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夏弥迅速起身,刚要走过去询问,便听到医生的那句节哀,瞬间站不住了,眼泪汹涌而出,自责感将她吞没。 很快,抢救室的门开了,护士把夏敏推了出来,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孕妇和胎儿都没留住。 孕妇怀孕后吃了许多对自己身体不利的药物,导致胎儿的胎心在八个月的时候便停了。而孕妇则是没了求生的意志,电击除颤也没能救过来。 得到这个消息后,夏弥心都死了。 浑身的力气瞬间抽身而出,半点力气也没了,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心里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只剩下自责。 - 因为夏敏去世的突然,所以一切事宜从简,而且时间也特殊,正处于农历新年的日子,不宜大肆操办白事。 在夏弥的强烈要求下,陆禹把夏敏葬在了两人老家的那座城市,湘恩市。 办完一切事情那天是正月初二,夏弥走出殡仪馆,身后跟着陆禹。 她这几天手机关机,和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包括和陆鹤野的联系。 明明只过了三天,但她却觉得好像走完了半辈子那样久。现在夏敏也不在她身边了,一切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周苏叶去世的夏天。 两个在她生命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人现在都不在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陆禹接了个电话,是公司打来的。 他作为陆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最大股东,要照顾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准备回沪城。 夏弥魂不守舍地在前方走着,心里想明白了许多,也不想回沪城和京城了。 “小夏,司机在前面等着,你要不要和我回沪城?”陆禹挂断电话,走到夏弥身边问。 夏弥抬眸,心里冷笑,果然是冷血的资本家,她母亲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他还能稳定地回去忙公司的事情。 她佩服他的心狠。 陆禹看出她的情绪,叹了口气,返回车上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夏弥手上,“这是你妈妈清醒的时候在救护车上交给我的,她让我递交给你,你放心,我从没打开看过。等你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回沪城。” 夏弥一听是夏敏留给她的遗物,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打开信封,慢慢察看着,生怕落下什么文字。 本以为这封信是让她以后尊重陆禹的,但看完之后,夏弥才明白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弥弥,是妈妈不好,插足了别人的婚姻,但我和陆禹的开始本身也是个错误,他酒后强迫了我,事后又对我说会负责。 我本想去找岳雅烨,但无奈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只得作罢,况且那时候我查出了自己患上了抑郁症和双相,算是被陆禹软禁住了。 想让你和陆鹤野分手无非是等我和陆禹领证后,你可以改到陆家的户口上,衣食无忧一辈子,但就在几天前,我去做产检才发现自己已经胎停了,所以才着急让你和陆鹤野断了联系,全是我的错。 事到如今,妈妈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这张卡里的钱够你好好地读完大学和研究生了,往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妈妈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向前看。” 信看完后,夏弥情绪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她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你走吧,我会直接回京城。” 说完这话,她走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没再看陆禹一眼。 一切情绪整理好后,夏弥已经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决定已经做好了,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国际机场,她打车回了公寓,在机场的时候便收到了陆鹤野的消息,他当时正准备登机,毕竟几天都联系不上夏弥,着急得不行,索性处理完一切事情快速回国。 夏弥刚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看样子可能要降雨。 公寓离门口有段不小的距离,出租车不能进入住宅区,所以夏弥是从门口下的车,刚下车走了没多远,暴雨便下了起来。 她只好跑回单元楼,乘电梯上去的时候,身上已经全湿了,又受了冷风,到家之后先冲了个热水澡,把寒气驱散掉。 洗完澡换了衣服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打包好之后才发现自己住在这里也没多久,只是一个多礼拜而已,所以只有一个行李箱这样简单。 她刚准备把行李箱拉到客厅,玄关处便传来了动静,熟悉的密码锁被解锁的声音传来,sun shouer也走了出来。 是陆鹤野回来了。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路程当中一定万分劳累。 但夏弥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鹤野一转身,便看到显眼的行李箱,他愣了下,“宝宝,你是刚到家?” 他殊不知夏弥是要准备提着行李箱离开这儿,还误以为夏弥是刚从沪城回京。 夏弥也是愣在了原地,随后垂下眼睫,“陆鹤野,我有话对你讲。” 陆鹤野脱了大衣,换了拖鞋,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话音刚落,外面的暴雨忽然加重,格外衬托此刻氛围,连带着几声雷电一同打下,巨响不断。 声音大到吓得小猫尖叫一声,快速钻回自己的小窝。 陆鹤野则是蹙眉,“你说什么?” 周身的戾气再也挡不住的汹涌而出。 夏弥呼出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就是不去看他。 “夏弥,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 夏弥躲闪不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和他对视,“我说,我们分手吧,陆鹤野。” “你认真的?”陆鹤野问。 夏弥嗯了一声,“对——” “老子不同意。”陆鹤野索性将她抵到墙角,攥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夏弥,你当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夏弥垂着的眼睫疯狂打颤,双手用力地挣脱他,无奈挣脱不掉,只得放弃挣扎,“我不是和你商量,陆鹤野,我是来通知你的,我们到此为止吧。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刚到家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的。” 陆鹤野语速放慢,“行,夏弥,你真行,把老子玩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对吗?” 话越说越狠。 夏弥早就没了力气,任他摆弄,语气很低:“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说清楚。”男人语气中的戾气很重。 夏弥放慢语速:“我妈妈是破坏你家庭的第三者,陆禹的出轨对象是我妈妈,而且还怀孕了。我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然也明白你是在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执意要和我在一起的。” 这话越往后讲,夏弥腕上的力气便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她的手也顺势自然垂落。 “所以呢?就因为这件事,你要和我说结束是吗?” 陆鹤野死死地盯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回国后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夏弥忍不住抬头,下一秒便对上他的眼眸,也看清了他眼中的红血丝,想到他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到的。 但她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我妈去世了,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走的。” 她把回沪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包括陆禹和夏敏让她和陆鹤野断了联系,也包括夏弥和夏敏吵架的事情。 客厅内静得过分,只有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的闷响声。 陆鹤野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夏弥会问他,我们会不会分手这样的话。 原因找到了,是外因,一切的一切都是外因。 他眼尾猩红,闭了闭眼,声音格外沙哑:“所以,你爱过我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也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卑微地问对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哪怕是一分一毫也可以。 夏弥强忍住喉间哽咽,用最平稳的语气说出这段早就想好的话:“陆鹤野,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还不明白吗?我最初接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因为你家境优越,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把冯家搞垮,现在冯家倒台了,我也不需要你了。” 她用力推了一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原本以为会推不动,没想到却轻而易举地让他后退了。 夏弥拎回行李箱,最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陆鹤野轻咳:“夏弥,你没有心。” 这段感情他上了心。 她伤了他的心。 等待他的只是防盗门被关上的闷响声。 夏弥离开了,只带走了她的行李箱。 - 暴雨肆虐,冬风呼啸。 夏弥出了电梯后,叫了辆出租,好巧不巧地是辆私家车,也在这座小区内,两分钟便到了公寓楼下,免得让夏弥再淋雨走到小区大门口了。 上了车,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讲话:“开春的雨下得真大。” 夏弥没吭声,安静地望着窗外。 雨滴斜斜地打在车窗上,与此同时司机打开了车载音乐。 流行曲目继续了半分钟,歌词便唱到那句“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 此刻,夏弥多么希望能回到和陆鹤野在京大初见那天。 如果时间只停在那一瞬间变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第59章 从公寓出来之后, 夏弥回了京大,出租车不能进入校园,所以她一路淋着雨回的宿舍, 狼狈不堪, 淋成了落汤鸡。 虽然此刻处于放假状态,但京大毕竟是高等学府,校园里还不至于冷清到没有人气。 即便是过年期间,实验室和图书馆照样灯火通明。 自那天开始, 夏弥每天便过上了画室和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 她用画画来麻痹自己,在校园网站上报名了许多比赛。 开学那天,许倾倾回宿舍看到夏弥在椅子上坐着,还以为看花了眼。 毕竟自从夏弥去年出院后, 便直接住到了陆鹤野在校外的公寓。 “弥弥, 你打算回来住了吗?”许倾倾随口问, 她还是希望夏弥能回来住的,自己一个人住在宿舍难免会有害怕的时候。 但她其实是没抱希望的, 也知道夏弥处于热恋期,出去住也很正常。 令她没想到的是, 夏弥居然点头了,说:“这学期在宿舍住。” 许倾倾张大嘴巴, “啊?” 夏弥笑着瞥了她一眼, “怎么?不欢迎我?” 许倾倾摆手,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回来呢,我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睡觉太孤单了, 只是陆鹤野他舍得让你回来住吗?” 话音刚落,夏弥脸上的笑容便慢慢褪去, “倾倾,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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