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突然睁眼。
母亲从来不会为他们兄弟这样做。她不会躺在床上,安详地看着自己,什么都不做。她总是很忙,忙着运动护肤,忙着社交应酬,忙着上各式课程。他也好,程季泽也好,并未感受过太多母爱温暖。
他前额汗涔涔,握紧何澄的手。
她问:“怎么了?”
程季康轻吻着何澄手背,低声说,“你说得对。我是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何澄不懂商业,但懂媒体,懂大众舆论与大众心理。她建议程季康代表香港程记到大陆做公益活动,造成声势。只要有名气,办事自然容易得多。
她开玩笑,“当然,如果跟内地影坛新人传出绯闻,自然更有利名声。”程季康亲她脸颊,“你不吃醋?”何澄不语,半晌,又笑一笑,“哈,吃什么醋?我跟你又不是男女朋友。你只是玩一玩,我也一样。”
程季康一言不发,将她拉到怀里,拉开男式衬衣一角,像解开她身体上的一把锁。锁解开了,她露出完整一块白玉,人往枕头上后撤一点,又被拉过来,后撤一点,又被拉过来。她在解锁人怀里,细微地沉没,极致地颤抖。他搂着一身薄汗的她,发出满足的叹息。
几个月后,内地影坛新人到香港参加慈善活动时,赞助商代表程季康全程陪同。狗仔队在路边拍到他们相拥的照片。影坛新人在北影毕业,念编导,参演的处女作选送奥斯卡,身份比香港小姐、嫩模等要金贵许多。社会大众明知她也不过程季康身边过客,但这次再没人小觑他是纨绔子弟,只觉得他还挺有能耐。
藉着这绯闻之势,香港程记正式宣布,收购一家珠三角小有名气的西饼品牌。这品牌近日开始推中式烘焙,跟双程记形成正面竞争。双程记刚在广州打响名堂,瞬间就被香港程记的风头盖过。程季康行程排得满,一个月飞了几趟北京上海。
第48章 【3-6】特许经营权
程季康在上海时,何澄正忙于追踪一桩骇人听闻的新闻,近日闹市区常有人高空掷物,且是腐蚀性液体。警方追踪发现,嫌疑人可能是一名单亲妈妈。因为何澄近日跑了两桩慈善机构关爱单亲妈妈的新闻,邬玛也有意让她摆脱现状,让她去跟这事。
何澄接到任务不久,杂志社收到线报,说嫌疑人正在天台抱着小孩跳楼。她跟摄影师赶到时,警方谈判专家正在跟女子交涉,女子大喊:“他爸爸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过了!”何澄跟同行们站在楼下警戒线外,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
谈判专家对女子好言相劝,说有任何问题,社工都会跟进,女子凄然道:“没有用的。他要娶地产大佬女儿,不要我跟儿子了。”
何澄赶紧打给杂志社,追问近期有哪个地产界人士要嫁女。马姓同事很快查得信息,近期现安地产谢家有喜事,女婿叫王翦。
何澄愣一愣:这人,跟她大学室友男友同名啊。她对这名字印象深刻,因为当初还笑话过,说同学找了个秦国名将。
这时,天台上突然一阵扰攘,女子大喊一声“我不能让他欢欢喜喜去结婚!”,抱着孩子,纵身往下一跳。
尖叫声四起。
何澄站在人群中,眼看女人如重物般往下坠落,隐约中见到了她的脸。
何澄震惊地张了嘴,在惊慌中,见到室友的最后一面。女人跟孩子的鲜血,混入地上的泥泞污垢,又一路流过去,流到何澄的记忆中去。记忆里,室友跟她说,自己去实习时认识了高管男友。她说,他什么都好,只是家里应该不允许他们结婚。“但是我不介意,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俩相爱就好。”说这话时,她神态甜蜜。
这血继续流,又将记忆推进了一些。何澄记得,大学没毕业时,室友已退了学。去她家看她,对方爸妈生气地说,没有这个女儿。最后还是另一个同学找到了她的新地址。
两人到她家去看,她住在公寓楼里,菲佣开了门,她摸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坐在沙发上,含笑问她们想吃点什么。何澄当时天真地问,你结婚了吗。室友淡淡道,没呢,但是他说过,会养我们一辈子。
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何澄在震惊中回到杂志社,又在震惊中长久沉默。姓马的同事过来问她情况,又将查到的信息告诉她:原是这女生知道王翦要跟富家女结婚,不甘心只当情妇,想要闹事。王翦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破坏他的好事,扬言要把他们母子俩送出国,否则一概不负责生活费。
“其实女生收钱就好,一辈子就能衣食无忧,但估计是真的喜欢那男人吧,思想偏激了,先是从高处掷硫酸给那些看起来像富家女的人,然后又上天台闹自杀,非得鱼死网破。哎,现在自己命没了,小孩也在ICU。”马记者说,现在谢家正在四处公关,希望这件事不要扯到他们头上。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何澄脸上,她看起来脸色苍白。邬玛走过来,让她将这件事写成报道。最后交上去的稿子,邬玛觉得尚可,主编却不满意——读者要的是劲爆八卦,你给我升华到女性自尊自爱上?最后扔回去,让她重写。
邬玛见何澄状态不太好,便替她改好,仍署她名字。下班后,邬玛约她到兰桂坊喝酒,“做人紧张,总要放松一下。”见何澄不语,她又道,“反正程季康也不在香港,你应该不用约会。”
何澄很是吃惊,才知道邬玛已知道二人的事。两人爬坡穿过短短一段兰桂坊,跟在路旁喝酒抽水烟吹水的人插肩而过,进了巷里一间小酒吧。邬玛告诉何澄,那天何澄坐程季康车回杂志社时,她刚好见到。
何澄说:“但我每次都远远就下车——”
“香港地这样小,总会被人看到的。不是这次,就是那次。”邬玛说,你不用太介意别人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样想。
何澄沉默。
为了维系程季康的单身人设,两人并未公开,何澄也不认为他们会公开。大程生跟前程太,都分别安排过他跟些世家千金一起打高尔夫球,听音乐会。即使程季康有意无意告诉何澄,他是不婚主义者,不会跟那些千金一起。但何澄心里清楚得很:无论他结不结婚,跟他走到最后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邬玛问:“我查了一下天台硫酸案当事人的资料,发现她跟你是大学同学。你认识她?”
“是。”
“感同身受?”
何澄说:“也谈不上。但我无法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这时,邬玛手机响起,她说抱歉我听个电话。拿起手机,她忽然换了一种腔调,稍微带点童稚语气,跟对方说:“Mammy is busy outside. But I won’t be too late today.You get your homework done and go to bed early, ok?(妈妈在外面忙,但不会太晚回来。你自己做完作业上床睡觉。)”
何澄这才知道邬玛有孩子,脸上现出一种窥探上司私生活的不安。邬玛挂掉电话后,才慢声道,“我明白。”
“你明白?”何澄常觉得这话可笑。你不在这个境况中,怎会明白别人的境况呢。就连挚友程一清,她都没法跟她谈这个话题。并非信不过她,而是对方不会明白。
邬玛笑笑:“我儿子的父亲……我不能说出他名字。”
何澄看着她。
邬玛说:“我不是第三者,当时他也没结婚。但我跟他的差距……比你跟程季康的差距还要大。”她慢慢晃动杯中琥珀色液体,“你说我为何这样拚命工作?因为我想做出成绩,证明他们错了。”
何澄问:“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跟他分开?”
“问题不在你身上,在程季康身上。”邬玛说,“他爸爸还不是只娶了个小记者?还是个名声不好,跟许多富豪约会过的。如果他靠自己,根本不需要迎合父母心意。如果他躲在程记当个太子爷,那我的现在,是你最好的结果。”她说话向来直接,而何澄也明白她意思。
邬玛出身中产,结果不会太差。但像何澄这样的出身,在香港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家住公屋,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亲戚。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走上室友的道路。也不是没好处:单亲妈妈申请公屋,评分会高些,兴许等个五六年就到了。若是程季康大发慈悲,而她又安分听话,也许母子母女能住上他安排的房子,过上他安排的生活,孩子读他安排的国外名校,讨他欢心过下半辈子。
何澄喝了酒,到家后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却都是室友的血。次日醒来,传来消息,室友小孩证实不治。王翦始终没发声,倒是谢家给媒体发了律师函,说关于硫酸案当事人跟谢家人的传闻,俱是不实传言,他们保留追究权利。私底下,现安地产公关部四处约各大媒体幕后金主吃饭,将传闻压了下去。
室友跟她小孩的血,就这样褪了色,终至于无。
程季康回港时,也在飞机上看过这一新闻,但他对这种港闻不感兴趣,只一瞥,便转到财经版。下机后,他开了个会,散会后打给何澄,她没接电话。他又去巡店,入夜后,何澄仍没回电话。但他事忙,也不再打。
跟她联系上,是次日了。何澄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听上去有点像感冒。程季康说:“你不舒服?我去看看你。”何澄说:“你不用来看我了。”顿了顿,慢慢道,“我有男朋友了,他没你有钱,没你英俊,没你人脉广,但他可以跟我结婚。你以后都不用找我了。”
—— —— ——
何澄在邮件里告诉程一清,杂志社最近让她同时跑街坊新闻跟娱乐名流新闻,她初时不喜欢,既疲累,又不像政经或港闻版块容易出成绩,但渐渐地也觉察出些滋味。“底层人早出晚归,用劳动跟时间换钱,手停口停。终身积蓄用来买房,对上司对工作不满,也不敢轻易换工作。另一边厢,资本家早已实现原始积累,用钱生钱。出现在报刊电视上,是用名气反哺人脉跟资源,钱生钱来得更快。”
程一清不懂,过去那个肤浅快乐的何澄,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深沉了。但无论如何,字里行间的她,状态比上次香港见面时好许多。
程一清回复:“只要你快乐,我一定支持你。”她在邮件里说,双程记开始按照她的建议,除大规模生产外,也推出传统手工艺糕饼。手工制糕饼由老程记提供,全部由德叔跟新招学徒亲手制作。因为人手制,所以仅作限量推出,每天下午三点在店内推出。产品一限量,就有人排队。
德叔洋洋自得,在饭桌上跟老婆女儿说:“机器做的杏仁饼没那么松化,还是人手做的好吃。我同你们讲,杏仁饼要好吃,还有个秘诀:要根据一年四季不同气候调整绿豆粉份量,不可能一个份量做足四季。这个量很难把握,要靠经验。”
但在程季泽看来,好不好吃都是其次,是限量二字,调动起人性怕吃亏的部分。程一清觉得两者都有道理,她趁热打铁,提出在中秋节推出双程记精装月饼,限量五万盒,还算了笔账,把报告发给程季泽。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7 首页 上一页 42 下一页 尾页
双程记 双程记(2) 双程记(3) 双程记(4) 双程记(5) 双程记(6) 双程记(7) 双程记(8) 双程记(9) 双程记(10) 双程记(11) 双程记(12) 双程记(13) 双程记(14) 双程记(15) 双程记(16) 双程记(17) 双程记(18) 双程记(19) 双程记(20) 双程记(21) 双程记(22) 双程记(23) 双程记(24) 双程记(25) 双程记(26) 双程记(27) 双程记(28) 双程记(29) 双程记(30) 双程记(31) 双程记(32) 双程记(33) 双程记(34) 双程记(35) 双程记(36) 双程记(37) 双程记(38) 双程记(39) 双程记(40) 双程记(41) 双程记(42) 双程记(43) 双程记(44) 双程记(45) 双程记(46) 双程记(47) 双程记(48) 双程记(49) 双程记(50) 双程记(51) 双程记(52) 双程记(53) 双程记(54) 双程记(55) 双程记(56) 双程记(57) 双程记(58) 双程记(59) 双程记(60) 双程记(61) 双程记(62) 双程记(63) 双程记(64) 双程记(65) 双程记(66) 双程记(67) 双程记(68) 双程记(69) 双程记(70) 双程记(71) 双程记(72) 双程记(73) 双程记(74) 双程记(75) 双程记(76) 双程记(77) 双程记(78) 双程记(79) 双程记(80) 双程记(81) 双程记(82) 双程记(83) 双程记(84) 双程记(85) 双程记(86) 双程记(87) 双程记(88) 双程记(89) 双程记(90) 双程记(91) 双程记(92) 双程记(93) 双程记(94) 双程记(95) 双程记(96) 双程记(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