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上给她戴的这枚戒指格外咯人。 她不喜欢这种。 如果他不醒过来重新给她再戴一个更舒适的话,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下半辈子继续戴下去,她一定会换一个配得上自己身份的更昂贵的戒指。 纪意欢无处释放情绪,把他助理骂一顿赶走后又看向病床上昏迷的人,埋怨的话咽到喉骨间梗住,最终只是撇撇嘴,吸了口气,“沈泊闻,为什么给我留遗产也不给我留遗言,为什么给我戴戒指,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哭的,我也不会为你守寡,转头我就找男模,把他们带回家,穿你的衣服花你的钱。”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像是下定决心。 对一个躺下去的病人说再多威胁的话作用不大,她于心不忍,还是选择听医生的话不来打扰他算了。 扭头走的时候,手腕被轻轻拽住。 纪意欢吓得一激灵,低头看,沈泊闻薄薄的眼皮半眯着,苍白面色冷沉,眉间拧紧。 “你,你醒了……”她一怔,“不是说麻药还有一会儿吗。” “被你气醒的。”他又拽了下她的腕,麻药没过,劲很大。
第109章 副cp 在等你 那手劲像怕她下一秒真的要去找男人替换掉他的位置,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身体受限,纪意欢连人可能都被他拎过去。 对上熟悉深邃的瞳眸,纪意欢刚才的愤懑不自觉消减,没和病人多计较,想甩开他的手,“你骨折了,自己小心点。” 摩擦间,无名指的戒指和他略有薄茧的掌心带过,给她戴戒指时,沈泊闻猜到她会很嫌弃,名下几座矿产的大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一枚普通的钻戒,款式也是几年前的过时款。 但她并没有摘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劫后余生能看到她的庆幸,和触碰到戒指的欢喜,各占心房一半,自内而外扩张,完全抵消了车祸遗留的神经痛。 纪意欢按铃叫来医护人员,刚才来病房前和助理了解过,现在不厌其烦再过问一遍病人的状况。 说的一些专业名词她听不懂,只知道内外伤都有,写入报告中的还有脏器受损,助理表示那只是给老爷子那边做做样子博同情,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不是说还要一个小时吗?”纪意欢说,“他为什么这么早醒?” 医生:“这个看个人的体质。” “我以为他回光返照。” 几个专家很有职业道德不苟言笑,让护士过去先给沈泊闻抽血,离床侧最近的位置被纪意欢占去,她准备让开的时候,发现手腕还被沈泊闻拽着。 他麻药劲没过,意识浑浑噩噩,本能拉住她很久,纪意欢拧拧眉,用另一只手将他的长指抚下去,再退到一旁给护士抽血。 纪意欢环顾四周冷肃的环境,不是装修温馨的套房,普通板正的住院部,连绿植都没有,周围是各种医疗器械,他昏迷时身上插了管子,醒来后撤去一些,监测图氧气管镇痛泵什么的都还在。 光这些东西她直觉伤势没那么简单,看他们个个都跟商量好的似的,问也不会多说,等医护人员忙完,纪意欢的面色冷得没好气。 沈泊闻的状态,她自然没法和他置气,恼火全往他助理那边撒,一一盘问情况。 沈泊闻助理贼精得跟猴子似的,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低头抱歉。 “不说是吧。”纪意欢当然没权利说扣工资这类的让打工人心碎的话,何况助理拿的高薪就算扣一点无伤大雅,她大摇大摆走到门口,“那我走了。” 助理惊觉:“沈太太。” 来时慌得不成样子,现在闹着要走,助理哪担待得起,等沈泊闻清醒后看不见人的话,他左右不好交代。 “我对他一无所知算什么沈太太。”纪意欢睨了眼病床上的人,知道沈泊闻能听个大概,“还不如你这个助理了解得多,既然你们狼狈为奸,守口如瓶,改天我把这位置让走好了。” “沈太太,不是我不说。”助理毕恭毕敬,“待会沈总清醒您亲自问他不是更好,不然您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来,待会还要费口舌再问一遍,何必生两次气。” 何必把气撒在一个打工人身上。 “有道理。”纪意欢摇头晃脑,“那好吧,我不找你们问了,我去问陈祉。” 陈祉知道的应该不少,但他可能和沈泊闻穿同一条裤子,问不出结果来,不过纪意欢可以顺着南嘉这条线,应该多少能打听出点什么。 这样想着,她摸出手机,电话正要拨过去。 “纪意欢。” 病床那边传来黯哑温淡的嗓音。 纪意欢也没好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还叫我宝贝。”她想起录音里的话,理直气壮,“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叫我名字,为什么不能叫得亲密一点,现在不叫你难不成要等你死了之后再叫吗。” “老婆。”沈泊闻不温不淡应。 她一怔。 助理下意识避过去。 “所以老婆。”沈泊闻面目还有些生硬,“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留遗产不给你留遗言。” 从来没听他这样叫过,叫老婆比叫宝贝明明更随常,听入她耳际分为别扭,支支吾吾了下,“什么啊。” “谁告诉你的。” 他给她留遗产这事不稀奇,只留遗言这事基本没人知道。 “我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她理所当然,“我不能自己偷听吗。” “……偷听?” “上次无聊就在主卧装了窃听器,不小心把这几个月你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都听到了。” 无聊装的窃听器,不小心听到的谈话。 她演都不演好一点。 “几个月的声音你都听完了吗。”沈泊闻问。 “嗯。” “窃听器里面应该有你的叫声。”他皱眉,“你自己一个人听的吗,还是让你助理帮的忙。” 在他印象里,她不是个勤快到事事亲为的人。 “我自己一个人听的。”纪意欢面色不由得热了一下,有点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静默一会儿,“没什么。”想象不出,大小姐为了找他的秘密,回头把他们几个月的床笫之欢重新听了个遍是什么神态,又羞又恼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纪意欢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说的那些话又是几个意思。” 事到这个地步,瞒也瞒不住了,这段时间里她如果敏锐一点,多看点财经新闻的话应该能察觉到,可惜她过于粗大条,听不懂新闻上咬文嚼字的隐晦。 得到沈泊闻默许,助理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番措辞一股脑讲给纪意欢。 自动省略沈家内斗的血腥过程,只告诉她结果,自从老爷子病重后,沈家纷争不断,有血缘的同胞死伤约摸十来个,其他的不计其数,在激烈的明争暗斗中胜出的是,沈泊闻父子。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清除异党,坏的是沈泊闻并不想和他父亲同流合污。 沈父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不惜一切送老爷子上路。 按照计划,作为儿子和同僚的沈泊闻本该借护送为由,配合沈父暗中的刺杀车队,送到目的地后将人了结。 然而沈泊闻没按沈父意愿行事,中途叛变,更是在老爷子的车辆遭到创伤之前,自己驾车阻挡一波冲击力。 老爷子受了惊吓,他自己更是受到不小的重伤。 这是从助理口中讲给纪意欢听的。 以她那不怎么运转的大脑应该第一时间相信,但他们既然连检测报告都做好几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沈泊闻薄情寡义,根本不像是牺牲自己保护老爷子的孝孙。 可事实摆在眼前,车祸都上新闻了,她也质疑不了什么。 “是这样吗。”纪意欢问。 助理点头,“是的。” 事发前沈泊闻说的百分之八十成功概率,真要算的话可能更低,既要面对其他叔伯的威胁,还要和亲生父亲玩两面派,在此期间还得保护老爷子的安危。 也许不止是这几个月的事,从一开始他要面对的就是这些,而这一切,她一无所知,她对沈家的了解程度不及一颗钻石,她母家没有提及,可能觉得告诉她也无用功。 “所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纪意欢深呼吸,“所以到这个程度,你连遗言都不给我。” 如果今天的车祸再严重一些的话,她是不是永远见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的人,从她的世界里就此消失。 活着的时候很少和她说话,死了也不和她告别。 留遗产不留遗言,最残忍的人就是他了。 “沈总是怕您担心……”助理强行辩解。 “我才没有担心。”纪意欢丢下几个字,“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呆在这里都显得我多余。” 他们的事,陈祉知道,助理知道,纪家人知道。 她作为他最亲密的枕边人,一概不知。 过一会儿,助理前往门口,没看见人,为难回来通报:“太太好像真的走了,要追回来吗……” “不用,你也出去。”沈泊闻心肺隐隐作痛,不太能讲得出话来。 “好,那我让护工过来给您监护。” “用不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里的监测仪联网同步,有意外的话外面的医护人员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助理拗不过他,只好出去,门口的拐角意外看见纪大小姐还在,趴在导医台前和护士说话。 “大小姐。”助理颔首,“沈总不喜欢护工监护,您要不……” “关我什么事。”纪意欢冷眼。 “您真的不担心他吗……”不担心的话,干嘛还要出来问这问那的。 纪意欢翻白眼:“我只是问问护士他会不会死,我等着分遗产。” 助理不好多劝,到下半夜,换另一个私人助理接班。 换个人,纪意欢怨气没那么大,理所当然从助理前走过,推开病房门进去。 镇痛泵有昏睡效果,沈泊闻睡得很沉,类比昏迷。 她进去待五分钟就出来,拿镜子照了下面庞,不睡觉的后果很严重,这么快熬出两个黑眼圈。 可现在让她睡,也不大能睡得着,总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们都骗她,总想沈泊闻是不是随时要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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