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入骨的疏离。 秦司礼搭在她手腕上的指节动了动,继续为她按摩上面的淤痕。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别无选择,华蔚。我要救你,无论什么代价。” 空荡的病房内一室静寂,充斥其中的只剩下冰冷的气息。 大难一场之后的第一次会面,等待他们二人的不是失而复得的温情时刻;而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道道难题。 “一区牢牢把控研究所大区之首,而江藤、江诃、纳兰旖的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小基地,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他们的内鬼。” “我无法将你的性命安全交付到别人的手上,哪怕为此不择手段,我也要你活着。” 薄凉的唇线紧紧抿着,他握着华蔚纤细的腕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几分安全感。 他盯着她清冷的眸子,嗓音沉沉:“我联系了江藤。” 华蔚手一缩,但秦司礼似乎早有预料,将她的腕骨牢牢握住,缓声开口:“她本来就怀疑重鸣队之中有内鬼,所以她答应了我的计划,让我的人伪装成18区的身份,在你给出讯号的那天,长驱直入,荡平整个一区。” 想起那天他在A层秘密实验室的大门打开时,所看到的场景,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血泊中的华蔚就像一个毫无生息的冰冷躯体,殷红的血液彻底刺痛了他的眼睛。 如果他再来得晚一些,恐怕留给他的只有被炸毁的一片废墟。 华蔚沉默看着秦司礼许久,最终只从齿缝间挤出了三个字:“……你疯了。” 如果他背后不是站着秦家,那他这种行为早就够上部枪毙他八百回了! 而江藤真是……! 一想到被救的人是自己,她的心底就漫起一股无力感。 “我早就疯了,华蔚。”扣住她腕骨的掌心修长有力,秦司礼黑眸湛湛,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半分清白。 “早在四年前,我就疯了!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当年你在命区为了我差点死在那里,难道就只允许你做这种舍己为人的傻事;我就不可以吗?” 几句话下来,他的脸色愈发冷峻,片刻后秦司礼蓦然起身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微微发颤的手臂昭示了他的不安与恐惧,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求你了,好好活着。” 哽咽声在她颈间响起,这个骄傲到无坚不摧的男人,终是对她服了软。 他成了她的盔甲,而她,成了他的软肋。 良久,她缓慢抬起手,回抱眼前人,轻声开口:“好。” 秦司礼身形一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说,好。 “等我伤愈,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话音落,抱着她的力道悄然收紧几分,秦司礼低声回应:“好。” ——他说,好。 可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发现在对方的脸上,全然没有看到半分喜意。 - 或许是得了她的承诺,在之后的日子里,秦司礼总是按时按点地过来探视她,回回都会给她带些不一样的礼物来给她打发时间。 一副全能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样。 就连那女医生有时都会在给华蔚检查病情的时候打趣她两句,说秦司礼把她这当打卡地点了,她手底下上班的那群小崽子都没他勤。 但华蔚对此只是付之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时间日复日而过,她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良好;但对外依旧还是宣称需要一年的休养时间。 而华蔚等的人,也终于来了。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她在女医生办公室的休息室里,见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司法部部长——贺湖。 傅明贞、傅明佩的亲生母亲。 这位雷厉风行了一辈子的女强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口就是, “严伯敬逃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华蔚猜到了后面的所有。 她站在贺湖的对面,临窗而立,眸色沉沉:“这就是你把江藤困在禁闭室的理由,是吗,贺湖部长。” 这句话直接击破了贺湖那副冰冷的面具,她浅浅叹了口气,脸上漫起了几分疲惫之色。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身居高位,有些东西总是要牢牢握在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重鸣队中出现了内鬼,用金蝉脱壳的方式将严伯敬送了出去;而那人也在被捕的当日自尽而死。” “而我看了监控里那天你和他的对峙,他以为你杀了他女儿,所以他最恨的人必然是你。而这次他逃了出去,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你复仇。” “如今因为严伯敬的消失,我们迟迟没办法在何潇的身上打开突破口;再拖延下去,恐怕下一个倒下的,不是你就是阿贞。” “现在,只有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了,华教授。” 两相对立,贺湖头一回开口唤起了她在七区的身份。 这不是尊重,更多的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威压。 她在告诉她,她是司法部的部长贺湖,而她是七区的研究员;而且,她手中还紧紧抓着江藤的命。 良久,她轻声,问出那个她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所以江藤被抓进上部,根本就和秦司礼没关系是吗。” 休息室内一片静寂。 下一刻,贺湖终是开了口,她说:“没有。” “秦司礼的祖父和上部关系匪浅,这件事其实只要说成紧急援助便可轻轻揭过。” ——果然。她就知道。 “我可以帮你,但在我踏出病房的那一刻,我要看到江藤安然无恙回到18区的消息。” 这次贺湖倒是应得爽快:“可以,我答应你。” 交易达成,接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好说;华蔚敛了神色,干脆道了句‘告辞’就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的手堪堪搭上门把的时候,贺湖陡然在她身后缓慢开口说了句, “抱歉,华蔚。我有我的难处。” “事成之后,我送你一片光明坦途。”
第518章 别玩这种我替你死,你替我死的把戏 搭在门把上的手微顿了顿,华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到华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一向铁血无情的贺湖部长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抬手遮住眼帘前那炫目的灯光,身形不由得晃了晃;多日的连轴转让她身心俱疲,可她不能倒下,她背后有她必须要守护的司法部、有不计后果跟随她的各大区,还有她的一双女儿。 “对不起,阿贞。妈妈还是利用了你的好友、还是违背了对你的承诺……” 这句轻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忏悔之语最终还是止于唇齿,散去风中。 - 临行前的那一夜,华蔚收到贺湖发来的一段视频。 这个镜头隐秘的视角准确无误地拍到了江藤与江河一起离开禁闭室的画面,并且在视频下方,贺湖还特意补了一句,“承诺已经兑现,也请教授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窗外明月皎洁璀璨,预示着明天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可华蔚定睛看着视频中行动有些不便的江藤,目光落到了她的脚踝上。 ——那里,正戴着一个电子镣铐。 这是贺湖刻意给她看见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她,如果她不信守承诺,上面照样能分分钟将江藤抓回来继续困着,直到严伯敬伏法的那天。 她亲手揭开了一区之下的所有罪恶,动了上部许多人的蛋糕;如果不是贺湖抓着财政部与何潇抗衡,恐怕他第一个出手要杀的人就是她。 如果这一次贺湖真的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败下阵来,那输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贺湖,同时,也是在帮她自己。 沉寂在思绪中的华蔚没有发现,明月皎皎,而她紧闭着的病房门前,有人攥着一根旧到褪色的红绳、眸色黯黯沉沉,隔着门与她遥遥相顾。 那人在黑暗中,站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一抹微光划破黑夜,他才悄然离开。 - 半月后,胥南海边的某处沙滩边。 傅明贞提溜着两个椰子缓缓向华蔚走来,瞧着她戴着宽大的墨镜躺在遮阳伞下怡然自得晒太阳的模样,她不禁啧啧两声,往她扔了个椰子过去。 “如果不是听见耳机里跟疯了似的警报声,我还真以为我们俩是来度假的。” 华蔚拉下宽大的草帽帽檐遮住侧脸,潦草拍了张照后便按着之前的流程:带定位、打卡、上传随刻,一气呵成! “本身就是公费旅行,干嘛不让自己自在一些?” 她噙着几分浅笑,就着吸管喝了口椰汁,眼底不见半分埋怨与不安。 傅明贞唇边刻意勾起的笑意顿了顿,心中的愧疚更是浓重了许多。 她定定看着华蔚,神色凝重起来,她蓦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了严伯敬的踪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这些话听来是在劝华蔚和她商量方案,可华蔚定睛瞧了她许久,缓缓敛起了神色。 “傅明贞,别玩这种我替你死,你替我死的把戏。”她的目光清冷平静,全然不像一个在等待死亡的诱饵,“你听着,我们都不会死。” “我都能平安地从吃人的危险区走出来,又怎么会死在一个手无寸铁的严伯敬手中?” ——不是的!你怎么可能是平安走出,你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心底的不安如惊涛骇浪,傅明贞此时才惊觉自己的伎俩在自家好友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 母亲的不择手段让她心寒,可她又没办法让华蔚在这场局中全身而退;所以,她想让自己替她去死。 可现在才发现,有时候有个对自己太了解的好友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心思被戳破,傅明贞脸色微变,瞬息后又状若无事地躺倒在藤椅上,随口朝华蔚问了句:“那我们下一步去哪?这海边的小帅哥我都看腻了,来来去去就是赤水队那几个肌肉男,我要看些新东西洗洗眼。” 华蔚捧着椰子抬眼,“那我们去找鸭鸭吧……” 她记得宋麒那小崽子是在哪家奶茶店打工来着?正好傅明贞也是个爱喝奶茶的。 可她还没想起地址,就听见身旁的傅明贞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大声:“什么?你要去找鸭!” 这句话一出,原本欢声笑语的海滩迅速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们二人的身上。 那些或吃瓜,或探究的眼神中,都明晃晃地写了一句话:好勇啊!这俩妹子! 华教授头一回尝到了社死的滋味。 ——怎么说呢?这椰汁挺辣的,和她的脸一样。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70 首页 上一页 1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