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尾声 周立柱掏出手机，将那段唐明清撞倒黄斌的视频亮在李良的眼前。 李良扫一眼视频，心虚地看着周立柱：“周队，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法医，你比我更专业。” “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黄斌被车撞了之后，走路不太灵便，但还不至于会掉进水池里，不挣扎，眼睁睁地把自己给淹死，你说对吧？我怀疑，黄斌是被呛死的。” “是溺死。”李良的话有些心虚。 周立柱笑一笑，盯着李良的脸，不动声色地说：“什么是呛死，什么是溺死，这个，你可比我专业。” 李良拍了拍脑门：“哦，对，呛死和溺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方便科普一下吗？” “溺死是因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而死，呛死是液体进入呼吸道，被物理性窒息导致缺氧而死的。” “能再详细一点吗？” “溺死，是因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影响气体交换而引起的死亡。呛死，是物体进入人体主要呼吸通道或呼吸器官而被物理性窒息或化学物质进入肺部导致肺部功能丧失，导致人体缺氧而死，死因是窒息。尸体表征也有不同，溺死的尸表温度较低、皮肤苍白，由于水温多低于体温，皮肤血管收缩所致。” “我查过资料。” “还有就是鸡皮样皮肤，冷水刺激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毛根竖立。口鼻部蕈样泡沫，皮肤肌肉收缩改变。” “那么呛死呢？” “呛死的颜面淤血发绀、肿胀。颜面部、两眼球、睑结膜常见淤点淤斑性出血。牙颈呈玫瑰红色或淡棕色改变，内部器官淤血……” “尸斑呢？” “尸斑特征不同。溺死的，尸斑浅淡、出现慢。呛死的尸斑出现较早、显著，分布较广泛，伴有尸斑出血点……” 周立柱突然摆了摆手：“李良，你这是自己主动交代了，没错吧？” 李良浑身一颤：“哎，您……我交代什么了呀我？” 周立柱猛拍一把桌子：“你收受黄金彪的贿赂，把呛死鉴定为溺死！” 李良看着周立柱，鼻尖冒汗：“说话得有根据……” 周立柱一把抓住李良的一只胳膊：“走，跟我去见黄金彪。” 李良“哎哎”两声，突然跪下，仰脸看着周立柱，声音都变了形：“周队，不要告诉张大您来过……我，我，我这就去自首！” 一辆警车驶进公安局大门口。 余小秋被两名警察带下警车。 “叔，您说啥？我……”余小秋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志强，“您说我在宋文丽被人杀了的那天去见过宋文丽？没有啊，我一直待在杨磊家。” “你好好想想。”张志强的声音很平静。 “这还用想？真的，那天，我真的没去见过宋文丽。” “没说你见过她，说你找过她。”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你去问杨磊，那天我在杨磊家，我俩除了看电视就是打扑克。” “有人看见你在宋文丽她姥姥家的楼下附近出现过。” “谁？你让他来，我跟他对质。” 张志强冲站在门口的邵伟使了个眼色，邵伟出门。 张志强拍了拍桌子：“余小秋，我跟你说，你不要以为你跟黄斌的死没有关系就万事大吉了。你在黄斌死后就行踪诡秘，这是我们必须搞清楚的。” 余小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梁松猛拍一把桌子：“你说什么！” 余小秋瞥一眼梁松，笑道：“你被人诬陷，备不住比我说话还难听呢。” 万杰被邵伟带进审讯室。 张志强拍拍桌子，指着万杰，对余小秋说：“这个人你认识吧？” 余小秋扫一眼万杰，挑着眉毛问：“你看见我去找宋文丽了吗？” 万杰指着余小秋，大声说：“我看得真真的！那天傍晚你躲在宋文丽她姥姥家旁边的那个楼道里……” 余小秋一笑：“你爸爸和你妈是俩麻雀吧？” 万杰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余小秋冲万杰翻了个白眼：“俩‘雀古眼’，天一黑就瞎了……这玩意儿可遗传。” 梁松猛拍一把审讯桌：“余小秋，你好好说话！” 余小秋冲梁松挑挑眉毛，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一名刑警进门，将一张纸递给张志强。 张志强浏览那张纸——纸上的文字显示，宋文丽指甲里的皮肤组织不是余小秋的。 余小秋走出公安局办公楼的旋转门，回头冲梁松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清者自清！” 张志强走出旋转门，对跟在后面的余保国说：“你儿子是清白的……” 余保国长吁一口气，扬起手，要喊余小秋。 张志强冲余保国摆了摆手：“先让他走吧，按照规定，现在你不能见任何人。” 余保国看着余小秋的背影，蹲下，抱着膝盖，无声地抽泣。 戴着手铐的李良被两名刑警带出审讯室。 黄金彪冲张志强凄然一笑：“行，我交代。” 时间回到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黄斌爬出水池，无力地趴在水池沿上。 黄金彪忽然出现在黄斌的身边。 黄斌看到黄金彪，哭了：“爸爸……” 黄金彪厉声吼道：“我不是你的爸爸！” 张志强点上一根烟，递给泪流满面的黄金彪，叹口气道：“你不应该啊。” 黄金彪苦笑一声：“事到如今，还说啥？” “你接着说。” “想起他的身世和我近二十年的付出，换来的竟然是背叛，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把他摁进了水里……” 三个月后，黄金彪因犯故意杀人罪被法院判处死刑，余保国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当庭释放。 余保国走出法庭，紧紧地拥抱着等在法庭外面的余小秋——他在笑，笑得满脸泪水。 洗车铺院子的栅栏门被一根铁链锁住。 两张拼在一起的破桌子上面摆满酒菜。 余保国、唐明清、周立柱、余小秋、马兰花围坐在破桌子旁，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那只流浪狗在桌子下撒欢。 周立柱指指正在跟余保国说话的马兰花，问正在看着马兰花的唐明清：“小马答应嫁给你了？” 唐明清不回答，用胳膊肘拐了拐余小秋的肩膀：“小秋，敬你爸爸一杯。” 余小秋端起酒杯，红着眼圈对余保国说：“爸爸，愿你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余保国“哎哎”着，拿酒杯的手不停地抖。 唐明清大声喊：“干了！” 余小秋一口干了杯中酒，看着眉开眼笑的余保国，两行眼泪涌出眼眶。 随着一声“哥”的喊叫，余保国转头，看见拖着一个拉杆箱的张金莲挤进栅栏门，跑向自己。 张志强在办公室里看手机，眉头越皱越紧。 手机视频画面：月明星稀。余小秋蹲在树林里，眼前的半截点燃着的蜡烛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张志强扭头问梁松：“这是谁发来的？” 梁松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正在查着。” 张志强指指手机问：“这是什么地方？” 梁松说：“这片树林是宋文丽被抛尸的第三个地点，时间是她遇害后的第二天半夜两点半左右。” 张志强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裹挟着落叶，疯狂撞击着窗玻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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