爸爸”又太过亲昵,她到底该叫什么呢。 可是瓦连京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伸出枯柴一样细瘦的手指,眼神慈爱,动作温柔,像是逗弄小婴儿那样,掏了掏青梨的脸,看着没有婴儿肥的脸颊,用哄孩子的语气,操着别扭的中文道:“阿梨小乖乖,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饭啊。” 就好像他面前的还是两三岁的小女儿,而他们也从来没有分开这二十年一样。 青梨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她剧烈地抽泣着,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一颗颗地涌出,模糊了瓦连京的面容。 瓦连京慈爱地擦擦她的眼泪,将她搂进怀里哄了哄,拍拍她的背,“宝宝不哭哦,肚肚饿了是吧,爸爸这就给你冲奶粉哦。” 说完他转头去柜子里找奶粉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他动作急躁又慌乱,把里面的书都扒拉了出来,可怎么也找不到奶粉,用极快的俄语不住地念叨,“奶粉了,没有奶粉不行,阿梨肚子饿了要喝啊。” “耶格尔先生,这是书柜,没有奶粉的。”护士吓了一跳,怕他把自己弄伤,赶紧上去阻拦。 瓦连京很瘦,看着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可他着急要找给女儿喝的奶粉,情绪比神经都紧绷,一把就把护士给推开了,“别拦我,阿梨肚子饿了在哭呢。” 青梨泣不成声,哭得直打嗝,浑身发麻颤抖,在岳峙的怀里几乎要瘫倒下去,她看着瓦连京的样子,心痛如绞。 之前的男医生又带了几个护士进去,想要控制住瓦连京,可瓦连京更加焦躁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别,别拦我,阿梨和Виви(薇薇)还在等我呢,让我去呀,你们放手好不好,你们听不见阿梨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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