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莱, 放手。”白川向外抽臂,素日一向和蔼的人此刻眸中难掩厉色。 小路铭不知要帮谁,在一边无措地站立, 泪花却逐渐沁出眼眶。 嘉莱不放, 与之争执, “白叔, 我看到了,是露霜。” 白川什么也不说,脸色铁青, 一心想把照片夺走, 嘉莱眼看要脱手,情急之下说出,“我知道,路铭的妈妈是露霜。” 巨大的蛮力倏然消失。 照片重新回到嘉莱手里, 带着皱巴巴的边角。 白川跌坐在沙发,脸上闪出片刻迷离。 小路铭不懂是非对错, 格外护短, 他用尽全身气力推了嘉莱一把, 转而投入白川怀里, 小声喊了下, “外公。” 小孩力气不大, 然而嘉莱身体却在摇晃, 究其原因, 不过源自那声外公。 照片在指尖抑制不住地颤, 露霜扭曲的笑脸在她眼眸无限放大,嘉莱的心却在携着怯意和恍然一寸寸下沉。 一旁的白川还是无言,他静静坐立,像一位被遗忘的老人重回某处的时空隧道,枯树的眼眸被时光拂尘,无光且黯淡。 直至心跳稳下,嘉莱缓声启唇,嗓音是说不出的艰涩,“露霜都有孩子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她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看向守在白川身边的孩子,尽管迎来的是路铭略带敌意的仇视,嘉莱却咧唇笑了。 白川双手覆面,一脸颓相,“莱莱,别问了。” “白叔,我有权利知道真相,算我求您就告诉我吧,就当了去我一桩心事。”嘉莱双膝触地,哀求道。 白川见状,欲将人扶起,嘉莱趁机抓起他覆满老茧的手心,温声说:“白叔,在我眼里早就把您当成亲生父亲看待,露霜就是我亲妹妹,现在我想知道我妹妹的近况,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您还不能答应我吗?” 紧紧抿起的嘴唇有了松动之势,嘉莱的话到底触动了他,白川无奈且妥协地长叹一声,话里道不尽的苍凉,“莱莱,没错,路铭确实是露霜的孩子。” “那露霜去哪了?”嘉莱笃定地问:“是不是不在南方?” “是……是……” 白川没否认,但他说不下去了,顿了好久,饱经风霜的面庞难得露出挫败。 此时,一滴眼泪滴落在嘉莱手背,她逐渐承受不住内心的焦灼,音调陡然提高,似是想要掩饰什么,“白叔,你说啊,露霜去哪了?” “露霜走了,就在七年前生路铭的时候难产走了啊。” 白川沙哑启唇,这话对老人而言像是巨大的酷刑,他痛得阖上双眸,泪珠继续无声跌落。 他的话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嘉莱脑袋轰鸣,她呼吸一滞,喃喃自语,“露霜,走了?” 所以去南方是假的。 微信也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更令嘉莱痛心的是白泽的态度,他居然把她当傻子骗了几个月。 她冷冷一笑,一股眩晕感紧随而来,嘉莱身子下意识后仰,白川赶忙搭把手搀着人坐上沙发。 嘉莱缓了几秒,指甲死死扣紧一旁的扶手,直至这该死的不适感消失,她这才哑着声音说,“白叔,露霜死后葬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就在后山。” 嘉莱低声应,“好,我知道了。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自己待会。”嘉莱简短几字作答。 她悄悄抹了下眼角,不知怎地,这泪珠偏偏要在人前落下,越抹越多,逐渐止不住。 无助之际,小路铭伸手替她抚去脸颊残留的液体,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感受着他温热娇嫩的手指在她脸颊留下的触觉,联想到这是露霜的孩子,嘉莱弯了弯眉眼,泪中带笑。 路铭,路铭,铭记的是谁? 她现在明白了。 她只恨自己没从白泽编织的骗局中早日醒悟。 嘉莱骂他一句自私。 客厅三人被心事填满皆沉默,里屋传来动静,朱琳从卧室走出,她模样看起来与平日无异,衣着整洁,面庞干净。 如若非要找出一丝差异,那就是眉宇间的清明。 嘉莱礼貌喊了声朱姨,原本不期待她能有所反应,然而朱琳却微微扯唇以作回应。 小路铭往她怀里缩了缩身子,圈紧手臂,调整好情绪,嘉莱静静开嗓:“白叔,实不相瞒,就在几天前我亲眼见白泽开车去了梧州的精神病院,里面的人既然不是露霜,恐怕只能是白姨了吧。” 她语气既轻又缓,问得随意却十分强势,不容人有一丝退让。 白川并没有很诧异,“莱莱,阿泽害怕耽误你,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嘉莱不想再听到白泽二字。 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嘉莱从沙发起身,不咸不淡地说,“白叔,我先去后山看看露霜,朱姨的事您以后再告诉我吧。” 低头望一眼,她接着说,“介意我带着路铭吗?” -- 白色宝马重新开回后山,临近中午,阳光刺眼,乍一下车,嘉莱微微眯起眼眸,拉开副驾车门,她问:“自己能下来?” “能。”小路铭直接跳下车。 嘉莱无声扬唇。 石阶路,大手牵小手,她垂下眼睫,凝望这颗漆黑的小脑袋,话语也不禁柔和,“你之前见过妈妈吗?” “舅舅带我来过几次。” “你知道我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 “舅舅告诉我,你是妈妈的好朋友。” 嘉莱笑着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和露霜,又岂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路铭带她去找露霜,这一路,嘉莱一直在努力克制情绪,她知道露霜见不得自己流泪。 然而,所有的隐忍克制在见到石碑上的黑白照后全都作废。 被山间风雨催打多年,女孩脸上的笑容依旧,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的姐妹重逢竟会是天人永隔。 面对沈岩,她是难过,而面对露霜,嘉莱唯有痛心。 我的露霜,生气了吧? 有没有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面对这块冰冷的石碑,嘉莱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哭得悲怆,就连一边的小路铭也没忍住抹了把眼角,湿濡的声音在喊:“妈妈……” 哭到眼尾刺痛,眼泪枯干,嘉莱将路铭紧紧拥入怀,天地为证,对着露霜,她郑重地说,“露霜,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路铭。” …… 将路铭送回家,嘉莱赶回民宿已是中午十二点,白泽不在,只有晓珊一人在前厅。 进屋后,她刻意垂眸回避,因此晓珊没察出嘉莱的不对劲,问道:“嘉莱姐,你吃饭没?我中午点了外卖,两人份。” 她嗅了鼻尖,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油香气,嘉莱蹙起眉,强忍住胃内的翻涌,直截了当地问:“白泽呢?” “阿泽哥接了一个电话,就和我哥出去了。”晓珊说。 “行。” 嘉莱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她转身作势出去,走了两步又立在原地。 好像还有件事没完成。 嘉莱在费力思考,心里不停地问,到底是什么? 她脸色痛苦,晓珊疑惑不解,“嘉莱姐,你怎么了?” 嘉莱没回,与此同时,她脸上豁然开朗,迈着急切的步子朝白泽房间方向走去。 她想起来了,衣服,她的衣服还在他房间,得赶紧拿走。 晓珊默默伫在原地,她不是傻子,能看出嘉莱的反常,以为人还在为分手之事难过。 想起杜晓飞上午告诉她不让自己再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便忍着没开口。 嘉莱将衣服一件件塞入行李箱,甚至都没来得及叠,女人衣物乱作一团,她顾不上这些,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大约过了半小时,直到白泽房间看不出第二个人住过的痕迹,嘉莱从他房间出来,走到前台,对晓珊说,“他回来后,让他来二楼找我。” “嘉莱姐,你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找阿泽哥问清楚?” 晓珊终是忍不住问,嘉莱如今这般失神落魄的模样,她看着心里难受。 嘉莱扬眸,眼里无波,眼圈泛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晓珊心下一惊,赶忙问:“嘉莱姐,你这是怎么了?” 嘉莱笑着摇头,是悲是喜,是乐是痛,早已看不出,她缓缓说出那句,“我和他,再无情爱可谈。” 她给白泽留下最后坦白的机会。 夜里八点钟,民宿门前车灯大亮,引擎熄灭,大门“吱嘎”一声敞开。 嘉莱此时正倚在落地窗前,左手拿着瓶开封的啤酒罐,右手食指撩开窗帘一角,鹅卵石小路出现熟悉的鞋迹,她举起酒瓶喝下半口,落了手指。 等了半小时,不见人来,酒瓶已空,被嘉莱精准投入垃圾桶。 前厅内— 杜晓飞坐在矮凳,询问面前的男人:“阿泽,这件事要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 白泽臂肘撑在膝盖,前额低垂,呼吸放缓,凝思片刻后开口,“先别告诉沈嘉莱。” 话音刚落,前厅门从外推开,听到动静,杜晓飞下意识抬头望,看清来人,他嘴角略微抽搐,脸上写满心虚。 他不确定嘉莱听到多少。 嘉莱脸上挂着一丝浅显的笑容,语气淡定从容,朝杜晓飞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杜晓飞尴尬挠头。 其实嘉莱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她的眼里也容不下其他人。 除了白泽。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使得杜家两兄妹纷纷傻眼。 众目睽睽之下,嘉莱抡起胳膊朝白泽右脸狠狠落下,紧接着,沉闷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 白泽下巴被迫调转角度,右脸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他皱起眉捎,但更多的是不解,“莱莱?” 掌心火辣辣得疼,嘉莱缩了缩指尖,紧咬唇瓣。 如果有人问她,刚才那一秒,她都想到了什么? 是白川脸上的无奈?还是路铭那滴滚烫的泪?抑或是露霜刻在石碑上冰凉的笑容? 答案是都有。 全场噤若寒蝉,都在等待嘉莱的回答。 过了几秒,她面不改色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泽不言。 晓珊:“嘉莱姐,阿泽哥不告诉你肯定有自己原因。” 嘉莱继续固执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桃花村的一份子?” “莱莱,你听我说。” 白泽欲解释。 “你别喊我名字,我也不想听,白泽,我现在最不想就看见的人就是你。”嘉莱的话字字清晰,她冷声道:“我真是……恨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三章内完结。 这章作者写得也很气,下章准备让男主自我忏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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