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屁了,相机我收在房间里,你哪只手能拿错?!” 林耀远没有出声,但陶茹之听见了走动的声响,随后,她有所感应地抬起头,看向自家阳台。 林耀远穿着湖蓝色的毛衣俯在栏杆上,倾下身看她。 两人的情景仿佛复刻当时的花园,只不过这次的距离要远得多。林耀远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当时好像就是这样不小心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开了个有趣的玩笑,你不喜欢吗?” “如果我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这么做,你觉得呢?” “喜欢的人啊……”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她的话,“让我觉得么?我觉得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哈。” 他头头是道:“知道喜欢的人喜欢别人,第一反应是答应其他人而不是过来争取你的人,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这句建议可是发自真心。说不定你以后会感谢我的,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以后就是你的案底。” 这句话说得陶茹之短暂沉默。 因为被他说中了。 她的确在为梁明杰的反应失望——这么容易退缩吗?转头就可以答应别人。 所以在那个当下,她才顺着林耀远的话答应成为他的搭档,并不愿向梁明杰解释那张照片并不是自己拍的。 但在林耀远面前,她绝对不会认同他。 “我已经有案底了,那就是和你住到一起,现在上楼还要看到你!” “那你别上来了。” 他在她反击之前干脆利落地切断语音。 陶茹之看着消失了人影的阳台,窝火地将视线转移到楼下林耀远停着的自行车,上楼前狠狠地踢了一脚他的车轮胎。 “嘶——” 陶茹之皱起脸,吃痛地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脚。 * 隔了两天,陶茹之一登陆企鹅,消息争先恐后蹦出来,全是彭莹发来的—— 「茹之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林耀远啊??」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哭]」 「是不是因为我老在你面前提他你对他有滤镜了??其实他除了长得帅学习好人温柔还会打球之外就一无是处,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了!」 ……重新定义了“一无是处”。 陶茹之哭笑不得,打下一行字:「我真对他没兴趣,这样吧,事实胜于雄辩,我和你换换,你来和他拍怎么样?」 彭莹等到晚自修结束激动地发来一串乱码,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不行那样太明显了,他肯定会察觉出来我的想法,不行不行不行」 陶茹之叹气,彻底认清彭莹就是个口嗨派的事实。 反正已经被下套,木已成舟,拍照的事情总要交差。她原本打算让林耀远自己自拍照片,她也自拍,两人互相交换。但思来想去,万一林耀远把自己拍得过分英俊,到头来还暗示她“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是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她给林耀远发了一条周末去外面随便互拍一下的消息,他回“没问题,前辈”,附赠一个恶心的笑脸。 陶茹之反手回了他一个大便的表情。 周末时两人吃过午饭后出门,陶康笙看见两人拿着相机结伴出去,大为感动,给陶茹之塞了一百块零钱,让他们在外面一起吃完晚饭再回来。 陶茹之很乖地点头,一出门就变脸,对林耀远道:“没有你的份。” 林耀远复述陶康笙的话:“我记得你爸说的‘你们’。” “对啊,他是我爸。”陶茹之扭头下楼,“你妈不也给你留了一大笔生活费吗,你好意思来用我爸的?” 他插兜跟在她身后。 “谁让你爸那么说了,我没带钱出来。” 她懒得继续掰扯,转移话题:“去哪里拍?” “随便。” “那去远一点的地方吧。”陶茹之想了想,“飞鸟公园?” “那么远?” “就是要远啊,不然去家旁边那个公园吗?以后每次路过想起我们在那里拍照我怕我自己倒胃口。” “这倒是,想一想确实倒胃口。” 两人在这一点上难得达成一致。 * 于是他们决定骑车去飞鸟公园。 虽然同路,但他们心照不宣地按照不同的路线前往,陶茹之看着林耀远骑远的背影顿时觉得心情开阔,不紧不慢地出发。 天气晴朗,虽然云朵越积越多,隐隐有将蓝天盖白的趋势。 难道会下雨吗……? 等红灯的时候陶茹之抬头看了看似乎有点阴的天空,有点后悔出门没有带把伞,骑车的速度被迫加快。 等她到达飞鸟公园时,林耀远早就到了。 公园里很热闹,这里有好几棵樱花树,比彭莹家花园里的那一树独苗茂盛许多,因此聚在花下拍照的人不少。林耀远正坐在人群对面,无所事事地观察着四周,看见她到,懒洋洋地抬了下手。 陶茹之将车停好,掏出相机,可能连焦都没调好,迅速对着林耀远来了一张。 他皱起眉:“删掉,我都没准备好。” “不重要。” 陶茹之说着又来了一张,把他正在说话嘴巴张着的样子拍下。 他相当不爽:“非要这么拍是吧?” 林耀远也迅速拿起相机反击,他故意将相机放到很低的位置仰拍陶茹之的鼻孔。 陶茹之捂住脸,赶紧后退了几步离开镜头,然后不甘心地试图寻找一个更奇葩的角度去拍林耀远的丑照。 林耀远也从刚才悠闲的状态中起身,离她几步远站着,相机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公园的樱花树不再具备观赏性,在此刻仅仅是用来掩护他们作战的掩体。 陶茹之迅速躲到了一棵树底下,以防被抓拍到丑态,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在林耀远防备的姿态下再次拍出他难看的照片——就像她那天说的,他的确五官上相,这句话不是谎言。想要拍出他的死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躲在树后,听见林耀远不远不近的声音传过来。 “喂——我们现在是在打游击战还是拍照?” 陶茹之理直气壮地恶人先告状:“我跟你开个玩笑,谁让你先拍我鼻孔的。” 林耀远无语了一瞬。 “行,那我们现在认真拍,拍完结束,别浪费彼此时间。” 陶茹之悄悄探出脑袋,看见林耀远抱着臂,神色略有不耐烦。 她心想,时机来了。 “好,那就认真给对方拍。”她信誓旦旦。 “那就出来吧。”他说。 陶茹之状似端正态度地从树后现身,靠近林耀远的同时手指已经按在了快门上。 她打算近身后如法炮制地去拍他的鼻孔,只是手一伸出,就被林耀远摁住了手腕。 他毫无意外的神色,手劲很虚地抓着她,却又不知道是哪一种技巧,让陶茹之没有办法挣脱。 她仰起头命令他:“把你手拿开。” “好啊。”林耀远微抬了下下巴示意,“把相机拿过来给我,我删了刚才那两张照片。” “那你也把我那张删了。” “可以,等我先删完。” “我不信你,你也把你的相机同时给我。” 两人僵持不下,陶茹之突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凉凉的,整个人一激灵。 她抬起头,从刚才起就乌云积压的天空落下了雨,一滴,两滴,很快聚成一片,溅湿两人脚下的方砖。 林耀远迅速松开了手,快一步躲到了刚才她栖身的树下。 陶茹之一看自己的地儿被占,比起雨,林耀远更是洪水猛兽,她绝不要同他 站一起躲不知道要下多久的雨。 她将相机揣进包里,扭头就往斜对面跑去。 那里停着一辆旧火车,飞鸟号,已于几十年前停运,曾作为途径路线的此地却还留有半截轨道。后来政府改建此处,将一截车厢和轨道留在这里作展览,飞鸟公园也因此得名。晴天的时候,这截旧车厢是孩子们的乐园,而下雨的时候,这里就是所有人的乐园。 陶茹之一上车,并不大的车厢已经坐满了躲雨的人。老人,带着孩子的母亲,秃了头的男人,年轻的情侣,大家的脚步将干燥的车厢踩得湿漉漉。 车厢外雨越落越大,陶茹之庆幸自己跑得及时,幸灾乐祸地透过车窗看向林耀远的方向。雨水穿透树叶,已经无法再庇护他。他立刻抛弃这棵树,转头朝着火车厢跑来。 看见他要上来,陶茹之赶紧走到另一头,那里恰巧还有一个空位没人坐。 她塞上耳机听歌,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余光还是下意识地分给了林耀远。他上了车,呆在靠近门的那一头。 正当她觉得有些无趣想要闭眼休息时,他居然离开了。 而此刻的雨噼里啪啦作响,夹杂着突然变强的风,旧车窗上被拍出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完全想不出此刻有什么下车的理由。 陶茹之被钩起好奇心,又扭头到车窗边偷看。 ——林耀远居然又走回了刚才那棵樱花树,雨打湿他的头发,衬衫,他狼狈地像耷拉在树梢上的花,往下滴着水。 看他这副样子,陶茹之心里窃喜,立刻举起相机对准林耀远这只落汤鸡。 视线被四角形的取景框切割成林耀远和林耀远以外的世界,她的目光被限制在他身上,看着他蹲下了身。 她这才发现树下有一只焉耷耷的小土狗。 是真的很小,约莫几个月大,蜷缩在树底下,尾巴都湿得摇不起来。强风吹落花枝,几枚粉色的樱花瓣落在小狗的头顶。它傻乎乎地抬起头,鼻子顶到林耀远的裤脚。 林耀远眼睛微弯,一把捞起它,将湿漉漉的小狗贴到自己怀中。毛发瞬间沾湿衬衫,令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粉色的樱花,黄色的小狗,白色的少年,淡色的雨天。 林耀远朝着火车折返,带着那只粘了樱花的小狗想要上来躲雨。 然而却有人不愿意他上来。 火车厢内有一家三口中在躲雨,其中的男人忽的站出来,语气强硬道:“谁让你把狗带上来的?”他指着身后正在女人怀抱中的一岁小孩,“我家孩子怕狗!你赶紧把这狗带下去!” 林耀远很温和地建议:“我怀里小狗也怕你那小孩呢,不如你下去吧?” “你说什么!畜生怎么可以和人比!”男人嗓门更大,“你抱的还是野狗吧!野狗身上细菌多的很,还长这么丑……赶紧把这脏东西弄下去,不然你别怪我不客气啊。” 林耀远被指着鼻子,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那你要怎么跟我不客气?” 男人一愣,然后尴尬地撸起袖子:“你说呢?!” 陶茹之听着他们争执,关注的重点是——这狗好像真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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