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像是两块不合适的积木,有关心,也有消磨的摩擦,唯有距离才能勉强维持温情。 容以莲还在念叨她:“你常年在外地,老爷子不在了,你身边没人陪,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知道,回来考个编制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没办法跟你爸,还有老爷子交代。” 说到去世的爷爷,秦凝雨突然鼻尖一酸:“可是我知道,爷爷会支持我想做的事情。” 容以莲蓦然沉默了。 于是这片沉默在夜色里蔓延。 秦凝雨微咬下唇,打破这片凝滞:“妈,我手机快没电了。” 她心想,出门时忘充电,在此时也不算什么坏事。 然后按断了通话键。 容以莲声音消失在耳畔的一瞬。 秦凝雨突然很晕,眼前陷入昏黑,缓缓地蹲了下去。 她感觉到冷,堆积的疲惫和负面情绪,因着黑夜的掩色,很突然地上涌。 一时间脑海里冒出很多想法。 她当初拼经全力进鼎禹的时候,还是个毫无背景的打工人,现在她有望升任组长,却偏偏碰上看中她的前总监离职。 新任上司彭兴平表面笑呵呵的,其实是个阴晴难测的人,秦凝雨没有站队,又是前任总监的得力部下,他用她,却也在怀疑和猜测她。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 因为她不想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又忍不住想。 如果她没有接这通电话就好了。 或者她没有在接电话之前,心底抱有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又如果,她加班到深夜,听到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指责,而是一句关心。 手心握着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声。 可能是容以莲恼火的消息,可能是上司彭兴平发来的修改意见,也可能是梁凌团队提出新的难搞要求。 秦凝雨没办法看,眼前的昏暗,是她此刻最后的一层保护膜。 如果世界能为她安静下来,仅仅是这么一秒,也足够了。 -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街景璀璨夺目,川行车流蜿蜒成不连续的金蛇。 夜色已深,初雪渐渐蒙蒙,衬得这座老城仿若水晶球里的精致世界。 迈巴赫的车后座,男人垂眸看着集团报表,质地考究的深色西服,不见半分褶皱,矜贵沉稳。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听小意说,最近整个临北的珠宝设计师,都战战兢兢地接到谢大少爷的私人邀约授意,今晚还把她打算珍藏的珍珠项链样品给要走了。” “怎么着,枯树也要开花了?” 开车的是特助林祈徽,斯文随和,自小由谢家资助长大,六岁就被谢老爷子选中当这位未来继承人的伴读,是上下级也亦友。 闻言借着头顶后视镜,投去目光。 放在整个临北,能用这般熟稔语气,堂而皇之地打听这位太子爷私事的外人,也就是那位贺三公子能做出来的事了。 谢迟宴难掩眸中意兴阑珊:“你不是关心这类事的性子。” 贺成渡语调几分懒怠:“那也得论事论人,能让你这种万年不开花的假正经,藏得这般严实,很难不生出点好奇心。” 面对这般明晃晃的揶揄,谢迟宴仍是八风不动,淡声道:“转了。” “真无趣。”贺成渡转眼,又换了副诱哄语气,“小意,三哥给你赚零花钱回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传来好听礼貌的女声:“谢总大气。” 电话挂断后。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嗓音:“搬家的事,办得如何?” “跟太太约了周末。”林祈徽开口道,“就是一小时前,太太突然发了消息,说是在加班,还发了猫猫可怜哭哭的表情。” 谢迟宴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没抬眼,口吻淡淡:“她经常给你发这种表情?” 这是道送命题。林祈徽意识到自己的好意,给自己办了坏事。 “没有,绝对是第一次,太太性情随和温柔,说话没有半分架子,而且经常向我问起老板,太太不直说,其实可关心你了,对我就格外公事公办,刚刚那消息,估计是想发给老板,结果错发给了我。” 男人不动声色 地靠在座背,侧脸隐在昏色,辨不清神情。 林祈徽见老板没有继续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微清嗓子:“不过我发给太太最终确认搬家时间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 “太太不是会无端不回消息的人,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他眼观鼻鼻观心,“临北最近冷得快,到了夜里,冻得人身上发寒。” 话说到这了,身后还是沉寂一片。 林祈徽摸不准也猜不透,他这位老板,性子最为温雅稳重,心思也最为难以揣测,忍不住苦闷起谢老爷子亲口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都尽力胡扯到这个程度了。 还什么关心,他有次不小心瞥到一眼老板太太的聊天,简直比AI对话还没有感情,尤其是太太一口一个您,活像是上下级。 不过他能做的就是递出话口,旁的也做不了决定。 自从他们回国后,各种国内国外会议不断,这些时日都是连轴转。 此时男人微阖眼眸,深邃眉目笼着几分倦怠,也难掩周身沉稳气度,少顷,沉声开口:“去看看。” 没过一会,迈巴赫调转相反方向。 驶进浓浓的夜色里。 - 秦凝雨眼前在缓慢恢复视线。 有车停了下来,罩下一大片阴影。 这个点,还有谁来公司? 她怔怔抬眼。 一辆迈巴赫停在面前,车窗半摇下,路灯浅浅落下的光雾,照亮泛红眼眶。 年轻姑娘蹲在楼下,怕冷似地,微蜷着纤细身躯,染着咖啡污渍的黑色大衣还挂在臂弯。 看来的目光柔静迷惘,像是某种脆弱的小动物。 秦凝雨视力一时没有完全恢复,先听到开车门的声音,眼前才逐渐变得清晰。 男人眉头微拧,将西装外套朝她递来。 “上来。” 深色,质地考究,清冽冷调的木质气息。 说不清原因,秦凝雨下意识垂头,看向身上的咖啡污渍。 不过片刻迟疑,男人径直下车。 恍惚失重间,秦凝雨眼睫微颤,一缕乌黑发丝被风轻扬起,蹭过男人侧颈,很痒。 宽大掌心深陷侧腰的曼妙曲线,女人身上丝绒长裙过于柔软,不堪紧贴的灼意,能清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力度。 只是愣神的间隙。 男人稍稍躬身,将怀里姑娘拦腰抱坐到车后座,先把腿放稳,才一手撑在头顶,护着完全坐稳后。起身,拿过臂弯挂着的西装外套,绅士地披在她的肩头。 温热顿时裹紧发冷身躯。 秦凝雨不自觉抬眼。 路灯下初雪飘落,恰好映亮这双瞥向她的深邃眼眸。
第3章 称呼 不是假正经,还能是什么?…… 车上暖气的温度舒适,不过片刻,秦凝雨感觉身躯被温热团团包裹。 “去南苑。”身旁传来低沉嗓音。 下一刻,车被重新启动。 秦凝雨微微抬眼,窗外路灯映亮初雪,细小绒花般飘飞。 南苑是她租房的小区名,她记得只提过一次,没想到男人会记得这样清。 秦凝雨知道,他们的联系不算多,就连十一月搬家这事,也只是联系过寥寥几句,大多是跟林助联系确认事项,这会接到她,多半是碰巧顺路。 想到这,秦凝雨微拢肩上披着的外套,男人身上独有的冷调气息,难掩存在感地掠过鼻尖。 她轻声开口:“谢总,您这个点来公司,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耽搁了,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我打车回去就好。” “不用。”谢迟宴语调低沉,“没什么重要的事。” 秦凝雨轻“嗯”了声。 林祈徽眼看着要冷场,适时开口:“太太,晚上看到你发来加班的消息,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担心你有什么事耽误了,老板和我这才顺路来看看。”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发错人了。” 秦凝雨眼睫微颤,下意识拿手机检查,所幸电量还有最后5%,仔细一看,是她原本要回堂妹的消息。 又心想,还好她没有错发给谢总,不然就更糟糕了。 林祈徽很随和好相处:“没事就行,这不刚好顺路送太太回家。” 秦凝雨发现自己有些难接这话,转而问:“搬家之前是定在周末,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林祈徽当然不可能当着老板的面抢话:“应该没新的安排。” 又转而问:“老板呢?” 秦凝雨闻言,稍稍偏转过身体,恭敬侧目:“谢总是有什么安排吗?” 谢迟宴说:“沈秘会来接你。” 这跟之前说好的一样。秦凝雨温声回答:“林助之前跟我说了,我也加好了沈秘书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要是搬好了,会跟谢总说的。” “嗯。” 话题终止,秦凝雨微张了张嘴唇,还是沉默着没开口。 过了会。 “饿了么?”身旁传来低沉问话。 秦凝雨闻言微顿。 她来晚会前本就没吃多少,晚会上吃了半块蛋糕,就赶来公司加班了,忙活了一晚上,确实胃里有些空空的,不是很舒服。 林祈徽最为懂得察言观色,开口打起圆场:“太太,刚好前面路口有家甜品店,思思小姐最喜欢那里的慕斯蛋糕,晚上看您早早就走了,大晚上空腹睡觉对身体也不好。” 他的行动力果断,几乎是说完的片刻,靠边停车:“我下车买些。” “两位稍等。” 车窗外的身影很快走远,秦凝雨缓缓挪开目光。 全鼎禹的员工都知道,这位林特助,自小在谢家长大,在集团位同副总,是谢总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瞧着对老板的一言一语都算得上恭敬,实则暗含熟稔。 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默在此刻就显得格外的尴尬,秦凝雨微抿嘴唇,在脑海里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 可最后,还是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您送来的项链。” 谢迟宴说:“项链本就是用来戴的。” 他还是那句话。 秦凝雨口吻认真:“那也该说声谢谢。” 没过一会,林祈徽买来了一小袋,里面装着三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草莓、巧克力和蓝莓味。 秦凝雨接过时,又说了句谢谢。 慕斯蛋糕的味道确实很好,她平常甜品吃的不多,总觉得有点腻,只吃了一小块,被问到怎么样,礼貌回答多谢,很好吃。 大晚上来接她,还给她买了蛋糕,她不想辜负旁人的好意。 窗外街景不断倒退,身旁不时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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