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消失在窗棂,窗外的世界开始逐渐变成了蓝色。那种颜色无法形容,很特殊,是夜晚来临前的前奏。 或者说,是世界被蓝调给笼罩了吧。 林屿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一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他没做太久的犹豫,递到了谈夏的面前。 “这是?” “上次心理活动要求写的小纸条,我当时没什么想说却又不能说的,我索性把一件事再写了一遍,虽然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 谈夏接过了那张纸,欲要打开。 林屿谦却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要不你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打开?”他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窗外的蓝调天空,“你当着我的面拆开看,多不好意思啊。” 谈夏听完林屿谦的话笑了一下,“好,我回去再看。” “你天天都来看我,我怕影响到你的成绩,时间不多了。” “别担心了,这两次模考的成绩都还不错,你放心,我有分寸。” 话音落下了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话了。他们在心里默默地数,这是一起看过的第几次日落。 - 林屿谦出院那天是周末,谈夏带了一大束洋桔梗去看他。谈夏怀抱着那束洋桔梗花,推开了病房的门,一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顿时就慌了。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里面去,发现病床上的被子已经叠好,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的痕迹。 她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后面就传来了一段熟悉的声音。 “Hi,你是在找我吗?” 谈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她看见林屿谦正靠在门框边,跟她打着招呼。和之前在学校里,下了晚自习后,他到十一班的后门口等她放学时的动作一样。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见了。”谈夏抱着那束洋桔梗走到林屿谦的身边,“给你。” 林屿谦接过了那一大束花,“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我从江厦回到长宜的那天晚上。” “怎么样?惊喜吧。”林屿谦看了看手中的花,“突然出现的惊喜,其实我伤口早就好了,可老林和老张他们硬要我在这再住一会。” “当然,你的伤口好了,我当然特别的高兴。”谈夏说,“今天是周末,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去趟海洋馆?” “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虽是周末,但海洋馆里的人不是很多。从检票口一直到场馆内,都没有看见有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 整个海洋馆很大,灯光很暗。为了凸显效果,走廊上的灯几乎是没有作用一样,全靠海洋馆水箱里的灯,混合着水发出来的深蓝色的光。 那个水箱很大,抬起头,一眼好像看不到边际。水箱顶部发出来的光,透过水照在了谈夏和林屿谦的脸上。 两人站在玻璃前,朝那蓝色贴的很近很近。 一只小鱼忽然游到了他们的面前,它在谈夏的面前停留了一下。谈夏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玻璃上,那小鱼像是感知到了她的频率一样,在那来回游动,久久不愿离去。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林屿谦说。 谈夏转头看向林屿谦笑了一下,“我能够感觉到。” 她把整个手掌贴在了水箱上,那条小鱼竟然很配合地游到了距离她手心最近的地方。 林屿谦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谈夏,他没说话,他在偷偷地给她拍照。 后来,来了一群鱼。那一群鱼在水中掀起了一阵波澜,把那只围着谈夏转的小鱼给带走了。谈夏跟它挥了挥手,在心里跟它说了句再见。 “走吧。”谈夏对林屿谦说,“那条鱼走了。” “我怎么觉得是不见了?”林屿谦说。 “嗯,它确实是不见了,消失了。”谈夏说,“我说它走了,是我给它找的借口。” 昏暗的光,让人想起了那天在文字展览馆。偌大的海洋馆一时半会也逛不完,两人找了一处座椅坐了下来。 “我还没问过你。”谈夏说,“那天在文字展览馆,你最后写的东西,选择上传了吗?” “嗯,而且我还填了一个人的邮箱,等到了时间,那封邮件会自动发给她。”林屿谦回答说,“不匿名的那种。” 林屿谦一直抱着那束洋桔梗不放手,路过的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要和旁边的这个女生求婚。 还早。 说这些一切都还早。 林屿谦其实很想告诉她,自己在文字展览馆所写的东西最后要发给谁。他本来想开口说的,但他犹豫了再三,组织了很多次语言,最终选择不去告诉她。 如果提前告诉她了话,自己方才说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猜到他把文字寄给了谁,只能先当作她没猜到吧。 他差点忘了,自己好像无法告诉她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现在而言,无论怎样都没办法说出口。周遭安静,没有人说话,似乎在提醒着他,别去打扰她。 坐了好一会,望着眼前的鱼群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谈夏才开口对林屿谦慢慢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两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们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海洋馆的尽头,那里的灯光很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前面水箱旁的走廊处的昏暗。 林屿谦停下了脚步,“这次,你再带半束洋桔梗回家吧。” 于是,那束洋桔梗在街边的某一家花店里,被拆分成了两份。 -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从未停歇过一天,唯一感到游离于高考氛围之外的,就是每天早上在出租车电台里听到的周杰伦的歌。周杰伦六月初要在长宜开演唱会,长宜的各个地方都洋溢着欢迎的气氛。 如果许泽这时还在国内,那他肯定会说为什么周杰伦不把演唱会延后几天。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快,像是一支被射出的箭一样,迅速接近了前方的目标,然后立马正中了那个名为“高考”的中心。 十八岁的天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考完最后一科生物,谈夏望着天空,再对自己问了一次这个问题。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过生日那天,那时,离高考看上去似乎还有很久。 然后,天空中就飘来了几滴雨。 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缺席在考试中途的雨,在最后一科结束之后潦草的到来,属于高考期间独有的雨在二零二四年的六月里迟了到。 门外站满了抱着鲜花的人,现场特别的热闹,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充斥在耳边,混着雨中仍在坚持不懈的微弱的蝉鸣声。 在众多款式一样或者相似的花束中,谈夏一眼就看到了一束特别的。 那是一束洋桔梗。 她似乎是知道那束花是给她的一样,她径直走上前去,然后,她看见了藏在花束后面的林屿谦。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四个人一起去了KTV。 在谈夏的印象中,那晚,吴川对李禾风表了白。李禾风当时拿着话筒,她轻轻地对吴川说了句没听清。 吴川靠近了话筒,看着李禾风说了句:“我说,我喜欢你!” 林屿谦和谈夏当场就愣住了,虽然他们知道,吴川喜欢李禾风,且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们没料到,吴川的表白方式居然是这样的,像是喝多了,在KTV里面发了疯。 但他们的桌上并没有酒,只有可乐或其他口味的气泡水。 李禾风听完那句话之后,先是呆滞了一两秒,她掐了一下自己,随后说:“我宣布,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啦!” 然后他们就开始一起唱方大同的那首《特别的人》。 其实那晚的歌并没有唱到很晚,几人走的时候,长宜的夜生活还没正式拉开帷幕。他们在江边散了会步,感慨了一下高三这一年,还有高一高二的那两年。往事总是在回忆时被赋予意义,这是2024年高考语文试卷阅读理解的文章里写到的道理。 那时,他们还一起路过了江边的那家矢量书店,将明信片送往十年之后的活动还在继续,店里依旧在放着那首《某年某月某天》。 路过那个被装饰成学校路口的转角,谈夏想起了那天和林屿谦在这撞见的场景。她走过转角后向前看,她原以为自己会看见整齐摆在那的小狗钥匙扣。她问路过的店员,原来那是不是摆了一排小狗的钥匙扣,店员点了点头说,那个展区早就换地方了。店员指了指方向说,现在要到前面的那个转角处才能找到。 谈夏问林屿谦要不要去看看,林屿谦点了点头。其实钥匙扣的款式都还是和原来的是一样的,没有变化,只是所在的展区换了块更大的地方而已。 两人在书店里闲逛,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个写明信片的桌子前。冬夜的风短时间里再也吹不到这块地方,风铃响了,现在只有夏风燥热在那里偶尔停留。 李禾风和吴川商量着要在明信片上写些什么,吴川问谈夏要不要写一张,谈夏说自己以前就已经写过了一次。寄存好明信片,走出矢量书店,他们各自回家。 那天晚上,谈夏在林屿谦家看了部电影,叫做《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这是部和爱情有关的纪录片电影,且都不可避免地谈及到了生与死的话题。 谈夏还和从前一样,坐在沙发前。看电影的时候,她恍然间感觉到自己像是在林屿谦的怀里。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林屿谦好像把她抱得更紧了。 “害羞了?”林屿谦问,“从跨年夜的烟花那时开始算,这是第六个月,第161天。” “没。”谈夏说,“我只是突然想到,高考怎么就这么结束了。我感觉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四月的时候。” 林屿谦笑了一下,用手捋了捋谈夏落在右边肩膀上的头发,“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时间不会为谁停留,它是公平的。” “可记忆是可以停留的。” 谈夏突然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林屿谦。 “记忆的浮现与否,很大程度上由情感控制,换句话说,它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谈夏说,“我想记住一段时间里的记忆,我可以把它长久地放在我的脑海中。我每天都想起来一遍,这样,我就不会忘记。那段记忆,也就停留在了我的脑海中,永远永久。除非……” “除非什么?”林屿谦方才听的很认真,他边听还在边摸着谈夏的头。 谈夏转回身子,看向了幕布上的电影,她顺势躺下。 他重新把她拥入了怀中。 “除非以后我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说不定,我一直想要保留的记忆就会消逝在时间里面。” “不会的,你不会得阿尔兹海默症的。”林屿谦说,“我们谈夏这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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