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晚上看到了叶熙京那小子,”殷慎言看她的脸,“还有他哥叶洗砚。” “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叶熙京啊?”千岱兰说,“我和他都分手好几年了,你怎么还盯着他?” “就凭他欺负过你,”殷慎言问,“我盯着他,有问题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钱包中,那个被密封后的验孕棒,还静静地躺着。 “那也不算欺负呀,”千岱兰说,“谈恋爱嘛,很正常。” “正常?”殷慎言冷笑一声,“那时候你们已经分手——算了。” 他侧过脸,脸静静地浸在阴影中,阴郁沉沉。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没准备礼物,”殷慎言说,“现在就你我在上海了,岱兰,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千岱兰应了一声。 先前和殷慎言聊天、每每聊到争执处时都令她伤心,她甚至都产生了轻微的应激反应;在对方反问“正常”的时刻,她甚至想立刻从这个房间逃跑掉,再也不听他接下来的话—— 幸好,殷慎言似乎改好了,没有让事态进一步升级。 周六周日,殷慎言主动来仓库帮忙。 仓库中的闷热和飞絮,他也混不在意;从小生活的条件比这差得多,他连生自来水都喝,冬天也啃过放暖气片上烘热的干巴馒头。 千岱兰吃面剩下一半,他也习惯性地拿过去就吃。 周六晚,看千岱兰还在手动地拉淘宝各大品牌店的销售数据和价格,她想以此来判断现在网购者的偏好习惯。 殷慎言在她身后看了一阵,忽然开口。 “我给你写个爬虫吧,”他说,“手动统计太浪费时间了。” 千岱兰回头:“啊?什么爬虫?” “就是写个小程序,模拟你刚才的行为,自动帮你把想要的信息整合在一起,你就可以直接看整合后文档;不过我电脑不在这儿,这边也没主机,”殷慎言弯腰,看她的电脑屏幕,“你先给我演示一下,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信息,我回去就写,差不多……三天,三天就能交给你。” 千岱兰眼睛发光:“行呀小树,你现在好厉害。” 殷慎言笑了一下,又起身。 在这个瞬间,他低头看开心的千岱兰,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却难以化作语言。 最终,他轻轻偏了偏脸:“现在,给我看看你想要的信息源。” 周天晚,千岱兰坐了殷慎言的车去上海。他买的是一辆黑色SUV,空间更大,忙了一天的千岱兰也得以躺平睡觉,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薄毯上是殷慎言的香水味。 湿漉漉的青苔味道,像浓密森林的幽暗土地,又有淡淡的苦,好像天空一点点暗下来。 千岱兰困得睁不开眼,心想,啊,原来小树也开始用香水了啊。 这两天,她不单单是身体累,心理也累。 叶洗砚在周六早晨就约她吃饭,千岱兰哪敢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跑去了杭州?他比导员还关心千岱兰的学习情况和校园生活—— 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圆。 千岱兰只好继续骗,说自己周六周天要参加实践,还有班级团建;她很聪明,说的都是这两天切实发生的事件,热心肠的舍友,还告诉了她实践及团建地点。 如此高明的谎言。 除非叶洗砚亲自去地点数人,否则绝不会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 周天晚七点,沾染了一身香气的千岱兰,睡眼惺忪地在校门口下车,和殷慎言道别。看了眼时间,她又打出租车,去叶洗砚的酒店。 实在编不出理由,千岱兰今天终于约好同叶洗砚吃晚饭。 本来订在六点半,但市区堵车严重,才延误到这个时刻。 终于见到叶洗砚时,他笑容淡淡,向来守时的他,今天不仅宽宥了千岱兰的迟到,还打破了晚餐不食油腻的原则,额外点了份她上次赞美过的脆皮乳鸽。 千岱兰吃饱喝足后,跟着叶洗砚回房间,她兴高采烈,想骄傲地分享这次淘宝店的爆单,没想到,刚关上酒店房门,叶洗砚就将她按在玄关处,开始粗暴地按住她后脑勺吻她。 粗暴到千岱兰差点以为他生气了。 她也不甘示弱地热情回应,两下熟练地解开他西装裤搭扣和金属拉链。 两条腿都被叶洗砚支撑在臂弯中抱起,千岱兰被他抱起来,发现他还是很喜欢这样抱着她来的感觉,因为失去支撑,她只能紧紧搂住叶洗砚脖颈,才不至于掉下去。 他喜欢这种能让她完全依靠他的滋势。 背部感受到墙壁冰冷时,叶洗砚说了一句让她更冷的话。 叶洗砚仔细地闻她的肩膀:“你换香水了?”
第57章 动乱 千岱兰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一:告诉叶洗砚,将之前的欺骗和盘托出。 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前者意味着,让现在本就超负荷工作的叶洗砚雪上加霜;对方在几天前就委婉表现出对她“翘课”的不满,这个时候说出来,恐怕免不了一顿争吵。 好不容易才见到叶洗砚,现在两个人都很累,千岱兰不想和他吵架,也不希望叶洗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吵。 后者则可以让叶洗砚好好休息,只要过去这几天就好了;千岱兰对自己的学业和淘宝店有清晰的规划——只是这几天突然爆单,一时间周转不开而已。 她执着地相信,只要过去这几天就好了。 千岱兰说过很多善意的谎言,在深圳工厂里打工时,她也不会提自己晚上上夜课被骚扰的事情,对于父母和家人,她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利用这些无伤大雅的谎言,轻轻松松地规避掉了很多麻烦。 所以,今天的她也是这样想的。 被汗水打湿的手掌按住叶洗砚的背,千岱兰喘着气,侧脸去含他微凉的耳垂:“我打车来的酒店,可能是司机车上的香水味太浓了,唔。” 这也不算谎言。 她的确是打车来的酒店; 司机(殷慎言)的车内香水味的确很重。 只是千岱兰盖着那张毛毯睡了一路,鼻子早就习惯了它的气味,并不知道,这种青苔气息和密林土地的味道,也沾染在她的发间。 叶洗砚似乎等不及她的解释,就将她紧紧抱起,他那十根手指都因用力而指骨凸起。千岱兰不自觉绷紧脚背,十个脚趾紧紧地蜷缩,胳膊搂住他的脖颈,又被他用力压到墙壁上。这个酒店墙上是一种混纺了亚麻的壁纸,上面是精致繁复的William Morris的石榴花,大片大片的石榴花隔着一层布料在千岱兰背上用力摩擦、盛开、怒放,她因为超负荷而睁大眼睛,本能让她挣扎着想跑掉,但随时可能会掉下去的风险令千岱兰还是紧紧抱住叶洗砚。 很不一样。 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 之前的那些,叶洗砚都还是温和的,知道她适应不了过大过激烈的,常是缓缓而行;而今天不同,千岱兰感觉要被他捏碎了,“碎”是个毫不夸张的形容,就像小时候组装掉了腿的芭比娃娃,现在叶洗砚托她的力气,比她当时死命将脱落的大腿往芭比娃娃身上按时更凶。 千岱兰都要说不出话了。 她甚至感觉一张口,就能吐出属于他浓郁的爱。 如此深刻而膨胀的爱。 他们在七点四十五抵达房间,直到八点十五分,叶洗砚才掐住她下巴,去亲她的唇,千岱兰的睫毛已经被汗水弄得黏成了好几缕,像错刷了睫毛膏的胶;有点火辣辣的,但她现在更在意叶洗砚的特殊表现。 “怎么了?”她问,“工作上很不开心吗?” 许久,叶洗砚才说了声是。 在私下里,他几乎不与千岱兰谈工作的事情。 这点和他的本性有关,潜意识将工作和生活分开;他可以带着岱兰一同和工作伙伴吃饭、聊天,但在二人独处时,叶洗砚对自己的工作闭口不谈,无论是好是坏,他并不希望岱兰来承担。 他时常会认为岱兰年纪还小,生活中,是需要照顾的对象,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现在,被过度索取后的千岱兰真得很可怜了。结束后几分钟,她还在用力地大口呼吸,隔着上衣,叶洗砚都感受到她颤抖的胸腔,每一次见她都比上一次更瘦,杨全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代谢旺盛、怎么吃都不胖,明显地表达了对千岱兰纤瘦的羡慕,毕竟二十五岁之后的男人就走下坡路了,杨全想要维持身材并不容易,也开始模仿着叶洗砚控制饮食加健身。 叶洗砚却想,她真的在好好吃饭么? 肋骨也这样清晰,明显。 北京重逢时,她在JW的店中工作,空闲的时间打球锻炼,远比现在更加健康。 叶洗砚本不该如此用力,如此过分,如此粗暴。 但那股不属于她的男士香水令他不悦,烦躁、不安。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男生给我写情书了,”千岱兰忽然说,她任由叶洗砚抱着,尽量忽视掉被过度垦伐后的不适,“我早上去教室,总能在抽屉里发现很多苹果和奶。” 叶洗砚说:“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大学的课没有固定教室?庆幸现在的你不会被一群陌生男性天天投毒?” “嗯?送吃的也是好意啦,”千岱兰强调,“你不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小学生呢。” “小学的男生就开始坏了,”叶洗砚说,“你吃了吗?他们送的?” 他语调很严肃,严肃到像是在和她讨论一项实验。 “当然,”千岱兰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她看到叶洗砚叹口气。 显然,这个富贵大少爷并不懂得什么叫做馋。 “读到五年级的时候,我生了一场病,脸上起了一大堆红疹子,”千岱兰说,“我生红疹子那一个多月,以前经常和我说话的男同学都不理我了,也不往我的课桌里送牛奶送苹果。” 叶洗砚并不意外:“瞧,我早说过,小学的男生就开始坏了。” “我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嘛,所以就去找奶奶哭,奶奶告诉我,红红啊红红,你看看窗户外面,树长什么样,要等秋冬天全落了叶子才能看见;要等你过得不顺利时才能发现,到底谁是真心对你好,”千岱兰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亲了亲这个刚刚粗暴对待她的人鼻尖:“哥哥也是,工作上不顺利也好,其他事上也罢……反正只有在逆境里,你才能清楚地看到树的枝干。” 黑暗中,她感受到叶洗砚轻轻地抚摸了掐痛的位置,他似乎在突然的关心和安稳中找回理智,用指腹轻轻摩挲按下的指痕。 叶洗砚叹息:“你能说出这些,我很难相信,过年时的你还在为写作文发愁。” “不一样嘛,作文要写议论文,要总分总地套格式,引经据典,”千岱兰说,“我看的书又不多——唔。”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6 首页 上一页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