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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晚那么一秒钟，谢志华的一只脚大概都已经迈出去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他没办法，艰难地转过身，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情不愿地同温明舒握了下手，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恭喜温总了。” 也是这时候，温明舒才忽然明白了谢之彦的用意。 刚刚谢志华同她讲话时，一口一个温小姐，看似礼貌，却完全没有敬意。但是现在，就算他再不情愿，都要喊她一句“温总”。 她转身，看向谢之彦。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完了，他就站在那儿，清浅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有种遗世独立的美。 温明舒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件事开始说起。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谢之彦先开口了。 “温总。” 这个称谓，她今天已经听过无数遍。 可是没有一声，像现在这样好听。 他的声音清淡又温沉，可就是带着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像是煮沸的热红酒，醇厚，清甜，后劲无穷。 温明舒脸上发烫，不客气地看他一眼，“别打趣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根本没说过我要进谢氏，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副总……” 谢氏一共有六位副总，分管全国各地的业务，据温明舒所知，都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很少有人直接空降。 “晚晚，”他轻唤她的小名，沉声道，“我知道你暂时还没有决定留在谢氏，但是谢氏这个平台在这里，如果你需要，永远都会为你提供帮助。” 温明舒定定地看着他。 她明白谢之彦的意思，无论是她现在，还是以后，这个位置只会给她带来帮助和便利，顶着一个谢氏副总的title，要比很多乱七八糟的头衔和经历都有用。 他永远都是这样，考虑到几乎她的方方面面。 说实话，温明舒还是很感动的。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对话，她可能会更感动。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这个吗……再说吧。” “……”
第76章 暗糖。 温明舒对副总这个头衔的感受并不深刻。 她现在还是坐谢之彦的办公室,刷他的卡，搭他的公务车。 只是公务上的权限多了不少,随时能用电话或者APP摇人，不用自己来回跑上跑下。 而她负责的《蔷薇纪事》项目，也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距离测试版发行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预约量就已经破千万了，发展趋势一片大好。这个大家眼里曾经的吞金兽，终于到了产金的阶段，第一笔收入甚至比大家预期的要多很多。 谢秋寒拿着报表来办公室找温明舒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自从温明舒搬进谢之彦的办公室后，她来的次数比平时频繁了不少,因为这里的沙发很舒服，地毯干净又漂亮，冰箱里还有不少她喜欢吃的小蛋糕,整体的审美,比谢之彦在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 “有回款了？”温明舒先不看报表，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秋寒，问道，“有多少？” 谢秋寒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笑眯眯道：“大胆猜。” IP行业虽然回报率高，但是要想做得有口皆碑，其实是个战线很长的工作，因此温明舒没敢期待太多，于是浅浅报了个数：“百万？” 谢秋寒笑着摇了摇头,难掩眼中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千万！温温！千万！这才半年时间，投资回报率就达到8%了,比之前的项目都要好，咱们的小蔷薇实在是太争气了！” “真的？！”温明舒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秋寒，眼底闪着细微的光，像是比之前更亮了。虽然她是半道才加入的项目，但是依然给她带来了足够的成就感。 等到谢秋寒走后，她兴奋地给拍了一下报表，将图片发给谢之彦。 他今天去了市里开会，一大早就出发了，因为要见商政界的领导，一整个早上都很忙碌。但是看到温明舒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回复。 谢之彦：【你做得很好！】 他既没有发微笑的表情，也没有发大拇指的表情，而是发了个非常可爱的【嘿哈】小表情。 温明舒简直不可思议，没想到谢之彦这个老古板竟然都会灵活应用新时代的表情包了。 她又回：【你的会开的怎么样？】 谢之彦：【也很好】 温明舒发了个翻白眼的小猫咪，心道这个人除了很好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她正准备回什么，突然被另外一条艾特全员的消息打断了思路。 是她们当年一起在国外留学时的留子群。因为同级的同学基本已经回国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在群里简单地聊上几句，群里平日里般都比较沉默。 没想到今天突然跳出来，还是一条艾特全员。 温明舒好奇地点进去，发现里面已经聊了不少消息了。 【苍天有眼啊！！大快人心！！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个人被抓住的那一天】 【虽然我没经历过，但是我室友遇到过，回来之后边哭边聊，差点当天就回国了】 【要不是我现在在国内，我搞不好现在就去警察局门口放鞭炮】 【我靠，有生之年，哭了哭了】 …… 还没等她来得及梳理内容，陆悠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陆悠：【温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人真的被抓住了！！！】 温明舒有些茫然：【哪个人？】 陆悠：【就是之前我们在伦敦打车，威胁咱们的那个】 说罢，她将一条整合的消息，给温明舒发了过来。 温明舒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没想到，群里说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握着手机的手，有些不听使唤。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明明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只是在上次她打车的时候，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提醒她，那段痛苦的回忆确实在她身上发生过。 但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事情还会有后续。 消息是一个留在英国的同学传出来的，据她所说，这个事情已经在他们留子圈里传疯了。 那个司机不止威胁过温明舒和陆悠，还威胁过许多的亚裔学生。大家也不是没有报过警，但是这个人是惯犯，还和警察颇为熟悉，警局给出他们这些外国人的理由非常敷衍，说他们根本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简单两句就将人打发出来。 温明舒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那次回来之后，她至少往警局跑了三次，但每次的结果都足够让她失望。 更何况，一次又一次回忆当时的情况，除了加深她的精神创伤外，毫无作用。等到她再有这样的想法时，当场就被陆悠给拉了回来。 温明舒飞快地浏览着陆悠发过来的消息，看到有人发那人的照片，有人发他被捕的照片，还有人发他的法院受理声明……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想要尝试独自坐出租车后，这件事情会重新被爆出来？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因果轮回，正义来临吗？ 她又看了眼发帖子人列出来的东西，确实，按照他在伦敦那点作为，不至于被批捕的程度，因此那些警察也不能把他如何。可是他在法国的行为，就足够被指控了。 而涉及跨国跨区域的起诉和执法问题，非常复杂，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律师团队，是根本不可能起诉成功的…… 如果单单是被伤害的留学生，尤其是在伦敦或者法国单独受到侵害的留学生，很难留下充分的证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让嫌疑人在两国同时被记录下违法行为，除非是…… 大概是因为和谢秋寒在一起待久了，她不经意间思考整个事情背后的逻辑和关系。 盯着那些群消息看了又看，温明舒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拨通陆悠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现在是工作时间，但是陆悠那边的环境很安静，似乎是为了接听她这个电话，专门找了个楼梯间。 “温温，”陆悠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你看完了消息是不是，这个事情实在是——” “陆悠。”温明舒打断她，几乎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单刀直入地来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悠愣了一下：“什么？” 听到她这略显虚弱的声音，温明舒就知道了，这件事陆悠一定知道得比她多。 她们两个认识已快十年，任何一点情绪上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对方捕捉。温明舒甚至都懒得找别的话铺垫，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人找你问过这个事情？” 陆悠顿住。 此刻的她有些进退维谷，仔细回想那天同谢之彦的聊天内容。她好像不记得他提到说要同温明舒保密的事情，实际上，那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描述，他一直沉默地听着，神情她看不到，但是她可以肯定语气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更加深沉，更加冷清。 但是她现在越听温明舒的语气，越觉得和当时的谢之彦有些相像。 一个谢之彦，一个温明舒，陆悠现在才终于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能走到一起了。在某些方面，他们两个简直就是绝配。 至少在审问她的这方面，暂时还没有人比他们两个配合得更加利落。 陆悠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确定谢之彦没有专门提到过要瞒着温明舒后，才开口道：“是谢之彦，温温。”她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 “他问过我这个事情。” 陆悠一口气将两人的通话内容同温明舒说清楚。 虽然她也是法律专业，但是毕竟工作年限太少，在很多名律面前完全是新人小白，她只能尽量将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告诉谢之彦，至于后期的工作，应该都是他的律师团队完成的。 温明舒也忽然反应过来，最近几天，谢之彦确实用英语或者法语接听了好几个电话，只不过她当时以为是商务会谈，完全没有关注这个事情。 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这个事情…… 挂掉和陆悠的电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处于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种情绪很微妙，也很复杂。 像是有人走进她心中的某座老房子中，将很多年前落下的，积蓄已久的尘埃，很轻很仔细地扫去，将尘封多年的窗帘拉开，让一缕阳光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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