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劲妮这才想起来,胡阿姨算是白暮晨的长辈,他在正日子理应前去吊唁,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 朴松灵一口一个小豆沙包,不消片刻,一盒小猪猪已经被她消灭了,她转过头问,“洪姐,还有吗?” “有,喏!” 洪劲妮递给她一盒小青蛙,顺手默默地扣好留给白暮晨的一盒小刺猬。 10 你的耳朵虽然在听别人讲话,但你的心却在装聋作哑。 此刻,“小刺猬”白暮晨正在胡阿姨家里围观一场一触即发的雌雄大战。 参赛的一方代表,是以自己的母亲——赵彩霞女士为首的舞蹈队阿姨们,另外一方是胡阿姨的两位老死不相往来的前夫。 大战原因非常简单,两位前夫不想守灵送丧,只想立即将胡阿姨火化,为的就是那点丧葬费。但是以赵彩霞女士为首的舞蹈队阿姨们,坚持要为胡阿姨守灵,完成全部仪式后再火化下葬。 首先发起进攻的是一号前夫,他上前一步,摸了摸自己卤蛋一样的脑袋,试图和赵彩霞女士正面 battle。 “不是,赵姐,咱得分清这个关系啊!我们俩好歹都是胡瑛的丈夫,曾经有过法律关系的夫妻!你们几个……咋说呢,就是朋友呗,非亲非故的。我们俩都同意火化了,你们在这儿有啥说法呢?” 赵彩霞女士轻蔑一哼,双手叉腰,“你别跟我整这没有用的,管你们前夫后夫,我不认识你们,也没见过你们人!胡姐活着的时候见不到人影,人没了,你们倒是来装模作样!哼,你们一撅尾巴,我就知道拉几个粪蛋!不就是为了丧葬费吗?” 前夫二号叼着烟,过来帮腔,“不是大姐,你算老几啊?你们几个老娘们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赵彩霞捂着鼻子,“你可闭嘴吧臭烟篓子,你一张嘴就像臭水沟反味似的,给我一个脑瓜熏两个大!这嗑唠的,古人裹脚你裹脑呗?还我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按资排辈?就你这样去狗行配狗都没人理你,嫌你血统不纯,狗看见你都要摇摇头!” “哎,你这大姐咋说话呢,骂谁是狗呢?!”前夫二号正要上前,被前夫一号拦住。 “赵姐,咱文化人沟通,不带人身攻击的!”前夫一号装模作样道。 “拉倒吧!我就人身攻击了咋地!” 赵彩霞女士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双手叉腰,打算为姐妹出口恶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卤蛋成精一肚子坏水都给你腌入味了!跟胡姐在一起的时候婚内出轨搞破鞋!还有你,臭烟篓子!管胡姐借了好几万至今没还!咋地,想赖账啊!我告诉你,这钱我必须要回来,就是烧成灰也得给胡姐送下去!” 白暮晨一瞬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想知道临川市两位骂街种子选手——赵彩霞和洪劲妮,若这二位狭路相逢,究竟谁能勇者胜呢? 溜号间,战局愈演愈烈。 前夫一号和前夫二号深知就算借他们两张嘴,也骂不过赵彩霞女士,于是决定动手。 二人刚上前一步,还未近身,只见赵彩霞女士一个白鹤展翅灵巧闪避,随即使出猴子捞月脱下自己的高跟舞蹈鞋,朝两位前夫的脸上啪啪扇去! “敢跟我动手,我两下千手如来掌,就给你俩脑瓜拍闪现了!” “你这大姐还敢动手昂!?”前夫一号捂着被扇出豹纹的脸,赖赖唧唧问道。 赵彩霞拎着舞蹈鞋,横眉冷对,“我就纳了闷了,老天爷收人的时候是不是没开眼呢?就你俩这样的怎么不先走呢?你们活到现在都算高寿,撑到年底都是喜丧!” “你说啥——” “说你咋地——” 霎时间,两位前夫抄起祭台上的蜡烛就要动手,舞蹈队的阿姨们也不甘示弱,一拥而上,场面顿时剑拔弩张,鸡飞狗跳。 白暮晨知道再不拦,祭台都要被掀翻了!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请安静一下!” 两方顿时定住,看向了白暮晨。 打蛇打七寸,白暮晨决定直切核心问题,“我想问一下,明天的火化费是谁出?” 前夫一号财大气粗,大手一挥,“我来!” “哦。” 白暮晨点点头,“那我再问一下,骨灰盒、黑白照、车辆运输、遗体搬运、安葬墓地,这些谁付?” 两位前夫互相对视,有点犹豫。 “还有,挽联横幅、冰棺鲜花、遗体美容、礼厅租赁……” “等等——你说这些,都得有吗?多少钱啊?”前夫二号问道。 白暮晨微微一笑换上奸商嘴脸,“这个嘛,我提到的都是必备的,当然,什么价位都有,看家属选择。” 这时,两位前夫互相客气起来。 “唉,大哥,你是第一任丈夫,要不你来出钱?” “哎呦,老弟,话不能这么说,你跟小胡相处的时间可比我长啊!” “这不行,那得先来后到嘛……” 赵彩霞女士冷笑,白暮晨果然是自己培养的好儿子,知道贪小便宜的男人弱点在哪。 就在二人争论时,赵彩霞女士开嗓,“别争了两位大哥,演什么黄梅苦情大戏呢?这钱我们舞蹈队出,所以你们两位就给我闭嘴,哪凉快哪呆着吧!” 前夫二号小算盘打起来,“那不行啊,你别到时候管我们要钱,咱们可得把账算明白了!” 赵彩霞女士翻了个白眼,“这给死人花的钱啊,咱们就别细算了,胡姐都没了。但是,你欠胡姐的钱还是得还,欠条就在我手里,你要是不还,胡姐一定会登门拜访!” 前夫二号想张嘴,赵彩霞女士眼刀一闪,他顿时蔫了。 “这后事的花费,我赵彩霞全包了,就当是我们舞蹈队出的一点心意,不管是墓地、骨灰盒还是其他的,我们胡姐什么都要用最贵的,听见了吗?” 白暮晨从来不知道,省吃俭用的赵彩霞女士竟然有一天会为了老闺蜜化身为女霸总。 白暮晨从善如流,和母亲打起配合,“既然这样,一切就按出钱人的安排。你们二位还有意见吗?” 两位前夫板着脸,摇摇头。 这世上的事,不想出钱就等于失去了话语权。 从胡阿姨家里出来,白暮晨陪着母亲去殡葬馆挑选了凤舞九天黑檀木高档骨灰盒,碰巧赶上殡仪馆搞活动,买骨灰盒送黑白照片和水晶灵位牌。 两个人又去了墓地,白暮晨打了好几通电话,终于以最低价位买到了莲花墓地最棒的位置,依山傍水,明堂开阔,曲径通幽,回归自然。 白暮晨忙完了这一通,回到摆渡人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或者在跑外勤,整个摆渡人只有一楼拐角的爱妮婚礼策划工作室还亮着灯。 白暮晨循着光走过去,洪劲妮正对着电脑作图。 一日未见,爱妮工作室已经贴好了暖黄色的壁纸,柔和的灯光打在洪劲妮的脸上,她秀眉微蹙,杵着下巴,盯着屏幕上的某一点,时而流露出困惑的神情,时而面部舒展豁然开朗。她陷入思考时,彷如无人之境,眉梢似蹙非蹙,眼波似转非转,让人不忍打扰。 白暮晨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转身上了四楼仓库,去准备明日出殡需要的物品。 准备好一切后,白暮晨开始着手制作引魂幡。 其实,白暮晨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殡葬用品,一般都是由朴松灵来制作。其他殡葬公司大多数都是去花圈店直接购买,但父亲白鹤年坚持摆渡人一定要亲手为亡者制作。 白鹤年曾说过,“灵幡的制作和书写都极为讲究,但很多因手艺失传做的不伦不类。引灵幡若是写错剪错,则生者耻笑,亡者不安。” 白暮晨照着父亲的教导制作起来,男剪箭头,女剪凹;男剪圆,女剪方,取天圆地方之意…… 这厢边,一楼的洪劲妮终于设计好了两组草坪婚礼的风格,打算明天给安大小姐展示。 她直起身伸个懒腰,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梨树花瓣被晚风吹落,顺着窗缝飘进来,打了个旋,落在了桌前。 她恍惚间想到了《牡丹亭》里惊梦中的唱段,“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北方的春天总是比南方迟些,春夜里,淡淡的花香被干燥的空气烘的浓烈。眼前是梨花的惊艳,鼻腔里是幽香的缱绻,明明最撩人春色是今年,自己却辜负了春三二月天。 想到这里,洪劲妮叹了口气,打算去天台感受下这无人在意的良辰美景。 她边走边哼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 洪劲妮跑调气短地哼了一路,来到了天台。 她倚靠在围栏边,深吸一口气,感受春夜的味道。 突然,寒风乍起,冷窣窣一阵阴风打旋,吹落一片梨花。 洪劲妮猛地回身,“吱呀——”一声,四楼仓库的门好像被风吹开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洪劲妮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摆渡人的员工,下班的时候忘了关门? 仓库的门被风吹的时开时关,门轴好像上锈似的,那声音在空旷无人的夜里格外刺耳。 冷冥冥、夜荧荧、鬼灯青。 影行行、风凌凌、月勾星。 洪劲妮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恐怖片里的场景,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仓库里蹦出来一个纸人小僵尸!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洪劲妮念叨着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步步朝仓库门走去。 “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洪劲妮握住门把手,轻轻关上。 “啊,果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护体,妖魔鬼怪半步不侵。” 洪劲妮正要转身,突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骤然飘出白色灵幡! 洪劲妮惊恐万分,使出气吞山河的架势大声尖叫! “有鬼啊!” “是我——” 白暮晨举着引魂幡走出来,揉着耳朵,“震死我了。” 洪劲妮捂着胸口,“我靠!大半夜的你吓死我了!” 白暮晨很无语,“你这一嗓子也吓死我了。” 洪劲妮舒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忙,就没跟你打招呼。” “你还不如跟我打招呼呢,魂都要被你吓飞了!” 白暮晨突然笑了,“你要是怕的话,不如直接进来看一看,里面没什么的。” “不必了!” 洪劲妮连连摆手,“还是找个朗朗乾坤的日子,我再登门拜访吧。” 就在这时,白暮晨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有些难为情道,“倒是把我的胃吓精神了。” “你还没吃饭?” 白暮晨点了点头,“忙了一天没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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