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现在就住院,当然你想坚持到发作再住院也没关系,从羊水破掉到分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医生打断了语鹿的走神,并且建议她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 虽然早产不是难产,提前住进医院,是最保险的方式,反正以他们的家庭条件也不存在经济难题。 语鹿表示会郑重考虑医生的建议,她会跟家人商量以后再作打算。 外面正下着一点小雪,落到地上马上就融化了,天气又湿又冷。 天色沉闷暗淡,明明是下午看着就像傍晚一样。 但屋内开着地暖,烧着壁炉,非常暖和。 语鹿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给薄司寒拨了一通电话。 拨的是他的私人号码。 挨到那么晚才给他打电话,一是知道这人是工作狂,不想在他干正事的时候跟他说一些不正经的事。 二是她实在没想好怎么跟他开口,开口以后又跟他说什么。 这件事委实有点搞笑。 在薄司寒以为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种,语鹿却想把孩子可能会早产的事告诉孩子的亲生父亲。 鬼知道她会不会顺着话语就把孩子是他的这件事告诉他,如果这个话题他们聊的很好的话,或许吧……她不敢保证…… 因为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她告诉他,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做出的反应只是嘲弄,或者是无所谓的叫她自己想办法做决定。 那她可能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能是拉不下面子,但更多的情况是…… 人只有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才会感到胆怯。 壁炉静静地炙烤着空气,连带着蒸红了语鹿的脸。 等待电话那头响起熟悉嗓音,这时间如此漫长。 第一个电话直到断线,他都没有接。她心里有点慌,又有点急,还有点埋怨,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做什么,连电话都不接。 窗户上的积雪融化,顺着玻璃流下去。 隔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也不晓得是不是焦虑的缘故,有两个键连续两次按错。 她切掉,又重新开始。 电话接通,她先着急的喊了一声:“薄司寒。” 一个性感又甜美的女声用法语道:“你好。” 有一瞬间,堵在语鹿口中的棉花,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用中文重复了一遍:“你好,我好像打错电话了。” 对方立刻切换成了中文,很温柔的语气:“薄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他在洗澡。” 伴随着胸腔剧烈的震动,女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蔓延在她的皮肤。 手心是冷冰冰的玻璃质感,因为她体温很高,在玻璃上晕出一片模糊的热气。 可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苍白。
第219章 分娩 生活最残酷的一面正式上演了。 人家当然可以有新的女伴。 之前在血色婚礼那天看到他跟叶珊在一起,因为薄司礼的死亡打击,她没有太专注他们两人。 后来,本以为那两人是重修旧好,可听小简说起,才知道其实叶珊没有跟薄司寒在一起,目前是跟小简处于拉拉扯扯的焦灼状态。 排除掉叶珊,语鹿就天真的以为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 然而…… 可是这人为什么不可以有女人? 如果他愿意,自然有大把大把模样漂亮身材性感还有头脑的女人主动送上门,哪个不比她好比她出色。 语鹿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错判了自己在薄司寒心里的重要性。 这种重要性她从前压根没去想过也没去对比过。 因为一直都是他在追,她在躲,她一心只想从他身边逃走,根本没有去关注过他的一切。 哪怕他愿意敞开自己让她了解她。 可是她不愿意,他的步步紧逼她只感觉到了无尽的压抑和窒息。 当天平的一侧不再倾斜,两人关系早已回归平等。 可语鹿还没察觉,他们已经不是在不对等的天平关系上。 霎时,语鹿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还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仿佛是愚蠢的在期待着什么。 “薄……嘿……”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说了两句中文,声音渐远,又变成了法文。 很快,电话那边就换了人接电话。 薄司寒的嗓音依然寡淡听不出情绪。 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坚硬、冷漠、一丝不苟。 “有事?” “打错了。” 她极其快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回答似乎听不出差错。 预先准备好的说辞,现在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像个追悔莫及又不肯放手的可怜女人。 但嗓音出口,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歇斯底里的在嘶吼。 然后挂断了电话。 显然薄司寒也并没把这通电话往心里去。 因为他并没有追来电话,问她怎么了。 * 两天以后的一个半夜,语鹿在极浅的睡眠中惊醒。 她拧开夜灯一看,果然是破水了。 她极其镇定的没有叫醒所有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添麻烦。 她自己穿上厚重的外套,把裤子里垫上卫生棉,然后叫醒一个日常照顾她比较多的佣人,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证件和待产包。 然后给提前联系好的司机打电话,给提前联系好的医生打电话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 然后坐在楼下静静地等车来接她。 这一系列的流程,从如何坐车去医院待产,再到到了医院该怎么办,她事前演习过了许多次。 就为了自己生产时不害怕。 破水到妊娠一般要一天左右才生产,但是她宫缩频繁,这时间肯定会更快。 大概十几分钟后,司机到了,语鹿上车后才给薄司寒又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电话一接起,没等他开口。 “我羊水破了。”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她把手机关机。 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有点惩罚他的意思,不想让他赶上孩子出生那一刻。 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又不知道他才是小孩的父亲。 医生有这家人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当语鹿带着一个佣人来到医院,很平静的告诉他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生了。 医生问她家属呢。 她说家属在外出差,现在赶不回来。 医生给她做过检查后,发现她开宫口开的很慢,就让她进了专属病房。然后给其他人打了电话。 稍微晚点,薄司泽和温知知先到。 薄司简去接岳静宁。 薄司寒是在电话掐断后的十三个小时以后,才出现在医院。 是所有人当中,到的最晚的一个。 可还是已经错过了语鹿最希望他在身边的时刻。 这十三个小时,宫口从一指开到七指,语鹿从不明显的阵痛,到痛不欲生那种痛,宫缩间隔时间缩短,疼痛和强度也增加了很多。 这种痛光靠忍的根本忍不了。 几乎是到达了一个人能够忍耐的疼痛的峰值。 薄司寒刚走进来,她一看到他就觉得又委屈又生气。 她才二十二岁。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此时她被那种没有尽头,痛的快要死掉却始终无法死掉的疼痛,搞的心情无比的坏。 这种痛跟四年前薄司寒在酒店里硬把她身体掰开有什么区别。 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的只能被迫接受。 她开始无比痛恨薄司寒毁掉了她的人生。 痛恨自己必须躺在这里为他生小孩。 更痛恨她必须一个人面对生小孩这件事。 别的孕妇生小孩时,身体上再痛,也有丈夫的呵护和疼爱,她这算什么?她又有什么? 于是薄司寒一进来,她挣扎着坐起来,哭着尖叫着叫他滚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憎恨和宣泄让她的身体稍微好受一点,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薄司寒风尘仆仆的赶来,半只脚刚踏进病房,就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叫他滚出去。 病房里雪白刺眼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那股凌厉的气息。 他头发和衣容都有些凌乱。 看了一眼失声痛哭的苏语鹿,她身上的蓝色病号服被汗水浸湿,本来就苍白的唇几乎没有了一点血色,下唇有两个地方因为咬的太用力,早已咬出了血。 可她还有力气愤恨地看着她,目光里浓稠的恨意几乎要喷射出来。 鸦羽似的睫毛垂在眼睑,薄司寒转身退了出去。 他被挡在外面,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她。 但是语鹿一看到他在看她,赌气似的扭过了头。 隔了一会儿,薄司泽踱步过来,拍了拍他,把他叫到了走廊一侧。 然后递过来一支烟。 薄司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被吓到了吧?女人第一回 生孩子都这样,因为遭罪,脾气也会变的不好。” 薄司寒摆摆手,谢绝他递过来的烟。 一路上神经都是极其亢奋的状态。 现在突然疲惫从骨头里涌了起来,觉得浑身就像棉花一样松软,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就不动了。 薄司泽拉着他找了跟椅子坐下,不管他,自己先抽上了。 吞云吐雾里,又问他:“十三个小时,从巴黎回到北城最短的时间。” 他勾了勾嘴角,有些戏谑的神色。 “私人飞机起飞需要申请人至少提前13个工作日向审批机关提出申请,还是我二哥有本事,还能找到最快回国的飞机。”
第220章 “五一” 薄司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 苏语鹿那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打来,他瞬间就六神无主了,直接改变了他在欧洲的所有行程。 等动用所有关系,找到最快回国的飞机。 上了飞机上他却又自嘲,关他什么事。 他顶多算是个名义上的监护人,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 可他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的时间赶来了。 然而,赶来了又怎么样。 苏语鹿又不想看到他。 她那么生气,脾气那么暴躁,大概还是因为薄司礼此时没有陪伴在她身边。 在这种时刻她的确需要人陪伴。 但需要的人不是他。 薄司寒莫名觉得很烦躁,伸手又找薄司泽讨烟。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面无表情,然后又心领神会的一笑。 可烟刚点燃,温知知慌慌张张跑出来找两人。 “你们不在那会儿刚开十指推进产房了,不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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