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默默的把烤好的肉串都递了过去,章萧也没客气,握在手里大快朵颐。 “这还是没有我老家那边地道,有机会去我那尝尝,保证你乐不思蜀……”章萧举着啤酒,“泰山,生日快乐。” 泰山也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撞时响在半空,敲响了泰山的心门。 一周以后,泰山又约章萧一起吃饭,章萧正在寝室准备毕业论文,看到泰山发来的信息,想了想,说今天有事,拒绝了他。 又约了两次,都被章萧以有事为由拒绝,泰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勇气,又被消耗一空,他觉得章萧应该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才各种推脱。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怕走得太近吓跑了章萧,怕离得太远彻底失去章萧,两种他都不想要,可偏偏都要面对。 被情绪吊着,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灌了五罐啤酒之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拨通了章萧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每一声滴都响彻泰山空荡荡的脑壳中,震得他头痛欲裂,在情绪崩溃的边际,章萧的声音传来,“喂!” 他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好听,泰山产生了一种对自我的怀疑,爱惨了一个人就会陷入到深度的不自信,为什么自己糙得什么也不是,章萧却处处都刚刚好。 “喂,睡了吗?”泰山靠着冰凉的大理石灶台,租住的公寓厨房很小,灶台紧靠着冰箱,摆放着他喝空的易拉罐,像是为美术生刻意摆放的素描素材。 “没睡,和同学打游戏。”章萧那边热热闹闹的,应该是挺多人,他语气轻松愉快,和对面局促的泰山形成对比。 “明天一起吃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章萧停顿了一下,他电脑里的人物瞬间死了,传来队友的抱怨声,章萧语气平静下来,“电话里能说吗?” “不能,见面儿说吧,地方我明天发给你。” 他不等章萧再找理由拒绝,就挂断了电话,啤酒冷却的焦躁再次泛了上来,章萧让他在电话里说,这是连见面都不想吗? 第二天,泰山选了个很安静的日料店,他平时很少吃这种东西,选这里完全是因为安静。 章萧来的时候,泰山已经在店里坐了半天,见面之后,章萧没什么异常,倒是泰山很是别扭,心里骂了自己没出息,可每次见到章萧都会乱了阵脚,尤其是看到他的眼睛,淦!失控的感觉可真不爽! 点好菜品,两人相对而坐,章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泰山倒了一杯,“有话跟我说?”章萧先开口。 泰山一口喝尽杯中酒,清酒太过温和,就像隔着三层毛衣挠痒痒,根本不足以壮胆,喝它还不如不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表白啊?”章萧也喝尽了杯中酒,小小一杯,实在不符合他东北人的性格。 泰山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句话,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他姐说的? 章萧没理会泰山的眼神,又给他俩的酒杯倒满,菜慢慢上桌,空荡荡的桌被慢慢填满,却倒空了泰山的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泰山问。 “我也不傻……而且你不是第一个追我的男性!”章萧一笑,又是一杯入喉,嘴脚还挂着笑,他很放松,那种放松让泰山感觉很不好。 “你节日发的信息,我姐就没收到过,只给我发的吧?”章萧自说自话,又自己倒满酒,又自己仰头就是一杯。 泰山的秘密被发现,窘在当场,跟着章萧的进度,一杯一杯喝着酒。 “按我的观察,你不应该是这款啊?”章萧饶有兴趣的看着泰山,他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他,否则人们还会以为泰山表面毫无波澜,实际上早已经波涛汹涌。 他自己不堪提起的心事,如今却被最紧张的人坦然的说出,泰山实在没办法做到淡定。 “所以,你什么想法?”泰山夺过章萧手里的酒壶,也接管了倒酒的工作。 “什么什么想法?”章萧反问。 “就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之后,你什么想法!” “没想法,泰山同学,我喜欢女生。”章萧回答的越坦然,泰山心里就越绝望。 “遇到你之前,我也喜欢女生……”泰山自斟自饮,酒壶空了! 章萧拿过第二壶递给他,又拿了一壶,握在自己手里。 “泰山,你想没想过,说你喜欢我,你是想扮演哪个角色?” “角色?”泰山茫然,不懂。 章萧无奈加无语,想了想说:“1 还是 0?” 泰山摇头,不懂。 章萧真实愁的头大,还真是被这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泰山气到。 “你光说喜欢我,那喜欢总需要做点什么吧?”章萧挖空知识储备,跟他讲,尽可能体面的讲,毕竟他也没什么储备。 “那做什么肯定是有分工的……”说到这,章萧再次语塞,看着泰山充满疑惑的脸,章萧豁出去了,“你想象中,你是上边的,还是下边的?” 泰山的老脸腾一下就红了,张着嘴身子退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哪想这么多……就算想,也没想那么细……就算想那么细,他现在也不能承认…… 章萧被自己的话逗笑,无奈的又喝了一杯,拿起筷子吃下今天第一口菜。 “周山泰,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喜欢我都是一种错觉,是电影台词迷惑了你,当然,也与我帅气的外表脱不了干系!” 章萧渐入佳境,原来敞开了谈也没有想象中尴尬,亏他来之前纠结了许久,他并不讨厌泰山,他的目光虽然直接,可是人并不惹人讨厌,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是个堪称优质的追求者。 泰山陷入了沉思,他没思考过章萧提出的问题,也没理会章萧最后给他下的结论。 心不在焉的吃完这顿饭,泰山在章萧的世界消失了许久,他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到底是上边的,还是下边的…… 百思不得其解,他选择求助健身房的同事,男同事是已经公开的,当泰山狗狗嗖嗖的拉着他到一边的时候,他还奇怪泰山今天为啥这么不对劲,泰山比比划划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光比划。 “大哥,你跟我表演哑剧啊?” 泰山皱着眉憋了半天,“我想问你,你是上边的,还是下边的?” 同事吃惊的表情掩饰不住,“周山泰,你别告诉我你也……” 泰山忙捂住他的嘴,让他小点声。 同事点点头,示意他会小声,泰山才放下手。 “你也是?”同事音量小到极点,像秘密接头。 “我也不确定,所以我来问你!”泰山苦大仇深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什么冤案。 “我是下边的!”同事坦然回答,却震惊了泰山,事实上,无论同事说是哪个,他都震惊,这与他原来构建的世界观不太一样。 “如果你不知道,你可以去看一些电影,然后试着安静的想一想……其实吧,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最终的结果,在一起的形式,只是过程,你们彼此认同就好,别太勉强自己。”说着安慰的拍了拍泰山的肩膀,但是泰山下意识的躲开了。 此后许久,泰山都陷入了这场纠结的长战中,无论哪一边都无法说服自己,最终他会想起章萧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只是电影台词迷惑了他。 隔了一段时间,当他认为自己足够平静的时候,他给章萧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想通了,一起吃个饭。 章萧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说这顿他请,兄弟宴。 为了活跃气氛,章萧还叫了宿舍和同班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学一起,找了个大包房打算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泰山决定以朋友身份见章萧,还设想好了做为好朋友见面应该如何打招呼,大大方方的拥抱或者握手,他心里盘算着,走到饭店门口,看到靠着墙壁抽烟等他的章萧,他的毛寸头发有些长,夹烟那只手的大拇指按着一侧的太阳穴,夕阳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好像有些累,大拇指缓慢的在太阳穴打着转…… 准备了几个月的平常心瞬间就塌了,去他娘的什么兄弟友谊,我就是喜欢他的呀! 泰山站在原地,看着章萧慢慢抽完那根烟,碾灭在垃圾桶的碎石中,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泰山,章萧一挥手,“嗨,兄弟!” 泰山挤出一丝笑,兄弟就兄弟吧!能看到他不就已经很好了吗?至于是上边还是下边,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只要是章萧,上边下边又如何,是他就好!如果没有那么一天,那就姑且做他的兄弟好了,这么看着他,也不赖,不是吗? “嗨,兄弟!”泰山迎了过来,章萧拍了拍他的大臂,“又壮了!” 泰山苦笑了一下,个中滋味藏起来,回去慢慢消化!“是啊,单身汉除了健身,没有爱好!” “没事就来找我,我带你看我们学校的美女们……” 章萧特别仗义,圈着他宽阔的肩膀走进包房,包房内热闹喧嚣,像是能掩藏住所有旖旎的心事一般,只是人们往往忽略掉一件事,有些东西如小草,即使被冬雪和冻土掩盖了一季,生命的欲望却能随时唤醒它们…… 从那以后,泰山似乎真的成为了章萧的好兄弟,也拿走了泰山的员工卡,偶尔来他的健身房锻炼一下,曾经被泰山请教过的同事悄悄的问泰山,“是他吧?” 泰山有些诧异,每天来来往往客户这么多,怎么就敢判定是他? 同事看着泰山差异的神情,说:“有些事儿藏不住的,也难为你了,装得还蛮像的!” 学校后山有一大片田地,都是各个专业用来实验的试验田,有一次章萧兴致盎然的带泰山去看他的毕业设计课题,虽然他才研一,可是课题却早早就要准备上,毕竟种植类的课题不是一年就能出结果的。 这一片小小的田地被规划得十分整齐,周围还立了围栏,里面刚刚破土的小苗苗看不出是什么,只能看到隐约的绿色。 泰山说:“你姐说你是种地的,我还不信,看来真是!” 章萧不以为然,“种地也有专业人才,我就是要做专业的农民!”泰山笑了,他喜欢看章萧自信阳光的样子。 这天,泰山打电话给章萧,说朋友送了些新鲜的螃蟹,去他那蒸了吃,章萧说在田里干活,一时半会儿干不完,泰山百无聊赖就去田里找他。 可是到了田里并没有看到章萧,只看到地头放了个袋子,里面应该是章萧未完成的工作,泰山拎了拎两个裤腿,坐在田间地头等章萧回来,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些声音,像是动物的叫声,他回头,两只黑色的大鹅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正在章萧的田里吃着筷子长的苗。 泰山几乎是一跃而起,跳进围栏一手一个,捏住了大鹅的脖子,大鹅的翅膀使劲儿的扑腾着,可怎么也扑腾不出泰山这个抓杠铃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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