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步履蹒跚 本书作者: 小麦欧包 本书简介: 一副在拆迁现场偶然发现的尸骨将视角带回八十年代,也将一个失踪已久的女性重新拉回崭新的21世纪。尸体的血肉已然消逝。但尸骨为何被掩埋在暗哑冰冷的水泥中?是谁率先举起屠刀?而幸存者又如何走过未来的岁月?伴随着案件的深入,一个一个被岁月尘封的女性逐渐露出鲜活的轮廓,她们灿烂,她们寂寥,她们步履蹒跚,她们终达彼岸。
第1章 楔子 那是一幢1960年建设的水泥建筑楼房了,刚刚建好时是铁道部的宿舍楼,数以千计的铁道部员工带着他们的家属入住了崭新的楼房。 1997年,一场下岗潮席卷了整个中国大地,铁道部的宿舍楼也因此空置了一部分。后来变成出租屋了,2000年以后,老旧的宿舍楼既无门禁,也无物业,居住质量大大下降,幸好,高速发展的房地产市场让这块旧地也终于成为城市除旧迎新规划的一部分。 轰隆一声,拆房子的大铁臂像勺子舀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将为数代人提供了栖息之地的楼房挖出一块空隙,四周沙尘滚滚,行人掩着口鼻匆匆而过。 原本计划工作到深夜的拆迁工作却突然停下了,天空中越来越多的乌云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不一会儿一声雷声划破云霄,接着便是黄豆那么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打到地面的人也变得生疼。拆除工作不得不暂停了。 夏天的雨来得毫无预兆,结束得也很快。只是喝完一碗糖水的功夫,太阳又冒出来了。负责驾驶挖掘机的陈年抖抖身上的外套,钻回挖掘机的驾驶室正准备继续拆房子,却看见面前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地上出现了一截很像骨头的东西。 陈年擦擦眼睛,下车走到那截骨头前翻弄着。 “难道是把地下流浪猫狗的骨头翻出来了?”他心想。 他仔细看着,才发现骨头的一端已经镶在一块水泥板里,他用力抬起破碎的水泥板,水泥板下露出一片暗黄色圆乎乎的东西。 陈年定睛一看,啪的一下把本就破碎的水泥板往地上一放。接着慌忙跑到工头的面前。 “谢哥,谢哥。”陈年一边走着,一边甩着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什么很脏的东西一样。 “晦气死了,那下面有个人头。” 冰冷的停尸间里,不锈钢的铁床反射出白得毫无感情的光管。 铁床上正放着一具已经高度白化的尸骨,法医一点点地把这具人类的尸骸从水泥块里剥离出来。慢慢地,只剩下一副尸骨在铁床上,那些本来包裹着尸骨的水泥块被送到化验间里过筛,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细小线索藏在里面。 “从这具尸骨的白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大约是80年代末到90年代早期之间。而且单凭我们目前发现的尸体,也不能判断那里是不是凶案现场。”法医简短地报出他现在知道的信息。 裴适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她在刑警部门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接到这起案件的报案信息之后,她和另一个警察分别奔赴了停尸间和发现尸体的现场。 上世纪的80年代末到千禧年以前,正是中国社会高速发展的阶段。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社会治安和法治都还未普及,于是犯罪也趁机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横行。裴适看着眼前这具无名尸骨,心里开始隐隐担忧。 中国在1984年第一次出台居民身份证试行条例,并且第一代身份证其实只是一张人工手写,加盖公安局印章的纸片。由于制作简单所以仿制造假的行为也很严重。这具藏在旧楼建筑里的白骨,能确认身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在这具白骨上,我暂时没有发现衣服的碎片和饰物。也就是说,凶手杀人后,把受害者身上的衣服和饰物全部清理掉了。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这是一具男性尸骨,年龄大约是40岁左右。从尸骨目前的状态看,无法直接判断他的死因。”法医一边拼着白骨一边说着。 裴适点点头,同法医打了个招呼之后,直奔发现尸体的现场而去。 本应热火朝天的拆卸工作因为在建筑里发现了尸骨被立即喊停,在发现尸骨的位置外五米内拉起了警戒线。裴适刚到,就看到她的搭档齐龄正站在警戒线外,和一个建筑工人聊着天。 齐龄比裴适年纪大许多,他放松地递给工人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聊着天。 裴适看着齐龄打了个招呼,直接走到了警戒线内。警戒线里,有两个鉴识科的同事正在一片废墟里搜集证据。 按照她第一时间拿到的资料,这一片旧楼的拆迁计划在两年前就开始进行了。两天前正式开始了拆卸工作,计划中要拆除的五栋八层高的旧楼房已经拆除了两栋。发现尸体的那栋楼房正拆到了一半。 裴适蹲在警戒线里,这里通体都是灰色的旧楼,仅仅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藏着尸体的水泥块是在几楼掉下来的。根据资料,所有本来居住在这片建筑里的居民都在半年前谈妥拆迁赔偿后全部搬出。为了便于拆卸,楼房里可以移动的家具也全部清除。 齐龄慢悠悠走到裴适身边说:“工人说,他是拆了大半天了才突然发现骨头的。现场这么凌乱,找到证据的可能性挺小的。” 裴适扇了扇鼻子前的烟味,一边说:“法医看了尸骨,尸骨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知道是年龄40岁左右的男性,被害时间大约是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之间。” 齐龄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这里这片建筑,也就始建于1975年,最开始是作为一家纱棉厂的宿舍使用的。到90年代末了,才开始将部分空置的房间外租。80年代末到90年代之间,这里的常住人口应该是比较固定的。我们到纱棉厂查户主信息,应该能查到一部分吧。” “80年代末到90年之间,也是大批农村人口到附近的大城市打工热潮的时间啊。只能尽量找找了。” 裴适以前也经办过几起年代比较久远的案件。同现代发生的案件查起来思路完全不一样。在那个没有监控,没有大数据识别的年代,案件查询大都靠警官挨家挨户查访寻找目击者。靠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网络排查嫌疑人。 现在到运营商一查就能查到的通讯记录,那时却可能根本没有手机。 裴适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具白骨的样子,这具白骨同她以往见过的许许多多副尸骨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唯一最大的区别或许是藏在水泥块里太久了,连骨头都变得灰暗。就像这栋残破不堪的宿舍楼一样,都是那个时代沉重又朴素的见证。
第2章 1 你出生在978年的6月6日,那是新中国自诞生以来的大转弯时期。 “望生。”你的母亲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你轻轻叫着,在那个国内物资贫乏的时期,你的母亲和父亲还是希望能多生养几个孩子。 那时新中国刚刚上台的领导人决定了改革开放的新方向,但是决定才刚刚做出,如碎石掉入深海,扑的一声,在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这个决定会对未来的发展有多大的影响时,海面就已恢复平静。 而你的父亲和母亲,也如千千万万个平凡人一样,朝着这个新方向跋涉而行。 他们都是出生在新中国成立后的那一批人,在这个国家诞生之初,社会是动荡发展的。从他们出生以后,就在社会资源贫乏的环境下生长。他们勤劳,努力也因为艰苦的生长环境而倍受折磨。 他们朴实地长大着,你的母亲也是在23岁那一年,在媒人的介绍下认识了邻村的父亲。他和你母亲一样出生在农民的家庭,现在在县里的纱棉厂里做工人。 那个时代,还是结婚只求缝纫机、单车和手表三大件的时代。你父亲家里有两个姐姐,房子里有一辆他的母亲就在用的缝纫机。你母亲站在门口,朝媒人点点头,过了一个月后就嫁到了父亲家里。 纱棉厂在县里还安排了厂里配的宿舍,结婚后你的母亲和父亲就搬到了小宿舍里。一年之后,你出生了。 你出生那一年,父亲还在厂里拿着固定的工资。母亲在县里和村里往返着,每到市集的时候,挑着担子在村里把一些织好的箩筐担到县里卖。你被母亲背着,奔波在黄土地上,中午没有饭吃,你母亲把苹果嚼碎了放在你的口里。 同一个厂里的邻居的女儿和你同年出生,第二年,邻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在你牙牙学语的时间里,你的父母也一直期待着你们家下一个孩子的诞生。但是几年过去了,你们家里依然只有你一个小孩。 这在那个计划生育还没有完全落到实处的时代,你成了你们家的独生女。在你第一次能站在洗碗池边洗碗的时候,你隐隐能看出母亲脸上的疲惫,和回家之后很少再把你抱起来的父亲脸上的忧虑。 但那时幼小的你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只是着意多对着母亲笑了,在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及时给他递上温水。 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大了一样,不管是母亲不经意间的叹息,还是父亲放下水杯时刻意发出表达不满的声响,都牢牢的传进你幼小而敏锐的耳朵里。 那时的你肯定已经感觉到了,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即使幼小如你,也学会了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让你觉得稍显幸运的是,起码你的父亲没有像隔壁的父亲一样喜欢打孩子。隔着薄薄的墙壁,那边晚上偶尔传来掸子在空气中极速甩动的声音,还有足够穿透整个院子的小孩儿的哭声。 往往第二天,你就能看到隔壁家那个被打的小孩,腿上带着淤青蹦蹦跳跳跑到楼下,继续在泥土里摔打着。活像你们在水溪的泥堆里冒出来的小螃蟹,你们蹲在那里,用随手捡的树枝一挑,小螃蟹掉到下面的淤泥里,挣扎着向外爬。 是的,那个时候的小孩就是这样活着的。野蛮而顽强。 幸亏你也拥有一副好身体,从小到大并不常常生病。你极少生病的时候,母亲会坐在床头,手里继续编着筲箕,一边在你叫着渴的时候,用勺子将水喂到你的嘴唇边。 她偶然用手探探你的额头,那是她浅浅的爱,流淌在你们之间。 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要节省,要内敛、要忍耐的女孩,你知道那已经是爱最直接的体现了。你的父亲在那个阶段,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而已,你对他最深刻的影响,仿佛只停留在三岁时他在你生日的时候抱着你的瞬间。 那个瞬间可贵的被相机记录下来,黑白的照片被母亲珍而重之地镶嵌在相框里,放在客厅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墙上。你的母亲勤劳的擦拭着一切,包括那个包含回忆的相框。 大约是你7岁那年的春节,你和父母亲走在县里的路上。那是你第一次看到一个叫“电视”物件。你和父母亲牢牢的站在橱窗面前,看着那个正方体正闪着光,里面有漂亮的姐姐跳着舞,音乐随着她的舞姿变得高昂或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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