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雅菲脑内混乱不堪,她不知道刚才那段关于许野的胡说八道,杭攸宁是不是听明白了,她万一真的一个人来怎么办呢? 她迟疑了一下,女司机又写了一个地址。 杭雅菲读着:“我在常乐路三段40……杭攸宁!别过来!杭攸宁你快跑!快跑!” 她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两件事。 首先,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根据距离来看,自己绝对常乐路,他们是要骗杭攸宁过去。 其次,折腾这么久,她突然明白一件事,女司机带口罩只是为了麻痹她。 对方是个团伙,跟黑蜘蛛有关的团伙。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她必死无疑…… 到了这时候,她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她声嘶力竭地喊:“杭攸宁!没事的!你要好好——” 女司机一把将她拽到地上,一刀凶猛地插入腹部。 电话里传来杭攸宁的喊声:“喂?喂?你有本事冲我来!别碰我姐!” —— 杭攸宁又好像回到了那个傍晚。 爸爸死的那一天,她同样拼了命地去推门,可是怎么都推不开。 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人,一点一点地消逝。 杭雅菲……她的姐姐,那么美丽骄傲,会给她梳头发,有一口吃的,一定凶巴巴地塞在她嘴里。 杭攸宁几乎要求饶了,可是最后一刻,她抱着电话嘶吼:“徐朝云,是不是你!” 两名警员都愣了,而电话那头,有一个陌生的女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杭攸宁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起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紧紧握着电话,踉跄着起身,看向卧室的墙壁。 警员这才发现,整整一面墙,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照片,仿佛无数张人脸在凝视着对面,甚至有些恐怖。 每一张照片旁,都写了姓名、籍贯、出生年月,现在的职业。 还分别标了奇怪的字母A、B、C…… 其中一个,正写着徐朝云的名字,写了C,只不过,那是一个男人。 “我不光知道你,我去过你家,你妈妈七十多岁了,她生了病,硬撑着一口气一直在等你回来……” 对方简直在嘶吼:“你说什么!你闭嘴!” 杭攸宁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那个人又找到你了,对么……” 痛苦和兴奋同时充斥在脑海中,她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他一定告诉你,你不是阴阳人,你是人类中的高等生物……可是他一直在利用你,他根本不在乎你!” “在乎你的,只有你妈妈,你今天杀了人,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 “许队!找到车了!” 许野的判断没错。 通过树枝断裂的方向,还有车辙的痕迹,他们在江边的一处树林当中,找到了那辆车。 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些血迹,杭雅菲被带走的时候,应该也是反抗过的。 “应该就是这附近,他挟持她,是走不远的。” 可是这四下荒芜,他们会去哪呢? 杭雅菲说的那个地址,已经派人去了,听说是一个出租屋,里面没有人,应该是那个劫匪的住址。 而他们现在人在哪呢? 许野深吸一口气,他们应该主要在树林当中行走,因为没有人,但是根据时间判断,并没有走多久…… —— 杭攸宁紧张地握着话筒。 对方什么也没说,但他的呼吸声非常急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杭攸宁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她紧紧地握着话筒,手指青筋暴露。 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她知道,徐朝云在跟谁说话。 这是她离那个人—— 那个寻找潜在犯罪者,威胁许建邦,杀了她父亲的,又用方临河一条人命栽赃他…… 这是她离那个人,最近的一次。 —— 失血过多,让杭雅菲整个人虚弱无力,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她知道,晕过去她就完蛋了。 徐朝云神经质地说:“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对方在说:“杀了她,你就证明自己,你是高等生物!不杀她,你就永远是个可怜虫!阴阳人!” 而那一边,被扔在地上的手机传来杭攸宁的嘶吼:“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因为相信他的全部都死了!” 徐朝云终于崩溃了。 而且是大崩溃。 他扔掉了电话,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膏和眼线,绵延出乌黑的两团。 “我不……我不……” 他抽噎着,突然把手机扔掉,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杭攸宁还在电话里说:“你告诉他,他要的东西就在我这,别伤害我姐!我就给他!” “喂?” “喂!” 杭雅菲无声的张了张嘴,可是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曲动双腿,一点一点地挪着,身下蜿蜒出一片血痕。 宁宁…… 可就在这时候,电话因为耗电太多,无声无息地关机了。 杭雅菲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头一歪,彻底倒在了地上。 —— 电话挂断了。 杭攸宁把指节咬得血肉模糊,不停地问警员:“你们定位到具体地址了么?” “不行,电话挂断了,没法追踪位置。”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杭攸宁扑倒自己的照片墙前,这是她用整整七年,整理出的成果。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她一直能听到,背景是熟悉的风声,那是! 并且警员进门的时候,杭雅菲的声音急了起来,带了哭腔。 是不是说明,那个劫匪也着急起来。 他们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他怎么会知道,警员来了? 杭攸宁转头就朝门外跑去。 她迎面看见许野,正带着一群人,朝她的公寓楼走来。
第64章 乔木参天 如果正常的劫匪,一定会把受害人,带得越远越偏僻越好。 可是黑蜘蛛这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狂妄,他们觉得正常人都是羔羊,只有他们的捕猎者。 而且,他们反反复复提到当年的杭寻的死。 杭攸宁脑子里升起一个离奇的念头。 她怀疑,徐朝云背后的那个人,想重现当年的场景。 她和爸爸背靠背,只隔了一层门板,她看着最亲的人死去,无论怎么哀嚎求饶,都没有用。 所以,会不会,杭雅菲就被关在这栋公寓楼里? 许野根据逃跑的痕迹,跟杭攸宁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他们根据公寓楼的结构,排除那些不可能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翻找,杭雅菲居然就关在杭攸宁楼上三层的空屋里。 那里没有住人,也没有装修,杭雅菲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 所幸送往医院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杭攸宁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来凤鸣跟张淑芬都来了,两个老太太互相瞧不上了一辈子,到老了,反而是个伴儿。 张淑芬哭得肝肠寸断,来凤鸣镇定些,一直拉着医生细细询问,这种情况怎么护理。 杭攸宁等到了医生说情况稳定了,才慢慢地走向来凤鸣。 “姑姑。”她低声叫了一声。 来凤鸣回头看向她,女孩正当盛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虚弱无力的小丫头了,倒是她自己,已垂垂老矣。 她说出了在心里埋藏了七年的话。 “你为什么骗我?” —— 七年前,是江南最冷的一个冬天。 杭攸宁住在许野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声不响,只是看书。 许野不劝她,只是每天赶回来给她做饭。 变着花样做,今天红烧带鱼,明天孜然排骨,后天又不知道哪买来一只老母鸡,加上香菇和枸杞给她补身体。 但是杭攸宁吃得很少,曾经那么贪吃的孩子,食物再也无法带给她欢欣和愉悦,只是保持生命体征的必要手段而已。 许野没有说她半句,他舍不得。 他只是远赴上海……去买了一个冰箱。 仍然每天做每天做,吃剩下了,就放在冰箱里,他热了带到局里吃。 他没有办法替她痛,但他可以给她丰足的食物、陪伴和爱。 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杭攸宁已经瘦了十五斤,婴儿肥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瘦削的感觉,就如同一柄淬炼过的长剑。 她终于大彻大悟。 “我很痛苦,不是因为我爸爸是坏人。”她低声说:“而是因为,我爸爸明明不是坏人,但是所有人,都希望我相信,他是个坏人。” 许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我必须说服自己,他是个坏人,这一切坏事都是他做的,才能忘掉一切,往前走。” 杭攸宁道:“但是我明明知道,他不是。” 就算证据确凿。 就算所有人的证词,都指向他。 可是她是爸爸胸口上长大的孩子,她知道他的善良、忠厚和满腔正义。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他教给她每一个道理,比方临河可信,比任何人都可信。 “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人了解他,如果连我也放弃了,还指望谁把他身上的脏水洗干净呢?” 她眸光里那种清冽的寒光,又一次回来了。 “所以哥,我不想放弃,我要把真相查出来……哪怕用上我的一辈子!” “好!” 许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他大声说:“你想做的事情,你就尽情地去做,我给你兜底!” 杭攸宁点点头,她饿了。 那天许野做了玉米排骨汤,他们豪气干云地用排骨汤干杯,随后开始埋头苦吃。 吃啊,吃啊,食物是最最丰美、最最忠诚的伴侣。 只要吃得下去,就有面对明天的勇气。 杭攸宁半年时间,足不出户,从小学五年级的知识开始补起。 许野的数理化都很好,每天回来就在家辅导她,他嘴毒,看着她脑子笨就骂。 她被骂得抹眼泪,他又回来哄:“我给你整点好吃的?” “大骨头。” “贪婪!” 他煮完大骨头,两个人又和好,然后继续因为一道数学题吵得鸡飞狗跳。 剩下的半年,她去学校附近上了冲刺班,许野每周带着饭盒去看她一次,顺便给她讲题。 她这方面很笨,但因此从不偷懒,老师让做十套卷子就做十套卷子。 闲来的时候,许野就带她去外文书店,那里有一些老外,她天天跟着人练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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