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指了一下安保措施那一条,谨慎道,“这个……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过分吗?”温明舒弯了下唇,眼睛里像是淬着光,语气不经意地带了几分促狭,“书香士族,心胸应该不会这么狭隘吧?” “那就试试喽。”陆悠耸了耸肩,将笔盖悬好,盖紧。 温明舒接过来,语气轻快:“就算不是谢之彦,也会是别人。” 既然躲不过,不如想开一点。 两人又聊了一会,一起解决了一块巴斯克蛋糕。 “一起吃个晚饭?”陆悠发出邀请。 “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等你休假了,我做东。”温明舒知道她这会没心思聚餐,也不勉强。 两人一起走到清和宫门口。 陆悠开的是一辆淡奶油色的mini,二三十万的价格,主打一个通勤方便。 温明舒没有低调的想法,无论上班还是出行,开的都是她那辆顶配的浅紫色panamera,此刻落在薄薄的雪边,像是一朵海棠花。 “一起走?”陆悠摇下车窗。 温明舒摇摇头。 “来都来了,去给于清上炷香。” “顺便说说老温的坏话。” 陆悠忍不住笑:“你可悠着点吧。” 刚出来时还好,在外面站了这么几分钟,顿时有了几分冷意。 温明舒拢了一下身上那件咖色的呢绒外套,沿着外围的游廊,走到最后的供院。 于清生前就喜欢清净,所以温若成给她找了这么个地,但毕竟是京片儿,又是清和宫这样的地方,势如温家,也得和不少人用一个供堂。 天色暗了些,苍麻的天光隔着雕花的窗棱,斜斜地映在殿内石青色的砖上,给本就庄严肃穆的大殿添了几分威严冷意。 温明舒低着头进门。 没想到,跨过门槛的一瞬,额头忽然被狠狠一撞。 “好痛!”她几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谁曾想,耳边响起一阵更剧烈的声音。 细线崩开的瞬间,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紫檀珠,落在石青色的地砖上,嘈嘈切切,宛若坠落玉盘。 “你这人怎么回事?” 她揉着额头,努了下嘴,语气委屈的不像话,但就是生气,也带了些甜腻的发嗲。 抱怨的视线,先是落在先是落在地上散落的紫檀珠上,接着,看到那双做工精良的牛津皮鞋。 再往上,是质地良好的黑色衬衫,西装裤,将原本颀长的身形衬得更加落拓。 最后,对上那双平静的黑眸。 温明舒心中没来由地动了下,原本的那点小脾气,因为这张脸消了些。 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刚刚,她应该是撞上了这个人的手臂。 这么冷的天,衣袖还半挽起。 温明舒在心中暗道:这哪里是手臂,简直比铁还硬。 吐槽归吐槽,但是说实话,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是被吸引的。 她的交际圈子里不乏容貌出众的男性,但像眼前这位如此优越的,却极少见。 眉峰处有些高,下面是一双深邃的眼,三分温存,七分冷意,银丝镶边的眼镜矜贵冷隽,看人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庄严和肃穆。 他身后是个穿卫衣的少年,和前面这位年纪相仿,却是全然不同的随性气质。 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几乎崩溃:“不是……这行走的一百万,就这样崩了???” 说罢,将目光落在温明舒的身上。 “你……看什么?”面对着对方略带质疑的目光,温明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少年也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但被温明舒先发制人,立刻有些委屈,刚准备解释,身前的男人却先开了口。 “抱歉。” 沉稳的声线,低而和缓,像是山谷里的泉水,汩汩流过。
第2章 明婚。 这声“抱歉”,节制,有礼,但就是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压迫感。 温明舒盯着男人的黑瞳看了一会,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刚刚的混乱之中,似乎是她扯了一下那串佛珠,才导致细线断裂,散落一地。 没想到他这般不计较,将绅士风度发挥极致。 卫衣少年已经开始弯腰捡拾了,其中好几颗也落在她的脚边。坠着亮片的香槟色尖头鞋,和旁边散落着的紫檀佛珠,形成一种难以描述的破碎美感。 其实她本来也打算帮忙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打理得精致光洁的中式盘发,有松动的迹象。 温明舒是什么人? 她是骄矜,明艳,时刻都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大小姐。 任何有损她颜值的事情都不会被允许发生,赶在发髻掉落之前连忙用手扶住,慌乱之余,甚至没感受到那支南洋白珠镶嵌的别簪掉落。 “我……没事。”她极简单地应对了他那声道歉,匆匆忙忙地出门去找盥洗室。 门帘落下的时候,男人往外看了一眼。 那抹清亮的身影消失,只余下淡淡的香。 某种花香和果香的混合,带着一种温存而清丽的甜。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看着远离的温明舒,谢泽礼吹了吹手上的佛珠,一脸阴郁,“开了这么多天的光,明天就要给祖父了,此刻断了,要找人重串不说,传出去也不吉利啊。” 明日是他们的祖父谢煦希七十岁寿诞,老人家晚年信佛,对古典木器多有研究。为了给老人祝寿,谢之彦专门从五台山的佛光寺将这串紫檀佛珠给请了回来。 这串佛珠成色和做工都极为上乘,据说是当年雍正皇帝龙潜府邸时,和大师参谒而下的赏赐。因为是天家之物,又曾沾染龙气,所以极其珍贵。 传说和来历或许有几分演绎的成分,但东西谢之彦看过了,确实是很难得的百年紫檀。请回来后,又让清和宫的文音师傅诵经开光。 前前后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谢之彦的眸光却依然平静,只见他弯腰捡起脚边的那一颗紫檀珠,语气淡然:“一切有为,应作如是。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 “更何况,现在断了,总比家宴那天断了好。” 谢泽礼顿了一下,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刚刚那股自认倒霉的气焰也消散了不少。 他这个大堂哥,年长他三岁,时年不过二十八,不爱声色,却对佛法有几分研究。外人可能觉得有几分古怪,但是现在听来,这些经文佛法,也不是没有什么用嘛! 至少宽慰了此刻的他。 “得,我找文音师父去学习学习怎么串,换个结实点的绳子,祖父也爱盘这玩意,搞不好哪天又要断。”说着,将谢之彦手上的那几颗也揽了过来,自顾自地掀开门帘走了。 谢之彦也准备出门,就在此时,目光被角落的一片浮光吸引。 他蹲下来,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捡起,放进西装外套。 * 温明舒到家时,只有周溪语在家。 她是温若成的续弦,进入温家已经超过十年。 虽然是继母,却真心疼爱这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的女儿。看到温明舒回来,立刻将热好的鸡汤端了出来。 “天气凉,我让妙姨在里面加了些黄姜,你快热热地喝一口,去去身上的寒气。”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温明舒知道,她对自己的爱胜似血缘,甚至因为自己,一直没打算生自己的孩子,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一点儿不比亲生的母女生分。 看到温明舒往楼上看,周溪语赶忙说:“你爸出去开会了。” 温明舒这才缓了口气,不然又是一堆结婚的说教,她可受不了。 “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就是那个脾气,有事没事总是着急上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公司办到现在的。” 温若成不在家,两个人的共同爱好就是背后说他的坏话。 听到这,温明舒笑了下,忍不住开周溪语的玩笑:“那当初您又是怎么看上这个糟老头子的呢?” “甭提了。”她闭了下眼,双手合十,“就当是为下辈子积福吧。” “看过妈妈了?” “嗯,给她上了炷香。” “下个月她诞辰,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公司没事,跟我一块过去。” 这些年,于清的祭奠都是周溪语在准备,每次都尽心尽力,没有敷衍过一次。 话到最后,还是聊起联姻的事情。 周溪语对谢之彦有好感,知道他无论是外貌还是品性,都是这个圈子的上乘,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冷。 比起温若成,她的态度好很多,让温明舒先试着接触接触,若是实在不喜欢,换别家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联姻这个事情,总归选择是窄了些,不能像从前在大学中接触各形各色的人,少了些趣味和新鲜感。 温明舒知道周溪语是为她考虑,一边喝汤一边答:“我回头加联系方式。” “那你们先聊,他要是给你一点儿委屈受,你可得立马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还是妈咪对我好。”说着,又往周溪语的方向贴了贴。 尽管她已经二十四岁,硕士毕业,却还是像小女儿一样和周溪语亲密,周溪语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每次也都热情回应。 “对了,你今天不在家,我把糯米给洗了。” 糯米是温明舒养的一只银渐层,脾气简直和温明舒一模一样,都是被骄纵惯了,亲人的时候能缠着你叫个不停,懒得理人的时候,又是哈气又是炸毛,给她洗澡绝对是个体力活。 洗完澡回到房间,糯米果然已经香香软软地躺在床上等着她。 看样子它今天的心情不错,温明舒把她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柔的,也没有什么脾气。 吸完了猫,她才想起自己答应周溪语的事情。趁着敷面膜的功夫,捞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谢之彦的联系方式。 聊天界面上很快弹出来一个头像。 是一片森林。 很冷清的氛围感,疏离简单,没让人很讨厌。她不是内耗的人,没多想,就点了添加,接着扔下手机,去玩了把游戏。 第二天早上要去上班,温明舒更是彻底忘了这件事情。 * 十一月的阳光,带了几分清冷和萧索,偶尔几片黄叶落下,发出细碎的声音。 隆义巷东南侧,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过。 穿过几道蜿蜒的弯,车子停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口。 车门打开的瞬间,走下来一个高挺的男人。 这座四进四出的园林式大宅院便是谢家老宅。 宅子前身是明朝宰辅的宅邸,改朝换代后因为年久失修成为一个废弃的园子,因为和祖上颇有些渊源,所以被谢煦希买了下来,修整成现在的流园。 取自诗词“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勉励后代珍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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