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忘记,高中体测时,嘉莱跑八百米永远是倒数的那几个。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稳定发挥。 白川没管他俩,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期间回头望了眼,而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像是故意给他俩留出独处空间似的。 嘉莱说,“你别管我了,快去和白叔一起,我自己慢慢走,就当消化食了。” 中午贪吃,饭后又没活动便直接躺下,嘉莱现在还感觉食物在胃里打架。 白泽没听她的。 他伸出右手,摆在嘉莱眼前,“借你用一下。” 嘉莱有了一瞬的错愕,她眨眨眼,“方便吗?” 白泽语气吊儿郎当的,“我倒无所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他作势把手撤回,嘉莱一把扯住,仿佛怕人后悔似的,将他和她的手心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大家都是敞亮人。” 白泽无声一笑,拇指不经意略过嘉莱手背,他问:“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可能我体寒吧。” “别瞎说。” 白泽将她手塞进自己衣兜。 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那一瞬,身上聚集的寒气仿佛化开,嘉莱声音也不自觉柔下来,“你对别的女性朋友都这么贴心吗?” 白泽摇头。 嘉莱内心萌生出一丝窃喜。 怎料,下一秒他痞痞的语调再次传入嘉莱耳朵,他说,“她们累得时候,我一般都会背着。” “所以,我现在根本算不上贴心,只能是一种礼貌。” 嘉莱一下子沉默,想把手抽出来。 “别动。”白泽不放,贱兮兮地问,“生气了?” 嘉莱缓了几秒,开口说:“没有,只是有点难受。我们俩认识20多年,本以为我会在你心里占挺重要的位置,结果还比不上她们。”她惆怅道:“这二十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白泽压住嘴角处的弧度,上下打量,“沈嘉莱,这都是谁教你的?” 他真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没有人教,我只是有感而发,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别人不一样的。”嘉莱扬眸,眼里竟有些许埋怨和较真,“白泽,你让我感到失望。” 白泽配合她,“那你需要我和你说对不起吗?” 他没告诉嘉莱,自己已经很久没牵过姑娘的手了。 毕竟上次嘉莱的手给他牵,还是六七年前。 嘉莱只问了一句,“那下次我累的时候,你也会背我吗?” 白泽笑着说:“需要我马上蹲下?” 嘉莱回:“不要,因为我现在还没原谅你。” 白泽低声,“别的姑娘可没有你这么难哄。” 嘉莱看他,认真道,“因为我不是别的姑娘啊。” 她半开玩笑说,“其实在你心里,我比别的姑娘重要一些吧?” 白泽挠下鼻尖,最后闷闷来了句,“别的姑娘也没你这么自恋。”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那片茶园地。 白泽松开她手,暖了一路,手指沾上他的体温,变得不再那么冰凉。 嘉莱望着站在田垄的白川。 他指尖掐断一截绿叶,放在嘴里嚼两口,摇头叹两声后“呸”一下吐出来。 白泽悠悠开口:“我爸种了一辈子茶叶,桃花村变成现在这样,他比谁都难受。” 白川背影低垂,仿佛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在岁月侵袭下,再也挺不起羸弱的枝干。 老一辈人讲究落叶归根,对他们而言,“家乡”这个词不仅是种念想,更是种精神寄托。 前半生辛苦奔波,后半生回乡种上几分田,盛夏时门口摆上一张小圆桌,饭后几人围着一盏热茶,吹着晚风互诉衷肠。 人生就像夕阳,越到落日越应活出精彩。 可现在,就连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期许都不能满足。 怎能不叫人痛心? 嘉莱艰涩启唇,“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桃花村真到拆迁那一天…… 不,她不能允许那一天发生。 如果父亲还在世,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桃花村人味散失,沦为一座空城。 嘉莱更加坚定,“白泽,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白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上头现在收了钱,根本不在乎村民怎么想的,个个都等着期限一到,把桃花村打包卖出去鼓钱包。” “那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白泽:“上面不带头,我们去哪筹集资金?” 嘉莱知道,土壤改良不是一件小工程,后期引水灌溉更是需要资金投入。 “既然上头不帮,我们就靠自己。” “你告诉我,现在还差多少钱?我前两年工作攒下一些钱,虽然没有很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白泽望着她,以一种嘉莱看不穿的眼神,她参不透白泽想表达什么。 许久,他缓缓说:“嘉莱,听我的,这件事你别掺和进来,我自己想办法。” “如果你所谓的想办法就是酒局拉投资,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办法。” 白泽一顿,他没想到杜晓飞连这事都告诉嘉莱了。 犹豫很久,嘉莱和他讲,“白泽,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服一次软?” 难道对他来说,说一次需要你,很难吗? 白泽语气低沉,“嘉莱,你别这样,我不想欠你的。” 欠他的? 嘉莱被他的话煽动起情绪,“白泽,我觉得你大可安心。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爸爸。我想告诉他,我现在长大了,已经有能力替他守好桃花村。” 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走,你放心,等桃花村这事过去了,我就回上海,省得讨你嫌。” 嘉莱这一哭,白泽心慌成一片。 他伸手抹去她眼尾的泪,“沈嘉莱,你这人怎么一直分不清好坏?让你走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现在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别人告诉我。” 白泽被她打败,沉沉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要留下?” 嘉莱不开玩笑,“想好了,不管你同不同意。再说你也没权利管我。” 白泽被她气笑。 “你为什么就知道哭,实在不行你去上头领导那儿哭一场,看看他们能不能发善心改变主意?” 嘉莱知道白泽又在嘲笑她。 她平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独自闯荡那几年,哪怕过得再苦再累她也没哭过,抱怨过。 唯独面对白泽。 她迫切地想在白泽面前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被他保护的女孩儿。 嘉莱捶他胸口,恶狠狠地说,“以后少惹我。” “就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以后有你好受的。”白泽最后善意提醒,“你真的想好了?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过来淌这趟浑水?” 嘉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之前说过会和我一起的,还算数吗?” 白泽插兜站在原地,闲散道,“沈嘉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分手那次除外。 嘉莱望向他,双目对视,白泽听到她说:“既然这样,哪怕淌浑水,也要一起。”
第8章 挑衅 今晚白泽有事出去,走之前还特意叮嘱嘉莱别忘吃晚饭,她懒得做饭,晚餐便用一杯酸奶打发,就当减肥。 嘉莱前天上秤,比来之前重了三斤。 过去两年,她吃饭一直没定点,饿的时候好好吃一顿,不饿时就随便找点什么垫垫肚子。 算是几年工作养成的不良习惯之一。 其实也不怪嘉莱。 忙碌一天回公寓,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换上家居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躺床上玩手机,再睁眼往往是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 自从来到桃花村,嘉莱的习惯正被一点点改变。 白泽似乎已经琢磨透她的胃口,做菜也是变着花样来。 嘉莱有时并不饿,但架不住白泽做饭好吃,她会和他开玩笑,“怎么办?我的胃口都被你养刁了。” “要不我不走了吧,我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真话掺在玩笑话里,嘉莱又在试探他。 白泽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一般都会微笑下作为回应。 嘉莱明白他在拒绝。 但她心里并没有很难过。 即便白泽做饭再好吃,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儿,总有一天她会离开。 等桃花村变好那天,她会离开的。 洗完澡,她往脸上贴了片面膜,盘腿坐床上,笔记本放在膝盖,嘉莱在忙着剪上午拍的片子。 不管学习还是工作,嘉莱都不习惯把今天的任务留到第二天。 加滤镜,配字幕……前前后后耗时两三个小时,等剪完发布到网上,已经快十点半。 面膜中途被她撕下,担心第二天闷痘,嘉莱起身到洗手间,长时间久坐,乍一起腰部和颈部传来酸痛。 温水泼在脸上,不经意间抬眸,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平时一向注重保养,可眼角还是泛起了几根细纹。 嘉莱忽的一下笑出声,她今年已经27岁,无论再如何精心保养也不是十八岁的少女。 回到主卧,拿起手机,她看到一小时前江梦那条未接来电。 嘉莱给她拨过去。 铃声震了一会,电话才接通。 “江女士,有何贵干?我刚在剪视频。” “都已经辞职了,怎么还这么拼?” 嘉莱撩了下头发,“反正也没事。 “你去桃花村了?” “嗯,”嘉莱掐着手指,“今天是第五天了。” “去看你爸爸了?” “去了,和……”嘉莱不说了。 江梦那边安静了一会,接着开口,“你去见白泽了?” “我现在就住在他开的民宿。”嘉莱想了一会,还是告诉她,“那天也是他带我去见爸爸的,今天还去看望了白叔。” 江梦语气挺生硬的,“莱莱,我不管你们干了什么,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和白泽扯上关系。” 嘉莱滞了几秒,不知如何接话。 “我下周就回梧州,等我去桃花村接你。” “哦。”嘉莱敷衍地回。 她听到江梦在那边叹气,“莱莱,别的事我都可以不管你,但白泽这事你听妈妈的好吗?妈妈是不会害你的。” 嘉莱默默听着,她其实一直都挺想问江梦一个问题——当初白泽和他分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但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再讨论这些也没意思。 要怪就怪当初两人都不坚定。 心情莫名低落,嘉莱说有点困了,然后将电话挂断。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想起了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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