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是咱们家的客人。” “谢谢,暮先生。” 姜唯嘴里塞得满满的,挤出一个笑脸,努力表现出食物可口的喜悦感。 暮杨见她不愿参与对话,又引出一个话题。 “姜小姐的发簪,价格不菲吧……叔父,您送她的?” “你小子,眼真毒。现在用簪子的女孩子不多,我看这支挺适合姜小姐的。” 然后,暮南舟又略有深意的添上一问,“你觉得呢?” 暮杨用汤匙搅着碗里的莲子粥,狡黠一笑。 “姜小姐自己喜欢就胜过一切啊!” 姜唯听得出暮杨的怪里怪气,但她对暮南舟的印象还不错,不得不接下话茬。 “我知道暮先生是位收藏家,您的礼物肯定很稀有,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说完,姜唯瞟了一眼暮杨喝粥的样子,她可要讲正事了,举着手机给暮南舟展示昙花的照片。 “昨天,您养的昙花开了,因为时间太晚了,我就没告诉您。除了照片,我还拍了视频,等我同事剪辑完再配上好听的音乐,我再传给您看!” “是啊,拍的真好!”暮南舟翻看着照片又想起什么,抬头问暮杨,“那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 瞧见暮杨点头,他更开心起来,感叹道:“昙花一现哦,我养了几年也没机会亲眼见一次。” 接下来,暮南舟又夸起姜唯,“姜小姐可是园艺方面的专家,我专门从阳城请来的。” 姜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酝酿几句谦逊的回复,又听见暮南舟对她说:“我这个侄子是个画家,这屋子很多西画都是他的作品。” “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可以多交流一下。眼下是云都最美的时候,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暮南舟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她不是来照顾花花草草的么。 姜唯看向暮杨,他好像也是满头问号。最要紧的,她要留在这住多久呢? 平时出差不会超过一周的……不行,回去赶紧向周老板汇报,把工作日程必须定下来。 “姜小姐,常住的话,咱们还是把房间换回来吧!” 暮杨说话的时候,暮南舟已经离开了。 姜唯松了口气,挺直腰板向对方解释起来。 “暮先生,你别误会,我是来工作的,一般不超过一周时间。现在就可以把房间换过来。” “还有你说的这根发簪,我确实不知道它的具体价值。稍后我会向公司汇报情况,让我的上级来决定这件事。” 暮杨站起来,比姜唯的气势又高出一截,仍在找茬刁难姜唯。 “你不是说负责整个园子的植物么,一周时间能干得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承揽一个项目会有调研、设计、实施几个大的步骤,也不是我一个人都能完成的。” “现在说的一周只是最初步的工作,正式开展工作还会有专门的团队过来,提出合同清单……有更细致的步骤。” 姜唯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差不太像话,费些唾沫应答在所难免。暮杨让她想到了那种担心自家长辈被诈骗钱财的子女,也渐渐对他没脾气了。 “嗯,我明白了。谢谢姜小姐的讲解。那咱们回去搬东西吧!” “叫我姜唯就行。” “那你更不用喊我什么暮先生,这园子里的暮先生,只有一位。” *** 周老板打来电话,约定姜唯只在暮宅住一周,簪子也收下,价值没那么夸张。 姜唯躺在床上打了个滚,顺手将发簪拔下来,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几乎没有味道。 她听说过这种珍贵的木料,活体植物已经灭绝,多数情况下依靠纹理辨别。仿冒品也颇多,除非用上专业的鉴定手段。 这一只的木纹,一端卷曲,一端舒展,宛如急急奔涌而来的海浪,又如一股被风吹散的薄云,越看越有味道。 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把东西收入锦盒。不是因为暮杨或者暮南舟,她自己就是个财迷,舍不得给自己身上用这么好的东西。 关于工作的事情,周老板仍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姜唯算听明白了,哄暮先生开心就可以了,当然也别得罪暮杨,稳稳当当挨过这一周,她就能回阳城了。 值得庆幸的是,暮南舟是位孤家寡人,身边只有文管家,要是再多几个暮氏的亲属,她可应付不了。 暮杨在院子里打电话的声音传到楼上,好像是在和谁吵架。她把门窗紧闭,捧着笔记本电脑做了一个粗浅的任务框架,又整理了一会儿照片资料。 姜唯需要的园艺材料已经买回来,文管家派人送到了后院。所以姜唯套上围裙下楼,还拎着一包工具。 暮杨正在给水缸里的锦鲤投食,对着姜唯的背影喊出声,“要开始工作啦?” 姜唯没搭理他,将采买来的东西逐一检查着。 她打算将需要换盆换土的植物,排列一组轻重缓急的顺序,需要修剪清理的植物,划分为几大片的区域。如此,预估出未来几天的工作量。 治理花草的时机以清晨和傍晚为主,最忌讳正午和午后。这段时间,姜唯打算在房间里完善调研报告,再列一份工作日志…… 虽然,可能在某人眼中,她还是挺闲的。 *** 回到云都的好处就是清净。 暮杨的朋友多数聚集在阳城,罗大胜也没再约他出去浪,可能是觉得西山太远吧。整座园子就是暮南舟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暮杨来此也是为了荡涤心灵。 他作为职业画家,主攻油画,云都这边并没有存放相关用具。暮杨包里长期携带着速写本,可以随时涂几笔。 但过去的两年间,他每次都要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进行一番充分的心理建设才能翻开本子。然后,右手落笔惨不忍睹,左手又实在不习惯。 他没考虑过训练左手,因为也许再给他一年时间,就会彻底放弃画画这件事了。 后院的正房,暮杨摆弄着纸灯。 上次姜唯用完这堆东西也大概摆了回去,样子马马虎虎。 暮杨折腾了一阵,头上已经冒汗,最后一步是插上电源。他盯着那道伤疤,右手又像触电一般颤起来,只好换用左手,一秒搞定。 正房的开敞空间里,除了用餐、会客,还可以舞文弄墨。房间的一端摆放着硬木桌椅和文房四宝,靠墙的博古架上有一些亦真亦假的古玩。 叔父给他讲过,那张桌子应该叫画案,是一种十分稀罕的木料制成的。过去还请过一位老先生在这张桌上教他画水墨画。 时间还早,趁着下午的光线不错,暮杨铺平一张宣纸,想试着画点什么。 屋里大约存放了百来张纸,暮杨用起来像抽纸巾一样随性,直到手都有些酸了,也没鼓捣出一张能看的。 在他自己眼里,连鬼画符都算不上。眼看着右手已经青筋凸起,仿佛独立成为一只外星生物,不受暮杨的控制。 005. 跟我告状 太阳西斜,姜唯把换盆用到的基肥、土壤和铲子等等,摊开在后院的石桌上,排在第一位的“病人”是烂根的素冠兰。 她小心翼翼地把整株植物从盆里刨出来,正在仔细查看“病情”的关键时刻,正房里的噼啪脆响一下子把她惊到了。 又几声刺耳的碎裂声,好似要从屋里冲出来什么,姜唯本能地跳起来闪躲,不料一盆香草被她碰翻了,身后噼啪一声。 【沃靠,飞来横祸!】 这是香草的声音。 “对不住,对不住!一会儿也给你换个盆……” 【想把我怎样啊,我可不是你家的韭菜!】 姜唯手里的兰花也吵吵起来。 “不好意思。” 她迅速搁下手里的东西,顶着满头怒火冲进正房。 “吵死了!发什么神经!让不让人干活啦?” 一时间嘴上痛快,脚下却不敢向前,散落在地面的碎瓷片太多,看着都格外刺眼。 屋内的光线暗淡,照不全暮杨的脸,姜唯只看出他整个人好像很激动,手臂上的袖子撸得很高。 “疯了吧……” 姜唯本来嫌弃的调头要走,反正砸的又不是她家。然而对方右手手臂上的几道痕迹让她误以为是流血了。 她脖子一僵,害怕起来,脚底下像瘸了一样跳到了暮杨身前。 “别动了,你流血了!” 姜唯使劲按住暮杨的右臂,大意是想止血,搀着他快步朝外走。 “跟我出来,我去拿手机给文姨打电话。” 暮杨脑子里回放着姜唯刚刚站在门口怼他的那两句,似乎比他摔东西还要解压,顿时清醒不少。可接下来姜唯的一系列行为又令他觉得自己是在梦游,连句话都插不上。 “文姨,暮杨受伤了,快点拿个医药箱来。好的,嗯,我看着他呢!” 姜唯紧握手机,左顾右盼,又想拖着暮杨去一楼的洗手间,忽然被身旁的一股力量定住。 暮杨趁她回神的时候,用左手使劲掰开了姜唯的手,甩了甩右胳膊,上面好像青了一小块。 “你力气也太大了,哪流血了?” “是流血了呀!” “你自己看看……” 姜唯慌慌张张地推着暮杨转身,在迎着光亮的方向细看他的胳膊。 由臂弯向下,现出一道Y字形长痕,颜色比肤色略深,摸上去还有些触感。然后,那条疤痕一路延伸到手背,颜色与肤色融合,最后融入了蓝色的血管中…… 姜唯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别人的伤痕。 因为不在灯底下,她反而无意间凑得更近了,摸着它,心脏砰砰直跳。当下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想不出来。 暮杨扯着上衣袖子要遮上去,可姜唯还在那发愣。 比起最初的伤情,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没想到给别人的印象还是那么有冲击力。正因如此,他不管什么季节都穿着长袖衣服。 他心头一阵烦躁,俯身要跟姜唯说,别看了! “暮杨,伤到哪了?” 暮南舟的浑厚男音率先传了过来。 这声音叫醒了姜唯,她猛一回身,铁头撞上了暮杨的鼻梁。 “噗!” 暮杨瞪大眼睛,捂住口鼻,真正的鲜血从指缝溢出。 他嘴里一股辛腥,顾不得身边的所有人,一头冲入洗手间。在暮南舟、文管家身后一起走来的男人急忙跟了进去。 院子里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此刻安静得只有水龙头释放出的哗哗声。 还有姜唯,她听得见那两株等她换盆的植物在嗷嗷抱怨。 “姜小姐,这是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文管家指着地上的碎花盆,还有石桌上的凌乱十分不解。 “我没事……”姜唯回答完三个字,再也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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