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许织夏心思都在近处他那张漂亮迷人的脸,话自己从唇间轻轻地出来:“哥哥,这个香好浓……” 她神情春思迷荡,好像他点的是什么助兴的香。 纪淮周忽地一笑,再开口,整个声腔都是柔的:“还叫哥哥呢?” 许织夏眉眼有一丝疑惑。 纪淮周笑得深了:“叫声别的听听。” 他低着嗓,许织夏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昨日孟爷爷调侃说,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叫老公老婆的,昨晚他自然就改了口。 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低音炮,从胸腔沉沉地出来,清晨那几声叫得人神魂颠倒,她都要迷糊了。 许织夏垂眸不语,悄悄在心里默念那两个字,念得自己心脏微胀,异样跳动。 她做贼心虚地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赧着脸:“不要……” 纪淮周哄着她:“叫一声。” 他又用那种声音蛊着她,许织夏心悸动着,脑子里晃过几个片段,晃得她柔肠百转。 酝酿了冗长一段时间,她轻声呢喃。 “……阿珏。” ——哥哥的哥哥喜欢罗德斯玫瑰,我就把罗德斯玫瑰种满整个院子! ——叫声阿玦听听。 纪淮周思绪一恍,静默下去。 许织夏扬起眼睫,望着他的眼,人有些犯臊,眼神光却又那么明亮:“双玉那个珏,哥哥,我没有叫错。” 纪淮周压抑了几天的颓唐,在这个瞬间从眼底涌上了眉梢,揭开伪装,遍体鳞伤地暴露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想他了。”许织夏握住他手,将他的手心贴到自己脸颊:“淮崇哥哥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她神情柔柔的,冲着他笑,驱散了笼罩他的忧愁。 她像是疗愈的伤药,伏在他心上,吻着他被剐了千万刀的这颗心。 纪淮周目光缠绵在她脸上,微微笑了,不说话,低头,嘴唇落到她的眼皮。 许织夏颤悠了下睫毛,温顺合上眼,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和唇面的暖湿。 他慢慢蹭下去,亲到她的唇,嘴唇压得她仰高了脸,他慢慢含着吮着,胳膊在被子下揽住她腰,慢慢抱实了她。 小香炉里的沉木太过香浓了,终究是助兴了情趣,熏得人昏沉沉。 那晚许织夏梦到院子里,耶耶和小橘在花池边玩闹,罗德斯玫瑰开得美艳,他们一人一张摇椅躺着,商量婚帖名单。 他阖着眼,闲闲摇晃,慢悠悠说,大喜的日子,你那个学长,还有斯坦福几支足球队的追求者,都得请。 她嗔他不要惹事情。 他在梦里混得要命,小心眼,非说得让那群贱男人知道,谁才是她老公。 这时院门被兴奋地叩响,陆玺和陈家宿在门外喊他喝酒,叫着新婚之夜必须一醉方休,乔翊嫌弃他们的大嗓门,嘲讽说,你们分贝怎么不再大些,直接把门震开好了…… 小镇宁静,夜影婆娑,纪淮周也入了梦。 梦里是多年以前的某天,她独自坐车到EB找他,陪他上班,半夜他们才回到棠里镇。 花池里罗德斯的花冠垂着,没生气,她着急忙慌又垂头丧气:“哥哥,花怎么都蔫巴巴的,是不是我又养坏了?” 他看着那片奄奄一息的罗德斯,想到了那个爱种罗德斯的人,沉默了很久。 “它们也得睡觉,”他说:“等到日出它们就醒了。” “会吗?” “嗯,天会亮的。”她睡着后,他悄无声息下楼,亮了院子里的小灯泡,拎着把枝剪和小凳子,坐到花池前。 夜深人静,光线昏暗,他独自修剪着罗德斯玫瑰破败的枝叶。 “阿珏。” 身后响起一道飘渺的声音。 他眸光忽颤,手里的枝剪顿住,听着自己的呼吸听了半分钟之久,终于回过头。 视野变阔,他逐渐看清了那张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纪淮崇站在那里,笑着,眉眼温润,白衬衫干净清朗,气质一如既往地儒雅。 纪淮周缓缓起身,和他面对着面,恍如隔世地怔住。 他眼瞳布满红血丝,喉咙哽住,良久良久,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哥……”纪淮周声线抖动,嗓子像是干涸了小半辈子,嘶哑到了底。 ——你终于来我梦里了。 纪淮崇始终莞尔着,心甘情愿,没有半分怨言。 “新婚快乐,阿珏。” 万分的悲痛,和万顷的释然,在纪淮周眸底错综复杂,在纪淮崇的笑里,他眼中的痛苦渐渐在被融化。 纪淮周眼球丝红,嘴角牵开笑。 二楼的雕花木格窗半支着,如水的月光流淌进房间,轻抚着女孩子的脸,她在温柔的夜风里呼吸浅浅,静静睡着。 小橘伏在她的窗台,陪她睡梦。 胖乎乎的耶耶在院子里,蹲在两人之间,望着他们,吐着舌头,活泼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也可能是小耶。 夜幕像整片银河倾泻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光,但只有一个影子。 纪淮周不看地面,只看着他:“下辈子别再生病了,纪淮崇。” 纪淮崇笑容和煦:“没大没小,叫哥。” 纪淮周也笑了,内心越来越平静。 “我们阿珏成家了,要好好对妹妹。” “知道……” 小院明月,今夜他们也算是共此良辰了。 纪淮周仰起头,视线里是小姑娘卧室的那扇窗。 十七年前,他和自己的哥哥一别就隔了生死,十七年前,他不情不愿去港区儿童院接她,带她去到杭市,去到棠里镇。 从今往后,他成了她的哥哥,再难舍。 来时路千般荒凉。 此一去,值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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