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他们期待中的约会,可它就这么发生了。 终于,酷似坐牢的两个小时终于随着电影的演职员表出现宣告尾声。 电影是圆满的结局,陶茹之却被一股怅然的失落笼罩着。 光亮的大屏幕暗下,而整个影厅的灯却还没亮起,这是一家很遵守观影礼仪的影厅,因此会一直熄灯到演职员表结束。 在这片影影绰绰的黑暗中,有人等不及离场,有人还耐心地坐着看着一长串的名字滚动,她和林耀远就是后者。 陶茹之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瞥见后排的蔺佳悦和男友也还没走,两个人头挨着头亲密地说说笑笑。 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自己和林耀远,他从桶里捻了颗爆米花把玩,似乎可以借此摁住来触碰她的冲动。 他们这一排陆续又有人起身离场,说着对不起借过。 陶茹之斜过腿,身体也随之侧身。 这个转动的刹那,她扯了下林耀远的袖子,示意他近一点,她有话跟他说。 林耀远茫然地向她歪了下脑袋,将耳朵贴近她。 而陶茹之什么都没说。 她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 两个人走出影厅,不一会儿蔺佳悦和她男友也出来,她完全没注意到陶茹之最后的小动作,拉着他们聊电影的观后感。 聊着聊着,蔺佳悦发现林耀远一言不发,问他:“弟弟你在想什么?耳朵还那么红。” 林耀远还在神游,回答得很敷衍:“哦,里面太闷了。” 陶茹之攥紧手中的冰可乐猛吸了一口,纵然冰早已化没了,融化的水沾了一手。 接下来大家各自有安排,只好约好下次再见面。分别之际,陶茹之喊住蔺佳悦,犹豫道:“佳悦……其实你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没错,我的确是和男朋友来的。” “啊……在哪?” 蔺佳悦左右乱看,尔后一愣,停在林耀远身上。 林耀远也是反应不及。 陶茹之略紧张,可乐都被她抓扁了,另一只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蔺佳悦哇地一声,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凶狠表情:“什么时候——?!你别告诉我是大学那会儿,那我一定跟你绝交!” “不不,是最近。”陶茹之看着她,“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扁扁嘴,然后满意地笑起来,冲过来抱住陶茹之,又拍拍林耀远的肩头,无言地给两个人加油打气,挥手拜拜时说:“憋不住想找人秀恩爱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蔺佳悦走远后,林耀远怔忪道:“没关系吗?就这么说出来。” “她会帮我们保密的。” “……这一晚上你快吓死我了。” 林耀远摸了摸鼻子,耳朵的红在刚才听到她坦然他的身份后转移到了他的眼睛里。 陶茹之低下头说:“这是我们等了十年的第一次约会,我绝不想是这么遗憾和偷摸的开场……我不想制造更多关于你的遗憾了。” 林耀远倏然停下脚步。 他伤脑筋地说:“我可以取消接下来的行程吗?” “……干嘛?” “当然是现在就带你回家。”
第59章 陶茹之久远地想起了他们在英国的那一周。 某一晚他们在一家随便走进去的小酒馆喝到酒馆打烊, 喝到这个点的人都已经醉得不轻,有人从身后撞过来,陶茹之的神经也被酒精麻痹得不灵敏, 没能及时躲开。 刹那间,对方手上还有一半的啤酒尽数顺着衣领泼向陶茹之。 她被泼得一激灵, 反应过来时整个后背已经湿透。 正在结账的林耀远一回来, 就看见一只混杂着啤酒味和鸡尾酒味的落汤鸡正暴跳如雷地冲着连sorry都没说就已经远去的背影竖中指。 林耀远把她的手指头拉回来:“你方向比错了, 那里是一根电线杆。” “……哦,我说他怎么那么瘦那么高呢。” 林耀远笑得扶额。 回酒店还要一段时间,总不能让陶茹之穿着这身湿透的衣服走, 暮春的深夜说不定会感冒。 他当机立断脱下棒球服给陶茹之让她穿上, 但她却拖拖拉拉不愿意换,直到出了门一个喷嚏,灰溜溜地又拿上他的外套返回酒吧的卫生间替换上。 他的外套上充盈着一股沐浴露的味道——熟悉的橙花, 就和上次去濑户内海时一样, 他这次依然背了小套装来的英国。 陶茹之慢慢将外套裹上身, 酒精令她口干舌燥, 又或许来自外套上正和她皮肤紧贴的,属于林耀远的气味,正一寸寸地浸入着她的皮肤。 她穿着他的衣服回了租住的公寓。 洗完澡后,她翻看着林耀远在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说他也回到酒店了。 他发的是语音,陶茹之坐在窗台边反复地点开, 反复地听着这条没有任何特别的语音, 反复地听着林耀远的声音。 然后她关了灯。 黑暗里响起衣物被拿起的摩挲声, 还有令她自己都听上去陌生的喘息,很压抑, 很小声。 可是夜太静了,尤其是她闭紧了窗户,树梢外深夜的虫鸣也听不见,从喉管里发出来的声音就变得更清晰。 这让陶茹之觉得可怕,这居然会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这明明是一只失去意识的动物,正渴望着幻想中的人打开这个房间,脱下他的外套,脱下他的白T,俯下身,慢慢向 她靠近,发出语音里的那句声音,“我到了”。 没擦干的头发往下滴水,她绷紧脚筋,水珠打湿床单。 陶茹之努力控制着酒精带来的晕眩,又或许并不全是因为酒精,而是橙花味道带来的晕眩,咬住嘴唇,禁止自己再发出声音。 攀到顶点的电光石火,她没有忍住,还是闷哼出声,然后整个人被抽干力气,软倒下去。 她将整张脸埋进林耀远的外套里面,很久很久没有动。 慢慢的,枕着她脸那一侧的布料被打湿。 陶茹之在黑暗中流下眼泪。 同时,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微信亮起—— 「我的房卡落在外套口袋里了」 他说,陶茹之,你开一下门吗,我在门口。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在那几年时常在夜深人静里钻入她的脑海中。 经年后,这个人再一次打开她的房门,脱下他的T恤,靠近她,却也同样摸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林耀远愣住,刹时停住了动作,转而抚摸刚才眼泪干掉后的那一条痕迹。 他不需要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流眼泪,就像他不需要问当年她为什么也同样流下流泪。 当年他无措地俯下身,吻在她眼角。 陶茹之反射地闭起眼睛,睫毛颤动,听着他颤声说:“我们没有错。” 而现在,他已经不会太惊慌,在稍微的叹息后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爱哭鬼……” 林耀远的手指贴着肩带和她皮肤的缝隙缓缓滑动,将扯未扯的,最终没有脱掉内衣,手指转移阵地,慢慢往下划去。 陶茹之的肌肤在冷气和他的手指夹击之下发颤。 她揪住被单,睁开眼,视线跟着他往下。起先他也盯着她,两人的视线还是相触的,然后他低下头,开始注视这具身体的某一处。 一处很年轻时候的他亲手刻在她身体上的“伤口”。 融化的雪人依旧如当初刺下时一样,只融化了一半,这么些年没有再融化过分毫,也将永不融化,直到跟着她的皮肉一起衰老,萎缩,化为乌有。 “他看过你的这处刺青吧?” 林耀远忽然抬起头,视线衔住她的,近乎自虐地发问。 陶茹之只是望着他,用手轻轻碰他的发顶。 林耀远绷紧的脸又慢慢松开,扯起嘴角,固执地问:“那他有问过你吗,为什么刻下这副刺青?” “又是谁替你刺下的这副刺青,他知道吗?” 陶茹之具以沉默回答。 最后,他问:“他碰这里的时候,你会想到我吗?姐姐。” 陶茹之的胸口随着他最后的称呼上下起伏。 他扣住她的双手,膝盖隔开她的双腿,整个人覆上来,嘴唇落在她耳侧,气声说:“会的吧。” 仿佛是在替她回答。 陶茹之双手挣脱开,摩挲着缠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进去,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囫囵道:“你能不能别再说话了。尤其是乱七八糟的称呼——不要再叫了!” “乱七八糟?”他将鼻尖对准她,呼吸在她的鼻端盘旋,“你难道不是我的姐姐?” 陶茹之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嘴唇。 他总算安静。 接着,陶茹之感受到手心在被细密地啄吻。 一时之间,陶茹之进退两难。缩回手,怕他又故意胡说刺激她。可再按着他,手心的麻痒已将她逼疯。 陶茹之心一横,松开手,再度环住他的脖子,微挺起头,咬住他作乱的嘴唇。 微一怔愣,林耀远松下身体,将自己交由她主导。 她察觉到他的投降,咬的动作变轻,逐渐转换成舔舐,他主动张开嘴唇,勾着她伸进。 他的手在同时不受控制地抚摸着她的腰际,那处纹身,陶茹之只要一察觉到他在摸那里,身体就开始绷紧,舌头就会毫无章法,惹得林耀远也头皮发麻。 两个人气息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她拍掉他的手,他就往上,单手去解刚才隐隐约约把玩后放置的肩带。 然而陶茹之等了半天,内衣还牢牢贴在身上。 她哭笑不得,伸手到背后,握住他的手,引导着帮他解开自己的扣子,一边嘲笑他:“不会解干嘛还单只手耍帅?” “……”林耀远语气略尴尬,“我以为我可以。” “你哪来的自信?明明这么多年没有了。” “因为这些年在梦里也解过你挺多次了。” 陶茹之深呼吸,感觉下腹猛地一缩。 她怒瞪他一眼,忽然话峰一转。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 “当年你是真的不小心落了房卡在口袋里吗?” 他眼睛微弯:“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算了……”陶茹之撇过脸嘟囔,“……你接下来别再说话了。” “我可以做到不发出声音。”他笑,“那公平起见,你也不准。” “没问题啊!”陶茹之又搬出当年那一套,“谁要是发出声音,谁就输了。” 林耀远眨眨眼,抿住嘴唇,表示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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