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疼痛的抽,是酥麻的抽。 陈谦梵吻了她多久,那根筋就抽了多久。她心脏的神经被他紧紧地牵在手中。 骨骼与肌肉的触碰,呼吸与体温的交融,不小心勾在一起的小腿,互相擦磨的脚踝。 所有细枝末节的小心动,在夜晚的余波里挥之不去。 温雪盈默默地想,比她想象得要猛烈。 他的身上蓄积着一种箭在弦上,忍耐很久,终于可以释放出去的冲劲。 忍得真是不容易啊…… 连她犯困走神,他都要捏一下她腰上的肉要挟,温雪盈痒得躬身一弹,撞到他胸膛。 陈谦梵按着她额前,让她重新躺到枕上。 “先别睡,让我再亲会儿。” 他一滚喉结,浸润干涸的嗓眼。 “唔,我困……” 他咬咬她,哄着:“乖。” 陈谦梵吻了她可能有半个小时左右,嘴唇的灼热被剥离后,温雪盈缓了缓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这么猛,到底谁说他禁欲啊? …… 第二天早晨,破天荒的,温雪盈醒得比较早。 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她被薄薄帷幔外面的晨光刺醒,动动眼皮,温雪盈睁开眼睛的时候睡姿豪迈,四肢都搭在他身上,一条腿都放到他腰上了。 “……!”她猛地就清醒过来,他们什么时候玩得这么刺激了!! 她咽一下口水,倏然坐起。 然后慢慢地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温雪盈心惊肉跳地下床,生怕把他吵醒,整理了一下今天要用的书,又拎着打算换的衣服,动作轻之又轻,去卫生间的这几步路走了足足一分钟。 把门关上,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温雪盈打开手机,看到温雨祯昨天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姐姐姐姐快回我快回我】 【姐你没事吧??人呢?】 【哈喽?你室友说你不在宿舍】 【好牛逼啊你,在防空洞睡着了是吧?】 【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你知道他在外地你还跟他说?】 温雨祯起得也挺早的:【我草我哪知道他在外地啊?我就是问他有没有跟你在一起而已啊】 温雪盈:【大早上的,能不能做一个冷静的人?注意你的谈吐[微笑]】 温雨祯置若罔闻:【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在外地还赶回来救你?好man~~我草我又磕上了!】 ……孺子不可教也。 温雪盈刷牙。 她前几天约了今天下午的羽毛球场地,温雪盈喊了几个朋友去打球,为此梳了个高高的马尾。 温雪盈每次照镜子都忍不住捧着脸感叹,人长得这么漂亮,究竟还有什么烦恼呢? 顺便羡慕一下陈谦梵的好福气。 温雪盈对着镜子摆了会儿pose,臭美结束,把门“哐”一开。 好家伙,烦恼来了。 陈谦梵站在侧前方的全身镜前,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整衣襟。从镜子里望她一眼,嗓音沉沉:“清醒了?” “……”温雪盈埋头走到书桌前,拎着书火速地竞走离开:“爱过,不约,保大,没钱。” 她把公寓门打开,刚迈出门槛。 身后人叫住:“等我三分钟,一起下去。” 温雪盈装聋作哑,低着头,沿着走廊,窝窝囊囊地往前走。 走了十步出去,又一转身,窝窝囊囊地噔噔蹬蹬走回来。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 陈谦梵打理好自己,扫了一眼背身站在走廊等他的温雪盈。 她穿件藏青色的套头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衫,绑了一个可爱领结。下身是短裙,长袜,德训鞋,很简单标准的学院风,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显得人很乖。 听见他出门,她不敢看,转身就往前走。 陈谦梵刚出声:“我——” 温雪盈突然高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陈谦梵:“你——” 温雪盈突然吟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她捧着教科书往前走,用播音腔,吟得抑扬顿挫,情感充沛。 每走一步,小裙子就跟着颠一下,因为走得太快,裙摆翩跹,在倾斜洒落的日光里,像在飞舞。 陈谦梵没再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 到电梯口,有个女人在那里等电梯,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掠过温雪盈,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陈谦梵的身上,惊喜一笑:“陈老师,好久没看见你了。” 陈谦梵眼神困惑,显然是不太记得这人是谁了,但还是有礼颔首:“早。” 温雪盈偷瞄他一眼。 他在外面就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她默默腹诽,异性恐怕也不太敢跟他打交道吧。 陈谦梵眼神淡淡转过来,抓住她的偷瞄。 温雪盈紧急撤回。 电梯到了。 他进去的时候,扣住了她的手。 女人跟着一起进门,看见了他们牵手的动作,这才瞥了一眼温雪盈。 这个漫长的注视代表什么呢?想都不想就知道—— 他俩是一对?看着也不配啊?这女的是什么人?也不像是老师啊。 他俩真是一对?陈谦梵居然喜欢这样的?? 温雪盈不是很喜欢被打量的感觉,哪怕对方没有敌意。 她看过去,对上那人的视线,笑了一笑:“嗨。” 女老师一尴尬,也连忙挤出一个笑:“你好。” 最终,温雪盈被他牵到了食堂。 陈谦梵看清了她手里的书,淡淡问:“今天有课?” 他一开口,温雪盈就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慌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揶揄了。 还好只是问上课的事,温雪盈解释说:“我修了一个双学位,还有两三节,快结课了。” 陈谦梵问:“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他的表情显得好奇,意思在说:我怎么不知道? 温雪盈用微笑表达: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这专业也是廖琴让她学的,谨防她以后真找不到工作,还有点本事可以回来继承家业。虽然温哲是搞化工的,跟她搭不上半点边,温雪盈想了想,没忤逆她妈的意思,她觉得趁着还有精力吸收知识,多学一点东西不是坏事。 她想喝燕麦奶,但食堂卖空了,最后就点了一杯豆浆。 吃完早饭,陈谦梵问她:“买车了?” “啊?……嗯嗯。”消息真灵通。 他想了一想,问:“要不要庆祝一下?” 她略微不解:“买个车还要庆祝呀?” 陈谦梵看她,认真地说:“仪式感。” 温雪盈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安静一会儿,紧接着,他又问:“爸哪天出来?” 温雪盈很想翻白眼,但还是竭力露出一个精神状态堪忧的笑:“五十年后。” 陈谦梵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温雪盈走了几步,默默地松开了他的手,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那天被廖琴剁得稀碎的猪肉,最终被包成了漂亮的饺子,下进了热气腾腾的锅里,进了她和妹妹的肚子。 廖琴看着她们吃饺子,难过又无奈地说:“男人嘛,会赚钱就行了,钱到家里就行了,至少你爸在经济上没亏待过我们,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难看的事情不要拿到外面去说。” “妈给不了你们什么,但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哪个当妈的想看孩子受苦。” …… 她还能说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牺牲”,这样的“伟大”,这样的“母爱”,她只能沉默。被父权奴役的女人,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陷进精神困境里。 温雪盈思考着思考着,不知不觉走了很长的路出去。 忽然回神,想起什么,看到被她晾在不远处路口的陈谦梵,才挥挥手解释一下:“哦我去上课,拜拜~” 确定她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陈谦梵点头。 - 坐在阶梯教室,等老师来的这点工夫里,温雪盈打开很久没更新的账号,编辑了一句歌词: [就算爱也会变冷的,可是现在抱的你是暖的。] 她这次没发自拍照,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她和陈谦梵的牵手照。 是那天他们在操场看电影的时候,她偷偷拍的。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他的右腿上。 拍的时候也没什么目的,只不过因为陆凛的一再质疑,当时她纯粹是想着,有必要留几张恩爱合影作为“他们是夫妻”的证据。 另一张照片,是陈谦梵送她的那朵玫瑰,她拿到宿舍来养,很不幸,在前天凋亡了。 她没有发.漂亮的玫瑰,发了它凋谢的照片。 身边很多朋友都觉得她大大咧咧,可是温雪盈觉得自己敏感。 一朵花的消逝,都让她觉得无比惋惜。 照片发出去,上完一节课再看,评论就多了几百条。 【恋爱了呀宝宝】 【男朋友的手好好康!腿也好长,一定是超级大帅哥[色]】 【?我老婆好像有老公了?】 【哭死,要老婆亲亲才能起来】 …… 温雪盈又欣赏了一下照片和文字。 会不会太矫情了? 这些意有所指的内容,模棱两可的暗示,在高段位的人面前,会被压缩成几乎透明的想法和需求。 恋爱中的女人有那么多小把戏,有心人自然看得懂。 她知道陈谦梵会看到的。 不过又想,就算他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安抚一个人的患得患失,温雪盈自己都说不清她想要什么。 算了,明知道他不是喜欢猜来猜去的性格,肯定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温雪盈很快把这条博文私密了。 讲台上有个刚进门的男孩子在喊:“温雪盈是谁啊?” 她赶紧抬头,举手:“我我我,怎么了?” 男生小跑过来,给她递了一瓶纸盒装的温热的燕麦奶:“你男朋友给你的。” “哦,”温雪盈愣了下,“谢谢啊。” “不客气。” 她在食堂没喝到,他就去店里给她买了一瓶,凉的奶瓶被他用热水泡成了热的,握在手里暖烘烘。 她抬头看窗外,寂静的走廊了无痕迹。 温雪盈趴在桌上,沮丧打字:【完了,喜欢上老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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