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五点半的票,零点到家。” “时间挺赶的。” “只是回去上柱香而已,没有其他的事,而且外婆腿不方便,她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太放心。” 梁和岑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安慰她:“慢慢会好起来的。” 邹楠粤“嗯”了一声。 回到小区,邹楠粤开门进屋,郑暇君还在看电视,老太太可真是电视大王,这部家庭剧播好几遍了,外婆看一个片段就能讲出后面的情节,居然还能够津津有味投入进去。 邹楠粤走过去:“我妈呢?这么早就睡了?” “她说明天要早起,今晚早点睡。”郑暇君问,“今晚和岑岑林林他们一起聚会开心吗?” 邹楠粤实话实说:“挺开心的。”尤其林林和他女朋友擅长带动气氛,接着她问,“你今天打牌战况如何?” “赢了三十七块钱。”郑暇君乐呵呵地说。 老太太们打牌消磨时间而已,邹楠粤笑:“手气不错。”顿了顿,又嘱咐,“明天你一个人在家千万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邹楠粤陪外婆说了一会话才去卫生间洗漱,她洗完澡上床,并不能立即睡着,打开微信,看到何家家发了一条朋友圈。 邹楠粤不由自主点开那张合照,她并没有化妆,而何家家贴心帮她修了脸,使得她看起来也有了好气色,不至于与他们格格不入。
第十一章 一出好戏 邹楠粤给何家家点了赞,她退出微信,打开梁和岑给她推荐那首纯音乐,关上电灯。 这晚入睡没花太多时间,翌日五点半起床,洗漱后,邹楠粤与阮贤云一起去地铁站。两人刚走出家门,就碰见梁和岑扛着一辆看起来很酷的山地自行车从楼上下来,他全身专业装备,看起来也很酷。 梁和岑向阮贤云问好,阮贤云好奇:“你这么早骑自行车去哪儿?” 听到他要到西河,她惊讶道:“还得是年轻人才有这么好的体力。” “都是勤于锻炼的结果,像我这样一天能骑行一百多公里的年轻人比较少。” 梁和岑自夸。 虽然是事实,他面不改色地说出来,邹楠粤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梁和岑的目光。 “你带了水和补充体能的食物了吗?”她问他。 “轻装上阵,水在路上能买,带了点牛肉干和巧克力,补充能量够了。” 梁和岑的目的地方向与地铁站相反,到小区门口,三人分开,阮贤云忍不住回头瞧,他骑自行车的背影矫健,她对邹楠粤说:“难怪外国姑娘也会喜欢岑岑,他这体格,还真是不比外国人差多少。” “……”邹楠粤说,“他能力也不差好吧。” “说得也是,岑岑有出息,林林也有出息,他俩都挺能赚钱的。” 也许妈妈并没有什么言外之意,但是她感叹小时候的两个玩伴有出息,而自己和他们有些差距,邹楠粤沉默,没接这话。 老家位于一个小镇,到了江城后,还需转乘大巴车,邹楠粤提前网上订票,母女二人出了高铁站,直奔汽车站,时间掐得刚刚好。 抵达已是下午两点,她们先去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店,这家店的老板娘是她爸小学同学,每年春节祭祖,邹文栋都来这家店照顾生意。 对方知道老同学出事,听说赔了一百五十万。他家里那个妈不省心,逢人就骂儿媳妇和孙女无情无义,母女俩一分养老钱也不给她,她白生了这个儿子。又说出事前儿媳妇闹离婚,嫌她儿子没出息,这下子好了,婚没离成,拿到一百五十万的赔偿,不知道心里多高兴。还痛斥孙女一点都不把奶奶放在眼里,要不是不知道她单位在哪里,非得当着她老板的面找她要钱不可。 老板娘印象中,邹文栋小时候学习成绩还行,但是因为交不上学费遭到老师为难,他们读书那个年代,有些老师的素质真不高,动辄体罚,加上一系列言语羞辱,邹文栋自己受委屈的次数多了,就不愿意上学了。那会儿确实生存艰难,有口吃的挺不容易,爸妈实在拿不出钱,那也情有可原。 可是,当邹文栋二十四五了,他妈还不给他张罗娶媳妇,关键是邹文栋这些年的薪资全邮回家里,这就太过分。后来他自己在外边带回来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背地里谁不说阮贤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邹文栋家庭条件并不好,家中兄弟多,父母明显偏心。虽然他颇有几分人才,但长得好有什么用,人太木讷了,没什么脑筋,只会做些苦力活,阮贤云想找个条件好一点的,肯定有得挑,不知道看中他什么。 想到这些,老板娘心中叹息,他们以前都说邹文栋有福气,本来以为要打光棍的,没想到娶到个这么好看的老婆,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女儿。有一两次,邹楠粤跟着她爸来店里,文文静静的,挺招人喜欢,前两年得知她没有谈男朋友,她还动过给她介绍对象的念头。 两口子过了二十几年,眼看着要享女儿的福了,这时候阮贤云坚持离婚,那肯定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同为女人,她们其实挺能忍。老太太怪儿媳妇,简直不讲道理,若她真正为儿子死了痛心,倒也能理解她牵连儿媳妇,但她话里话外透露想要钱的意思,她才没良心。 望着母女两人离开的背影,老板娘心情复杂。 邹楠粤和阮贤云步行十五分钟,来到邹文栋墓前。过了一个多月,下葬时献的花圈被雨水淋湿后,皱成一团飘在空中,这会儿都下午了,却没有今天新来上香的痕迹,邹楠粤心中涌上一阵嘲意,奶奶真是将自私冷漠贯彻到底,想用儿子的赔偿金“养老”,清明节却不来儿子的墓前看一眼。 她和阮贤云沉默地将纸钱一张一张撕下来,聚成小山堆在墓前,然后烧了起来,用跳跃的火舌点燃香插上。 阮贤云一动不动地盯着墓碑,葬礼上要忙的事情太多,她整个人特别混乱,刻碑的时候,忘了叮嘱不要留她的名字。碑抱回来,光滑石头上面刻下的「妻阮贤云」让她刺痛,她不是一个好的妻子,如果当年邹文栋没有和她结婚,娶一个性情真正柔顺的女人,也许现在过得挺好的。 邹楠粤没有打扰阮贤云,她抱着鞭炮到远处,过往祭祖,其实她挺害怕放鞭炮,但爸爸不在了,以后无论多害怕,她也得自己完成,颤着手试了几次才让鞭炮炸响。她往空地躲,等到声音停下来,她重新到墓前,跪下去,郑重磕了三个头。 春节祭祖,她磕头时总是祈求祖先保佑,考上理想大学、爸妈身体健康、多赚一点钱……那些祖辈们她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她却愿意真诚地向他们许愿。而自己的爸爸,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希望自己过的好的人,如果在天之灵真的能够助人实现愿望,他在那边一定不遗余力,可邹楠粤却说不出世俗梦想,她只想爸爸能够活过来,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邹楠粤心中酸涩,起死回生,显然是天方夜谭。 磕完头,她站起来,望着阮贤云说:“妈妈,我们走吧。” 过了两秒,阮贤云才点头:“好。” 两人刚转身,就见到奶奶和大伯小叔一块儿往这边走来,特意挑在这个时候,不用想,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祭祀,而是找她们要钱。 果然不出邹楠粤所料,大伯先开口,提出要聊聊。 邹楠粤冷眼看着他们烧纸,小叔虚情假意地说:“四哥你放心,我和大哥会替你好好孝敬咱妈的。” 大伯附和:“我们会让妈安享晚年,你在那边就别惦记了。” 俩儿子煽情,老太太哼了一声,开口骂:“他恐怕在那边巴不得我这个老不死的也赶紧过去,他要是孝顺的话,怎么不托个梦给他媳妇和闺女,把我养老的钱拿出来。” 邹楠粤真想拍手鼓掌,真会演,一出好戏。她平静道:“奶奶,不关我妈的事,你以后少动不动骂她,你没资格。你想要钱,就去起诉我。” 大伯差点动怒,忍住训斥她的冲动,及时换上和善面孔,话里含着威胁的意思,告诫她:“粤粤,打官司对你没好处,你在单位也要受影响。” “民事诉讼不会影响政治审查,就算有影响,我不考公,也没有进国企的打算。”邹楠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唬人也要有点常识,她诚心说,“大伯,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不如在我爸的坟前,讲一讲你是怎么爱之深责之切地扇我耳光的吧?说不准我爸爸知道了,晚上还会托梦感谢你是他的好大哥呢。” 大伯脸上顿时挂不住:“你……” 小叔瞪她一眼:“我看你就是多读了几年书,长辈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嘴。” “粤粤读书用你的钱了?”涉及到女儿,阮贤云也不是软柿子。 “四嫂,妈的养老这事你做主就行了,哪有她一个孙女来指手画脚的。”邹楠粤小叔又变了态度,“如果你觉得五十万太多,可以协商,妈也这么大年纪了,她少要点,四十万就行了,多给你们十万。” 邹楠粤在阮贤云开口之前抢先问:“你们每月按时给奶奶赡养费了吗?” “……” “……” 她问得二人哑口无言,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唇舌:“奶奶每个月应该找你们要赡养费,她不找你们要,区别对待,这事我就不评价了。爸爸的赔偿款,一部分给她养老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你们愿意写份承诺书,这四十万只用于奶奶养老,别糊弄人,大额支出要有明细,等到奶奶百年归世后,如果还有剩余,全部还给我,我就同意。” 大伯和小叔面面相觑。 奶奶骂她:“写什么写!我还没死呢,你就盼着我死了!” 邹楠粤冷冰冰看着他们:“我提出要求了,既然没得谈,打官司吧。” 她拉了阮贤云的手,“妈,我们走。” 老太太不准他们离开,对小儿子说:“你报警,叫警察来管管。” 邹楠粤无语,家庭财产纠纷,关警察什么事?谁知电话接通后,小叔夸大其词,邹楠粤认为他属于报假警,明明就没有发生任何肢体冲突。 她想,早知道上次爸爸葬礼上被扇耳光的时候,她就应该报警,告他们故意伤害,拒不和解,她当时还是太要脸了。 警察来的时候,邹楠粤刚好收到梁和岑的微信,他问她:【上车了吗?】 她快速回复:【还没有,我小叔报警了,不知道耽搁到什么时候。】
第十二章 刮目相看 梁和岑从路边小商店买了瓶矿泉水出来,解渴后,正准备重新出发,忽然想到邹楠粤,便扯下手套,给她发了条信息。 收到她的回复,他实在无法想象她爸那边都是些什么垃圾亲人,在金钱面前,人性就这么经不起考验?他告诉她:【报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调解一下,你不用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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