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港搬来申城的第七个年头,岑依洄发现一个事实:她这一生,大体而言不够顺遂。 以前总是被选择的那一方,很不幸,她不止一次被亲生父母放弃。 而今梁家人慷慨赐予她主动选择的机会,却是要逼她放弃爱的人。 梁兴华嘴里不断蹦出劝服性的教导,诸如“为了梁泽的前途”、“扪心自问他要是真一无所有,你还会爱吗”这些言论。 岑依洄都听进去了,脑海却像跑马灯重新昨日种种—— 一道年幼细瘦的身影跳芭蕾; 在机场送别周惠宣; 梁宅庭院深更半夜跑车轰鸣; 仙台地震废墟里死不瞑目盯着她的眼睛; 画面最深刻的是复合当日,梁泽温柔哄她:“就当为了我,多一点勇气和信心好不好?” 那些放弃她的人,亦或逼她放弃的人,嘴上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细数到最后,还是逃不开利禄功名的范畴。 周惠宣自小教育她:钱重要,地位重要,人脉重要。 梁兴华的话术,归根到底也是相同意思。 这些样样都重要,可岑依洄忍不住冒出一个强烈深刻的念头:那我呢?我明明也很重要啊。我的情绪和身体构成一个鲜活的整体,无人可以复制我的经历、我的思想、我的喜怒哀乐。 这世上唯有一个依洄,所以,我也很珍贵。 岑依洄飘摇不定的命运,被梁泽的偏爱养出了根,深深扎进泥土,任凭风吹雨打也不折腰。 “梁爷爷,我不会离开梁泽。”岑依洄慢慢起身,“我不想打着‘为梁泽好的’名义做选择。如果梁泽主动放弃我,我不会赖着不走。但梁泽从未开口向家里求帮忙,我想他的决定很明显了。” “你!”梁兴华一拍桌子。 岑依洄并不露怯,鞠个躬告辞:“抱歉。” - 岑依洄的淡定仅维持到走出梁宅大门。 说实话,梁兴华真发起火,挺吓人的。 她琢磨着等到梁泽从广州回来,再和他细说今日和梁家见面的详情。 脑子装了乱七八糟的事,岑依洄在傍晚时分疲倦地睡过去。 醒来后,已入夜。 岑依洄披了一件单衣进浴室泡澡,她慢吞吞将身体沉入水里,水平面停在嘴唇下方位置。在浴缸中浸泡许久,久到心脏窒闷、皮肤快腌入薰衣草味,湿漉漉的双臂方才探出水面,抓住两侧握杆。 小腿犹带潮汽,迈入卧室,忽然想到下午进门时,随手将手机搁在了厨房岛台。 调转方向回客厅拿手机。 指尖尚未触到冷森森的手机壳,大门猝不及防被推开,从广州瞬间移动到申城的梁泽拧着眉心,神色紧张。 岑依洄愣住:“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岑依洄就被紧紧拥入一个稍显后怕的温热怀抱。 梁泽手臂箍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啊?”岑依洄解释,“我在泡澡。” 说着,嫌弃梁泽没换衣服,试图推开他,但没成功。 “我上飞机前就给你打了电话,泡澡要泡那么久?”梁泽咬着岑依洄的耳朵兴师问罪,“不接我电话,是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我?” “我下午只是睡着了……” 岑依洄稍作思索,试探问:“你知道了我和爷爷见面的事?” 瞥见梁泽幽深黑沉的眼眸,岑依洄心下了然。 “不是有意隐瞒,我本打算等你回来再说。”岑依洄声音放轻,“你的家人希望我们分开,但相爱是两个人单独的事,我不需要听其他人意见。总之我下午表现得挺勇敢,你要对我有点信心。” 梁泽的表情略微松弛。 轮到岑依洄质问:“不对,难道你是因为听到消息,所以连夜赶回申城?” “嗯。”梁泽承认,“我明天还得回广州。” 岑依洄:…… 她赶紧推梁泽洗漱沐浴,催他快点休息睡觉,养精蓄锐。 梁泽冲了个澡,回卧室,看见岑依洄认真帮他准备明早要穿的衣服。从后靠近,覆上她的背脊,顺便关掉落地灯。 岑依洄一下子没站稳,身体惯性前倾,被梁泽勾了回去,抱到床上。 静静的夜晚,岑依洄趴在梁泽胸膛,轻抬起头:“广州那边的项目进展如何?” 蓝天科技的研发组正按照监察要求进行整改。短期内,梁泽判断,确实不太容易找到客户。 但梁泽神情没有前段时间凝重,他告诉岑依洄,打算放弃寻找融资。 岑依洄不解:“那项目要停掉吗?” “不停,”梁泽说,“风控算法一阶段的成果将部分开源。” “是免费开源,还是要收费?” 梁泽亲了亲她:“免费。” 这种分析用户画像并且能做到精准推流与屏蔽的风控算法,只要开启部分免费算法接口,绝对能吸引其他科技公司和企业投入并使用。 用的人多,形成生态,自然能吸引一波需求客户。 二、三阶段的算法研究目前已经出了部分成果,形成生态后,展合投资的项目照样是行业标杆。 虽然开源的做法存在风险,但不失为一个拓宽市场的好办法。 另外,展合将目光转向了现存的供应商,因为风控算法项目涉及硬件、软件、云计算等等多项领域,梁泽提出放弃小部分股权,用股权+未来预期收入的模式,从供应商处获得短期融资。 岑依洄问:“能行吗?” “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梁泽说,“试试吧。” 岑依洄还在消化新方案,梁泽忽然抬高被子,翻身覆上岑依洄:“把你下午和爷爷具体的谈话过程复述给我。” 岑依洄问:“你知道哪些?” 梁泽:“只知道你去见了爷爷。” “哦,好吧。”岑依洄一根手指点在梁泽锁骨边,“爷爷说,如果我愿意离开你,他就拿钱救你公司,我其实还挺犹豫的。” 这句话惹梁泽不开心,他剥去岑依洄身上仅剩的一件睡衣,“继续说。” 岑依洄用颤抖暧昧的声调叙述完全过程。 等待在精心布置的环境中重见天日的宝石戒指,默默躺在抽屉内侧。 整间卧室只有岑依洄喘着粗气的问话:“梁泽,你不累的吗?” 梁泽笑了笑,说不累。 何止不累,简直亢奋至极,他觉得自己这几年养岑依洄养得很成功。 光是想象岑依洄那张清艳脸蛋,坚定选择他时的表情,就硬得要命。 我骄傲的、迷人的、因爱而充满勇气的依洄。 我的依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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