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尽头(十三) 岳峙做梦都没有想到,阿梨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一开始他疯了一样地到处找,在前往西欧的航班上看到了阿梨的信息,他就去了西欧,后来又查到阿梨去了摩洛哥,他又赶到了北非。 梁津和西极多次劝他回去,但他死活不愿意离开,因为他觉得他一走,就切断了他和阿梨之间最后的联系,阿梨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他并不愤怒,只有焦急,过了二十多天,他还是没有找到阿梨一点点踪迹,他开始怀疑阿梨是不是死了。 阿梨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一个活人,他动用了所有的势力,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的。 焦急又变成了恐慌。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每当有人来报告消息,他甚至都不敢听,就怕听到不好的事,他开始祈祷,没关系,找不到阿梨也可以,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活着。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八月十五号,他原本计划要在那天举办婚礼的三十五岁的生日也过去了,阿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不止一次地猜想阿梨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俄罗斯,可他看着那广袤一片,还有很多相对封闭的城市就感到绝望,就算一寸寸地找过,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找遍那些地方呢。 长久的失眠让他情绪暴躁,极不稳定,他开始一个个收拾那些曾经被他打压过的商场对手,如果阿梨遇到什么不测,那肯定是那些人动的手脚。 云升在短短十六天内就濒临破产,沈俊被债务逼得东逃西窜,为了整合资金卖掉了好几台车和几处房产。 他自己外出隔几天就会遭遇危险,车子都因为炸弹报废了两台,别人形容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陷入绝望,想要拉人垫背的自毁野兽,见谁都要咬一口,无数人想要他的命,就连印马新的政局受到波及都动荡起来。 要不是还有梁津在苦苦支撑,岳氏早就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了。 没有午夜梦回,他根本不敢午夜梦回,但凡静静坐下多想一秒,他就恨不得杀了入目所有的人,因为每个人好像都是阿梨失踪的帮凶。 痛苦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可见到阿梨的这一刻,那些折磨似乎都值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阿梨并没有离开那么久。 “阿梨。”岳峙站在门口,脚步没往前,他怕自己在做梦,就连声音都很轻,他不敢眨眼,尽力让自己好声好气的,甚至还要面带微笑。 这个微笑,是阿梨喜欢的那种微笑吗? 他不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但大脑好像失去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表情,“玩得开心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青梨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想起那晚在老耶格尔面前,自己和亚历山大达成交易后,对方离开时说的一句话,“我可以尽力帮你隐瞒,一个月一年都没问题,但如果耶格尔和岳氏起争端,这么大两个经济实体,只会两败俱伤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直到岳氏找我麻烦为止,我不能做伤害耶格尔的事情。” 看来岳峙反应过来了,察觉到了亚历山大的问题,真是毒蛇致命地猛回头,谁都措手不及。 她看向亚历山大,拿起桌上的合约慢慢撕碎,扔在地上,“保护好我父亲和克罗宁,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话音刚落,她一个扑跃,蹿过茶几和对面的沙发,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曲肘抱头,撞破窗户玻璃落在走廊上。 办公室门口被十几二十个人堵着,她转头就往反方向跑。 “阿梨!”她的动作彻底戳破了岳峙对她的最后一丝容忍,他带来的人蜂拥而上,很快就将青梨包围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走廊里空间狭小,又限制了她的动作,更不要说还有蒙格玛这样体型壮硕又灵活的近战高手。 旁边就是耶格尔大厦的外立窗户面,被交错的菱形钢架装饰着,全部都是下推窗,只能打开二十五厘米左右的宽度,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出去的,但不包括纤细修长,骨架单薄扁平的青梨。 她抓住窗框一跃而起,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脚已经伸出了窗户。 “阿梨!” “阿梨!”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眼里的一切都被无限的放慢,她听到瓦连京和岳峙的声音。 瓦连京灰色的眼睛大睁着,把因为年龄而松弛的眼睑都撑了起来,他扒在被玻璃破碎的窗户前,眼泪涌出眼眶,悲痛地叫着她的名字。 克罗宁也吓坏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遮住了瓦连京的眼睛,想把他从混战中拉走。 挺好的,有克罗宁在,她暂时不用太担心。 她不甘愿却无法控制,把最后一秒的最后一眼留给了岳峙,岳峙在往她这边跑,眼神惊惧又愤怒。 他还爱她。 青梨笑了笑滑出窗口,抓着近乎九十度的钢架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六十五层的高度,就算做过跳伞训练的她都不敢往下看一眼,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肾上腺素飙升让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堵着她的喉头胀痛。 她习惯性地戴了手套,甚至闻到了真皮手套因为摩擦发出了焦味,不然她手掌的皮肉都得被磨掉一层。 难以控制的速度因为两根钢架的交叉戛然而止,速度太快,青梨听到自己的足踝“咔”,在十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忍着剧痛往前一扑,一把抱住了钢架。 要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她就会直接摔出去,因为坠楼粉身碎骨。 钢架不过五十厘米宽,她不敢乱动,勉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脚踝,没有骨折,只是因为速度太赶快冲击太强脱臼了。 她自己按回去,疼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口在上面十几米处,岳峙正伸出半截身体看着她,一脸的惊魂甫定,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 “阿梨,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青梨听着这熟悉又狗血的台词想笑,她好想学影视剧里的角色回一句“跑不跑得了,先跑了再说”,可她什么也没说,抓着钢架翻身跃下,跳进了下面另一个巨大的菱形里。 这次有缓冲,速度就受控制了,她一点点往下滑,脑子里还在想对策。 岳峙肯定已经带着人去楼下等她了,她没有电梯快,下去就是被抓住的份,想要逃跑只能在中间想办法。 她经过的楼层全都是办公室,里面偶尔有人抬头看到她,被吓得不轻,终于到了三十几层,她的胳膊已经发麻无力,几乎就要抓不住钢架了,才看到有一层正好也是走廊,里面没有一个人,窗户也开着。 她抓着窗框爬了进去,看过逃生示意图,一瘸一拐地找到直通停车场的电梯,走了进去。 在到达四层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让电梯下去,而她从里面出来,通过楼梯往下,来到了二三楼的西餐厅,混在进出的工作人员里走出了大楼。 “阿梨,你这些都是在我这里学会的,没用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梨拔腿就跑,后腰却突然一疼。 她伸手拔下麻醉镖,慢慢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岳峙的脸,就晕了过去。 岳峙一个跨步上前就把她接在了怀里,搂的紧紧的,“阿梨,找到你了,终于……我们回家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西极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这场闹剧可算是结束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梁津,可梁津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思忖的表情。 青梨再次睁开眼,抬头是熟悉的天花板,墙上还挂着那副芭比粉色的幽灵弓弩,后来实战多了,其实她很少用这个武器了。 她翻身下床,看到窗户外面两指粗的栏杆一脸平静,终于走到这一天了,还真是把她当犯人来囚禁了。 拉开房门,外面又加了一道金属护栏的门,她用脚踹了两下,不知道被焊接在什么地方,纹丝不动。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岳峙就来了,隔着栏杆和她彼此相望,眼神深情又迷离,“阿梨,你想出来吗?” “你把门开开。”青梨没看他。 岳峙点点头,伸手打开了指纹锁,门开的瞬间,青梨的飞踢就扑面而来。 他闪身躲过,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扯,青梨的另一只脚就踢了过来。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青梨没有丝毫留情,她冰冷凌厉地瞪着岳峙,一招一式都奔着打死他的目的去的,岳峙却还因为怕伤到她留有余地,很快颧骨就被她的拳头擦到,红了一块。 这几个月他精疲力尽,瘦了二十斤,有些气力不济,但终究要强过青梨,他察觉到青梨的狠辣和无情,最后一点柔软的奢望也不复存在,两三下就绞着她的胳膊扭到她的后背,把人掼在了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他低吼着呵斥。 青梨挣扎着大喊,“你有本事就来啊,腿断了我就用手扒着地跑,胳膊断了我就用下巴抵着跑,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跑!” 岳峙呆住了,他下意识地把空闲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是全身太疼了他感受不到心脏的痛,还是因为心脏太痛了他全身才疼,他已经分不清了。 “你不是阿梨,你不是我的阿梨。”他摇了摇头,“阿梨才不会说这种话来伤害我,阿梨是最爱我的,她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到后面他几乎用悲愤的语气在质问,他觉得自己被子弹贯穿了,浑身都在漏风,是那种夹杂着雪和冰的风,让他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他找错了,这不是她的阿梨。 “你说的那个青梨已经死了,被你一枪一枪,一刀一刀亲手杀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把她找回来了。”青梨的脸贴在地板上,平静地说。 岳峙揪着青梨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他凑近了睁大了眼睛在看,可眼前一片模糊,他完全看不清,“你不是……你是吗,你是阿梨吗?” 青梨没说话,她看着眼前泪流满面,消瘦干瘪的两颊盛满痛苦,眼神茫然无措像是孩子一样的岳峙,牙关轻颤,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梨说她最爱我,她说她会永远陪着我,她说她永远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救我,她才不舍得伤害我,她不会像你一样一次一次往我心上扎刀子。”岳峙嗓音颤抖,捏着青梨的下颌控诉,眼泪顺着流进嘴角,连话都是咸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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