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冷笑,双臂环胸站起来,抬起下巴:“有钱败家,没钱交租?” “有钱?算不上吧?”安柔干净的指甲点点柜台,“洗头50,发夹100,算上给巧姐的小费,统共200,不就是姐姐日日从我这儿挣的零花钱么?” “做人得讲良心!我.日日带你,100是你爸爸给我的酬劳,另外100,是你自己输给我们的,愿赌服输!” 安柔恍然:“哦,原来姐姐也知道愿赌服输这个词啊?” 画外音,自是指她们三人昨天输给安柔的3000金。那里面,又数红姐输得最多。这才让红姐隐隐感受到了刻意针对,无理涨租。 比起心虚,红姐此刻最大的感受还是生气。往日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小丫头,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的? 安柔讥笑:“我就算败掉整个包子铺,也不会给你这种货色挣一分钱。” “你!” 安柔没再理失控边缘的红姐,踩响小高跟,撩开珠帘,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嫣然一笑。 “对了姐姐,以后穿黑丝吧。肉色沾了水,太招眼了,不是么?” 阴影还未散去,红姐下意识夹了一下腿。安柔扑哧笑出声,施施然走了。 下午时分,买包子的客人少,安有年坐在蒸屉后面,靠着墙打盹。 见着他,安柔下意识放轻脚步。一只鞋跨在门槛内,迟迟没往里走。 她仔仔细细看着安有年。 皮肤有些黑,脸有些胖,眉毛疏淡,和此时的她,抑或是她记忆中意外早亡的父亲没半点相似之处。 安柔真正的父亲是人民教师,清隽板正。安柔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供职的学校遭到反社分子破坏后,父亲毫不犹豫捐出家里大半数存款,用作学校修缮。 她的父亲,向来精神裕如,视金钱如粪土。 而安有年,为了500金,可以毫不犹豫地下跪,让他学狗爬,他就学狗爬。 诚然,其中有游戏设定的原因,安有年根本无力抵抗好感度规则。可安柔隐隐觉得……比起父亲,安有年似乎是更爱她的。 一个见钱眼开的NPC,会每日掏出200金,只为女儿的日子过得不那么清冷枯燥。 设身处地,哪怕安柔都觉得不值。 二楼,安柔在自己房间,靠着窗发了一会儿呆。 一抹艳红身影在巷子里斜着穿来。 安柔翘起嘴角:果然来了。 “安有年!立刻马上,交租!” 红姐尖利的声线把安有年从睡梦中惊醒,他腾地起身,见是红姐,忙赔笑:“红老板,明天才是月底呢。” “我不管!”红姐气势汹汹闯入店里,一把将租约拍在桌上,“要是你明天交不出来呢?我就不信这么多锅碗瓢盆家伙什,你一天就能搬完!” “今天交,交不齐,今天连夜滚蛋!” 话音未落,红姐只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靠近后背。她下意识向前避开两步,转身一看才发现是安柔。 安柔捏起桌上的租约,扫了两眼,确实是之前说的涨租金额,一个季度加6000。 她拿出别在身后的毛笔,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书法是教师父亲逼着学的,技艺刻在指骨里,多年不用,写起来仍风骨峻峭,和柔柔弱弱的外表差异极大。 安柔看向不远处的安有年:“我代爸爸签,可以吧?” 安有年这才发现焕然一新的闺女,怔愣之时,讷讷点头:“可,可以……” 红姐直觉哪里不大对劲。她是听信了安柔那句“败光包子铺也不给钱”,笃定安有年凑不够租金了。心里气不过,才过来赶人。本想着以安有年随意拿捏的性子,就算要不到钱也能看到他苦苦哀求的模样,借此奚落一下安柔出气。 没曾想,安柔干脆利落地签了新租约。 “钱呢?!” 见安柔回身往楼上走,红姐追上去。 安柔在楼梯半高处站定,转过身,那似笑非笑地表情止住了红姐的脚步。 她微笑道:“姐姐接好了。” 纤白的手轻轻一拉墙边麻绳。 哗啦一声,一篮子金币兜头砸向红姐。 红姐反应还算快,开启余额“本能”,将大多数砸到头上的金币径直纳入余额。但金币砸到头上是实打实的,免不了搅乱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一时间狼狈不堪。 “你你你,我要去治安所告你行凶!” “行凶?”安柔茫然,“凶器呢?” 地上散落了一些金币,但数量不多。绝大部分“凶器”,都已躺在红姐的余额里,化作虚拟数字。 只可惜,“余额”这个NPC拥有的唯一道具,似乎称不上道具。凭安柔能洞悉一切光屏的金手指,也没能看清她到底有多少身家。 真是个富婆啊。 安柔不无羡慕。 篮子里只有三千金,闹剧最终以安有年拿出准备好的租金,红姐咬牙切齿离去而结束。 难题解决,安有年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忧心忡忡地走到安柔跟前。 “肉肉啊,你……”他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哪来这么多钱?” 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安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旗袍上。 奇怪的是,安柔竟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弃之不用了。 “爸爸,”安柔托起他沾着些许包子油渍的手,“爸爸想哪去了,我没去歌舞厅那些地方工作。” 歌舞厅是这个时代的妓.院,也是玩家——普通NPC眼里的天命者——最喜欢光顾的地方,总有一掷千金的客人。 “这些钱都是我打麻将赢的。”安柔说。 安有年半信半疑,打量女人的发饰和衣服。 安柔小公主似的转了个圈圈:“只有打扮成这样,才能跟镇上的富太太们打麻将呀。爸爸你不相信我。” 她嘟起嘴。 安有年马上心软了:“信,我当然相信肉肉,肉肉打小最乖了。” 安柔半低着头,抹眼睛,说话带了点鼻音:“我饿了。” “噢噢,肉肉饿了,肉肉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安有年总算露出点喜色来,“肉肉这么出息,爸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酒糟鱼!” “不要。”安柔摇头,“我想吃肉包子——三个!” 穿越至今,安柔一次都没吃过自家的包子。倒不是瞧不起安有年这个便宜父亲,而是她对包子这种食物深痛恶绝了好多年。前世父母亡故后,家里并没有多少余钱,三块钱一个的肉包子几乎是她唯一能享受到的荤腥。 从小学吃到高中,打工挣钱后,一闻到味儿就想吐。 但此时此刻,嘴里咬下的面团异样香甜,面团里包裹的酱肉也异常地香,肉汁在口腔里散逸,竟让她生出一种安稳的幸福感。 曾几何时,另一个人陪着她吃包子时,她也生出过这种感觉。 当时的她,满以为这种感觉会持续一辈子。 对方的音容浮现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让安柔从虚幻的幸福感中挣脱出来。 她坐在包子铺门口最边缘的桌子上,背对巷子,因为从这个角度,既能看到蒸屉后的安有年,又能让自己的脸冲着墙,不惹人注意。 不知何时起,旁边的桌上也坐了人。 三个玩家,ID前的公会标志,和爷王一模一样。 都是欧力公会的玩家。 让安柔不敢起身的,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内容。 “……被NPC杀死?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个游戏里的NPC是贪财,但坏心眼嘛,没有的。别说杀人了,连骗人都不会。” “我也觉得是,可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队长,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反正也不远。” 安柔支起手臂,从手臂后悄然探看过去。 三人中,一人背对着她,头顶ID是【拔刀斩】。另两人分坐两侧,安柔眯了眯眼,分辨出斜向光屏上的ID:【野花】【滑帖路】。 野花和滑帖路都在刷论坛,身前漂浮着光屏。字体又小角度又斜,安柔实在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料想,是爷王发的帖子。 听完野花的话,背对安柔的拔刀斩放下筷子:“他给位置了?” “给了,说是归属的分部在次9区,队友赶来收尸要花点时间。他怕出岔子,有狂变喰鬼守着,也不敢贸然用复活卡,在论坛求助呢。” 滑帖路抢着说:“队长,咱就不为这破事耽误工夫了吧,会里还等着咱们回去交道具呢。这可是——” 他不自觉压低声音:“次顶级的蓝武,万一有什么闪失,咱仨都得被追责。” “这破镇子能有什么闪失,别说高级喰鬼了,连个黄金以上的高玩都找不出来。”野花反驳,“队长,我们这趟就是个运送道具的体力活,一点奖励都没有。那哥们儿都说了,谁帮忙去收个尸,他爆出来的钱货就归谁的。再说,那只狂变喰鬼指不定还没走呢,我们顺手料理了,不但多笔奖励,还能顺便涨涨经验。” “别嫌蚊子腿肉少嘛,顺手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安柔心中一动。 她知道玩家按照天命值不同,各自拥有数量不等的复活机会。玩家死亡时会爆“钱货”,则是第一次见。 那是不是说明—— 每死一次,就会爆出一笔金币道具? 若是真的,那“收尸人”这个活,可太香了!
第7章 第 7 章 野花和滑帖路争执不下,最后,队长拔刀斩一锤定音。 “帮个忙,不是为了赚外快,而是看在对方也是我们欧力成员。”他说,“欧力十几万玩家,要是各个都见死不救唯利是图,和一盘散沙有什么区别?又拿什么去跟龙炎对抗?” “赶紧吃,等补一补体力值,我们就去。” 安柔不由又看了他头顶一眼。 ——【Lv 42(白银)】。 等级比两个队员都高出一大截,难怪觉悟很高的样子。 安柔悄然起身,从另一头直接出去,放弃了回包子铺换衣服的打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再去一趟煤铺,偷尸。 希望变成喰鬼又狂变的玩家暴富,已经不在那里了。据说没有狂变的喰鬼还能拥有些许理智,寄生在人体内,懂得伪装。而狂变的喰鬼,只能遵循本能,到处吞噬灵魂。 若这个设定没错,暴富应该不在煤铺里了吧? 安柔心下定了定,可依然有些紧张。 在煤铺的最后时刻,她克制慌乱、压制动静,捡起所有的金币,已经耗光了所有勇气。压根没想到拿他们掉在地上的武器。 刀也好,长.枪也罢,随便来一样握在手里,也许底气就足了。 在包子铺的三名玩家已经吃到一半,安柔没太充裕的时间,索性叫了辆人力三轮。 半途中,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声音,那道漂浮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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