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我就行。◎ “何奕然,你怎么知道这是山芋啊?”一个小朋友问。 何奕然:“我爸爸说的,我刚刚才问了的。” “可是我没有看见山芋啊?” “是不是还没有长出来啊?” “不是嘞,”何奕然说,“我爸爸说山芋在地底下,要把它们挖开才行。” “真的吗?” “真的啊。” “那要怎么挖呢?” “当当当当!”何奕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支出一支竹棍,“我刚刚在湖边发现的,聪不聪明?” “聪明!”邵旖旎捧场道。 “那是!我下去了!” 何奕然从畦陇上一跃而下,半截小腿都陷进了翠绿叶丛,又招呼他们:“下来啊,邵妮,李璋!” 陆陆续续有跃跃欲试的小朋友跳了下去,大家扒开盘曲的茎叶,露出一小块黄土,尝试性地点点戳戳。 邵旖旎有点犹豫,搁往常她早就下去了,但李璋袖手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下田的意思,她又觉得不好显得他太不合群。 她知道李璋爱干净,鞋脏了就不肯穿了,在这儿还要住一夜,他一定不愿意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于是她灵机一动,跟何奕然说要兵分两路,他们在这儿挖山芋,她和李璋去不远处的小山坡捡树枝。 “好啊好啊!”何奕然很兴奋,他想起去年冬天一群人围着火炉烘山芋的情景,决心这次要挑战点不一样的,“邵妮,这次我们不要回去,在外面烤吧,你们记得多捡一点哦!” “好。” 每逢长假,邵旖旎都会被送去乡下和外婆住几天,她什么环境都适应良好,常常还很积极地帮外婆做这做那,像进入一场大型的过家家情景游戏。 对于捡柴邵旖旎信心充沛,她记得她仅有的几次经验中,山上无论什么季节总是遍地枯枝,她都没玩多久,大人们就能满载而归。 夕阳西沉,灿烂霞光洒满天际,映得半边山林都红彤彤、金闪闪的,邵旖旎和李璋一前一后地走在田畦上,就着身侧此起彼伏的蝉鸣蛙声一路聊天。 邵旖旎有好多问题要问李璋,也有好多突然想起的、发生在外婆家的好玩的事要跟他分享。 她不知道傍晚的山林是网一样密的蚊子窟,一走进草丛灌木稍高的边缘,裸露的各处肌肤就遭到了攻击,她啪啪啪狠拍一通也于事无补,根本止不住四肢头颈传来的麻痒的刺痛感。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李璋皱着眉头,也不停地在身上拍拍打打。邵旖旎一回头,看见他脖子上几个红肿的蚊子包,惊呼一声。 “哎呀,你别过来了!”李璋皮肤白,留下的痕迹格外触目惊心,邵旖旎心疼地将他往后推,“蚊子也太讨厌,专门咬人。” “我们回去吧,别捡了。”李璋一刻也待不下去,“这种柴那边不是堆了很多吗?” “我就捡一点点。”都走了这么远,邵旖旎还是不想无功而返,“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马上!” 她硬着头皮冲进去,左右开弓各拎了几根长棍又飞快跑下坡。 “看,是不是很快?” 邵旖旎兴冲冲地扬起手中的树枝给李璋看,没留意脚下错落交织的枯藤,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狼狈无比地跌了下去。 李璋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上来想接住她,可是邵旖旎体型快有他两倍宽,再加之下坠的力道,他哪里接得住,顷刻间两人一块摔在地上,被压在下面的李璋听见自己右手腕骨咔哒一声响。 邵旖旎是不知道李璋骨折的,她完好无损,皮都没擦破一点,一骨碌爬起来后,立马扶李璋,然而一看清李璋的模样,她眼眶就红了,天旋地转感比刚才跌倒时更甚。 李璋的左眼眉角和下颌角都被划伤了,罪魁祸首就是她一直攥着忘了丢的树枝,伤口看起来不浅,血迹都顺着流了道长痕,大罪人邵旖旎手足无措,难受愧疚得想哭,憋住哽咽后,小心翼翼地扶李璋站起。 李璋看了她一眼,“别哭啊。” 邵旖旎这下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对不起!李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呜呜呜……” 李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看一向乐天的邵旖旎哭成这样又觉得滑稽好笑。 “没关系。”他拿古装剧里新学来的成语开玩笑,“邵妮,你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我就行。” “好!”邵旖旎一边抽泣一边答应得郑重其辞,“我一定会的!” 李璋打石膏的两个月内,邵旖旎对他的照顾可谓是极尽所能、无微不至。 她在自己家待的时间都没在李璋家待的时间多,每天吃完早饭就拿着作业去给李璋当小丫鬟。 其实李家哪里需要她忙前忙后,住家保姆蓉姨自然能将一切打点得妥妥帖帖。 但邵旖旎于心难安,当日摔完跤回来李璋一句没提两人是如何摔倒,她受不了,一五一十说了,催着爸妈赶紧去医院赔钱,震惊地得知李璋竟然还骨折了之后,她饭都吃不下了。 李璋明明比她和何奕然更不耐疼,却被她害得重伤至此,牵肠挂肚的邵旖旎天天跑医院探视,只要见李璋皱一点眉,吃一点苦,她无以复加的愧意就更深一层,等他终于出院,已经累积得快有小山高了。 她在医院就很留心,学着给他涂药、换纱布,在家除了这些,又时时刻刻围着李璋打转,简直看不得他抬手做一点事,端茶倒水自不必提,作业当然也要帮他写,李璋喜欢看杂书,但书房在复式一层,她就跑上跑下帮他找书放书,再坐他身旁守着翻页,外加看电视换台、调整抱枕、拆剥瓜果零食之类鸡零狗碎的小事。 李璋的“当牛做马”不过随口玩笑,他只是一只手暂不能用,不是瘫痪的残疾人,可是难却邵旖旎盛情,于是除了去洗手间不假于人,诸项琐事基本都由邵旖旎包办了。 李璋读大学的小姑李明薇暑期在家,起初看邵旖旎这么关怀备至地“伺候”李璋还觉得有趣,后来也忍不住让邵妮别太惯着大少爷了,哪有人吃葡萄把果核吐人手心里的。 “他不方便嘛。”邵旖旎还替李璋辩解呢。 李璋的伤口依旧愈合得特别慢。 额角和下颌的新伤倒还罢了,手背上几月之前的划痕竟然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白色印迹,好像怎么也不会消褪了。 无比关心李璋伤口长势的邵旖旎忧心忡忡,每天不知道要盯着他看多少次,她害怕他的脸上也会留下白色疤痕。真如大人调侃的那样破了相,以后找不到老婆了,她怎么赔得起。 等到痂壳又一点点逐步脱落,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邵旖旎次次见了都手痒,忍不住要在周围摸一摸、按一按,心中默念一些外婆拜佛时教她的吉祥话。
第8章 ◎怎么不给我看?◎ 日理万机的佛祖没有听见她小小的祈祷,李璋伤口处的肌肤始终没能恢复得和本色别无二致,虽然不凑近了端详根本看不出来,但邵旖旎知道,她看得出来,她是全世界最在意这几道细小痕迹的人,只能怀着歉意继续给李璋当小丫鬟赎罪。 李璋不说话了她要说笑话哄他,李璋写字她要给他洗笔磨墨,李璋不爱做的贴画手抄报她要做两份,她记得他的饮食和穿衣喜好,出去玩总要给他带好吃的,春秋游总积极替他装水装纸收拾背包。 久而久之,照顾李璋的习惯几乎刻进邵旖旎的DNA。 李璋也从来不客气,渴了找她要水,累了要她按肩,放学约了朋友打球玩游戏,书包直接就扔给了她,还有数不清多少次闯祸拉她共苦,外出让她打掩护。 小时候可能还有长辈拿两小无猜开几句玩笑,读初中高中了反而不会,一方面是中性化的邵旖旎很难让人往两情相悦上打趣,一方面是小太阳邵旖旎对谁都很好,只是对李璋格外纵容,那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再何况,对李璋纵容的大有人在。 谢璐其实也是其中一员,嘴巴里埋汰李璋爱使唤人,手上已经拆了湿巾递过去给他擦手,又把女儿放在他面前,笑眯眯道:“这个舅舅帅不帅?” “嗯!” 肖念念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璋,有点想让他抱。 李璋朝肖念念笑了笑,没伸手,反而退后一步,“我先回去洗个澡。” 谢璐:“干脆一块上去吧,也给蓉姨打打下手。” 蓉姨正在备菜,乐呵呵的,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真的啊,”谢璐说,“楼下热闹啊,妮妮家也是。” “热闹好啊。”坐在沙发上看仙侠剧的李奶奶说,“平时家里没人,我都不爱待,我都去妮妮家。” 邵旖旎问:“爷爷呢?” 李奶奶:“下棋还没回来呢,不知道他。” 李爷爷当了大半辈子干部,退休了也还有点派头在,平时喜欢莳花弄草,写字下棋,是个比较文雅的人。 “那我去看看花。” 邵旖旎绕过沙发,要去阳台观赏李爷爷精心养护的茉莉和重瓣海棠,被李璋抬手一拦。 “帮我找衣服。” “好吧。” 邵旖旎跟着他上楼,进卧室。 “你要穿什么啊?” “随便。” 李璋直接进了浴室。 邵旖旎对李璋的房间布局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她拉开他常放夏装的柜门。 李璋出来时,邵旖旎已不在房间,他套上她放在椅上的衣裤,看了眼墙角立着的行李箱。 何奕然将欣欣接了过来,几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剥豆子择菜。 何奕然在辩解他小学一年级留级的事情:“我那是为了等邵妮,为了跟她读一个班,一块去学校有伴好吗。” 谢璐:“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是因为老不去上学,跟不上进度,附小老师不肯收你读二年级啊?” “怎么可能?”何奕然反应激烈,“一年级就十以内加加减减而已,我怎么可能不会?” 谢璐:“百以内吧。” 邵旖旎:“还有组词呢。” 何奕然忿忿地和欣欣讲:“你别听她们瞎说。” 欣欣捂着嘴偷笑。 李璋头发擦得差不多,出门前又随手抓了块毛巾下楼。 邵旖旎看了眼他半干的黑发,和被他随手搭在藤椅上的毛巾,起身找了个衣架给挂了起来。 李璋嘴角一勾,坐在何奕然对面。 欣欣在李璋下台阶时就忍不住往他那看,这下和他带着笑的目光对视上,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跟何奕然说了句悄悄话。 何奕然笑了,“你问他啊!” 欣欣轻轻锤他一下,“你问。” 何奕然:“他没有。怎么,你要给他介绍啊?” 欣欣:“可以吗?我好几个闺蜜都单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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