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习惯了,懒得逼这种人开腔。 蜜柑爷爷说:“反正也要锻炼身体,动一动,就当强身健体了。” 不不不,爷爷,这跟锻炼身体差很多啊。 蜜柑妈说:“我过三十五岁了,还是个女的,离了这儿找不到工作。” 嗯。 非常真实。小麦反驳不了。 “国家有法律,有文化。家也有规则,有自己的文化。国是家,家也是国嘛。”蜜柑爷爷开始掉书袋,小麦当没听见,刚好,有其他人提出了异议。 蜜柑奶奶的观点和别人都不同。她反对:“胡闹!我可不会干这种事。像什么话?不合适!” 蜜柑妈说:“妈妈,话不能这么说。那个人都把孩子害成什么样了。家都回不了,又拿他没办法,我们小麦多造孽啊。” 蜜柑爸不说话,悄悄操纵 PPT,调至风险声明那一页。在处理隐私权和肖像权上,每次他们都会注意,不用多操心。 小麦无所谓,反正决策不是她做。 最近,她寄宿在蜜柑妈的卧室。两个女人,年龄、籍贯、教育水平都不同,生活习惯不一样,难免有要配合的地方。小麦是暂住,忍一段时间就行。 大学同学让男友给她送电脑充电线。公司位置有点偏,小麦推辞过,可乐队男和他对象一样,风风火火,又有副热肚肠。她拗不过人家。 为表感谢,小麦请他到这一带最大的便利店喝咖啡。店外有站式桌,两人在橱窗旁聊天。 乐队男笑得像个哈士奇:“你太客气了!我闲着。就当来找找新歌灵感。” 小麦说:“祝你新歌创作顺利。” “会的会的!”一提音乐,乐队男热情高涨,“我们下周排练,你要不要来看?” 小麦说:“那就算了吧。” 他就这性格,一头热时,多少有些强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来嘛!你要来哦!不来不是中国人!” 周围不认识的人看,大概会以为他们在吵架。 小麦漫不经心,边说“不要”边看对方。可是,迅雷不及掩耳,视野被屏蔽。遮挡物水平方向劈来,隔在他们中间。整个人挡住她的脸。小麦惊讶,抬起头,前面是认识的脊背。 “你好,”关奏陈是跑过来的。开车回公司,途经便利店,就看到杨麦在跟男人吵架,他来得匆忙,没想好要说什么,先问候,然后是真心话,“滚开。” 乐队男愣住了。 小麦也愣住了。 小麦想解释,乐队男却先反应过来。被骂滚开后,男子狂喜:“蜜柑喵?你是蜜柑喵对吧?!我经常看你的视频!” 这回轮到关奏陈愣住。他回头,看小麦,想确认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小麦张嘴又闭嘴,末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10章 一窝疯子(3) 乐队男真情告白:“我关注你很久了!《在射击游戏里搭金字塔》系列我看了好多次!” 关奏陈往旁边平移:“谢谢。” 乐队男的爱火熊熊燃烧:“我太喜欢你了!玩那个游戏,我的枪都是按照你的攻略配的!” 关奏陈往后退:“好的。” 乐队男感情大爆发:“你有喜欢的乐队吗?你有没有兴趣来看我们乐队彩排?” 关奏陈退到小麦身后:“不要。” 小麦想,藏在她背后有什么用?这个人是不是对自己的身高没概念? 但最后,关奏陈还是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答应有合适的打工就找他。 今天最幸福的人是谁?是要到视频博主好友位的乐队男。他兴高采烈,骑上小电驴,扬长而去。 关奏陈的车被贴了条。 小麦怕他要自己负责,连忙假装很忙,四处看风景。幸亏,他没抠门到这程度。两个人坐车回去。便利店到家,就那么点路,小麦完全没必要坐上去。 但她坐了。 在路上,小麦眼观鼻鼻观心:“你来干嘛?吓我一跳。” 关奏陈看了一眼后视镜,移开视线:“我以为是那个人。” “谁?”小麦恍然大悟,“鹿呦宇?” 他没吭声。她也不说话了。车在道路上行驶。 好长的一段路。 至于鹿呦宇这个人,小麦已经能心平气和面对他。只要他没抽出一把刀来,她都很冷静。就算他抽出一把刀,她也会尽量冷静。因为不冷静没有用。 小麦说:“那个人自尊心强,耐性差,内心脆弱,应该过一阵就没事了。” 关奏陈说:“我来解决吧。” 小麦说:“为什么?是我的事,我会自己搞定。” 关奏陈说:“我知道你能自己解决。但交给我,你不就轻松多了?” 他们回到公司,拐进后院。院子里堆了不少杂物,乱七八糟,都是拍视频用的,占地面积还挺大。停进去不容易,他居然还边开车边说话,目不斜视,平静得诡异:“很简单,让我帮你就好了。” 他挪车,耐心而果断,卡进刚刚好的位置。小麦看着他,突然间,又想起入职前看的视频。同一张侧脸,不再隔着屏幕了,那么近,可她还是无法解读。 车停好了。 关奏陈不下车。小麦也下不了。她严重怀疑,她不答应,他是不是就会把她锁在车上? 小麦说:“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关奏陈看了她一阵,在沉默掐死他们俩之前,他才说,“做视频啊。你之前只是答应,找我帮忙,我就更有理由了。” 原来都是为了做视频,她还以为他想干什么呢。他刚才就像个诱骗受害人签单的欺诈犯。小麦放下警惕心:“那你帮我。” “好的。”他的反应又变得平淡。 隐隐约约,小麦再度不安。他们下了车,进屋。她是浮士德,旁边的人是魔鬼。他也许骗了她,有什么瞒着她,而她一无所知。 关奏陈很快就进门。蜜柑妈走过来,先问了他点什么,两个人聊了几句。关奏陈问:“奶奶呢?” 蜜柑妈说:“在楼上。” 他走了。蜜柑妈回过头,招呼小麦进门。 小麦弯下腰换鞋,忍不住想,奶奶不是说不干吗?他能说服她吗?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杞人忧天。在这里,关奏陈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拒绝。这里是他的领土。 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甚至不确定他真的有说什么吗。反正奶奶不再有异议。 生活和工作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个星期的周日,蜜柑妈告诉小麦:“今天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你把门反锁好哦。” 小麦问:“怎么了?” 蜜柑妈说:“我上班的健身房组织泡温泉,后勤那个人要回一趟老家。爸爸妈妈得出差。” 小麦听到了怪怪的内容:“爷爷奶奶要出差?” 白天,她回了一趟出租屋,收拾了点东西。再回公司,小麦按密码进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平时音量总调到最大的电视关着,没人出来和她打招呼。小麦转了一圈,连楼梯下的角落都看过,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厨房里,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着水,一下又一下敲击水槽。办公区的电脑黑着屏,在渲视频的主机嗡嗡作响。这点小小的动静反衬得屋里一片死寂。 小麦早就看上客厅那台电视机,超清大屏,又购买了多个平台的会员,平时主要是爷爷奶奶在用,只看些综艺、电视剧。 小麦早就想试试看,关掉灯,打开电视,播放一部《哈利波特》。电视机没让她失望,贵有贵的价值,音效和影像都不一般。小麦兴致勃勃,在沙发上坐下来。系列电影的好处在于能一直看,看完魔法石看阿兹卡班的囚徒,看完火焰杯看凤凰社。小麦像块软绵绵的舒芙蕾蛋糕,一开始还坐着,慢慢倒下去,最后躺平。 电影一部两个多小时,看着看着,她就犯困了。小麦打呵欠,本来只想把脑袋搁一搁,但一靠上去,马上就睡着了。 下坠感袭来,小麦从梦中惊醒,错觉自己没睡着,但其实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叹了一口气,活动脖子,正准备起身,眼睛往前看,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沙发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哈利波特》的光线晦暗而静谧,小麦的心仍怦怦直跳,影影绰绰,辨认出坐在地板上的人。小麦看到关奏陈。他正一边看电影,手里一边编彩色的带子。那束彩带的成品似曾相识。小麦想起来,蜜柑奶奶、爸爸、妈妈都用类似的手机绳。 关奏陈听到响动,知道她醒了,但不回头,搭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小麦说:“什么什么颜色?” 他坐在地板上,而她则在沙发上躺着,两个人视线高度巧合的一致,离得格外近。关奏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绳。 小麦悄悄支起身,坐起来,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在同事面前睡觉,真是丢脸。 电影还没放完,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说:“大门反锁了。晚上我会剪视频。万一有人来,我会先注意到。遇到什么事就叫我。” 他离开客厅。她侧着身体,伸长脖子,目送他消失在拐角。确定他真的走了,她才松一口气。 小麦看完电影,关掉电视,才回卧室。 上楼时,经过楼梯间,她看到关奏陈在工作。他很专注,她没打招呼。 躺在床上,小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把卧室门反锁上。尽管主要是防贼防意外,但不可否认,脑内确实闪过过一个念头。关奏陈也是个男的。 男的就是男的。有钱男是男的,贫穷男也是男的,帅男是男的,丑男还是男的。就像活着的贱人是贱人,死了的贱人是死贱人,一个道理。 他们也才没认识多久。 小麦锁上门,又把椅子放到门口,确保门一开自己会醒。 这天晚上,小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在上学。 梦里,她在教室里坐着,那天雾蒙蒙的,心情既焦灼又悲伤。同学聒噪得很烦人,快乐得让人生气,她忍耐了好久,终于冲他们怒吼。同龄人们像麻雀一哄而散,在远处,他们悄悄瞪着她。含糊不清的梦。醒来以后,小麦恍惚了很久。 醒来以后是周一。 椅子放在原地,门也好好地关着。 小麦和关奏陈一起吃早餐,桌子难得很空,可以随便坐。小麦冲黑芝麻糊吃,关奏陈下了面条,两个人各吃各的。 小麦问:“你几点睡的?” 关奏陈满脸写着困:“忘了。” 好神奇。小麦想,她竟然有和老板一大清早同桌吃早饭的一天。关奏陈吃面条,头一栽一栽,她看着,好奇他会不会直接栽到碗里。 小麦发起话题:“我听说爷爷奶奶出差去了,是出什么差啊?” “啊,那个。”被搭话的人打起精神,驱散睡意,关奏陈说,“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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