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余念念疯狂摆手,正襟危坐,“我是认真的想要经营好这间店铺的。” 白老点点头,将合同递过来,上面他的那部分已经签好字盖好章,余念念接过来,一笔一画签好字,留了一份,又递还一份回去。 “白爷爷,我听白砚说,您这几天都没有把店铺挂出去,就为了等我考虑清楚,而且,我打听过了,您给我的租金比临近的所有店铺都要便宜,真是谢谢您了。” “没什么,那天晚上你非要拿我手写的毛笔字,还喊我一声‘爷爷’,我就觉得跟你很投缘。经营店铺呢,说不定也需要一些缘分,以前的那些人缘分没到,到你这儿,说不定缘分就到了。” 余念念听得高兴,用力点头。这时,白砚捧着插了腊梅的花瓶出来,放到店铺一角的花架上,整个屋子里一下子清香四溢。 “对了,我上次答应要送你一幅正经的字画,你想好要什么了么?”白老问。 “嗯,想好了!今天我也是来找您讨这副字画的,就要‘老街茶馆’四个大字,到时候我装裱好了挂在店铺外面当招牌。” “哦?这么说,你要开茶馆?” “嗯,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茶馆,内有玄机,先保持神秘,您就敬请期待吧~” “哈哈,看来,你是要招揽这老街上的老家伙们去你的茶馆了?” “没错,我想好了,不跟对面三条街的商户抢年轻客群,就扎根老街,深挖中老年客群的需求!” “哈哈哈哈,好啊,等你的茶馆开张了,我这个老家伙第一个去捧场!”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下,酝酿片刻,举起一根食指,眨着星星眼,问:“白爷爷,我能不能现在就找您讨一个额外的支持?” “你尽管说。” 她眼睛瞟向坐在一旁又举起书的白砚,小声道:“能不能请白砚老师给我提供一些摄影支持?” 白老大手一挥:“嗨,那还不简单,我答应了!” 书本后,白砚清清淡淡的声音飘出来:“爷爷,我在这儿呢,您就不象征性地征询下我的意见么?” 接着,他放下书,看向两手放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的人:“余念念,现在我是‘白砚老师’了,不是‘天仙’了?” ……他的本体绝对是个毒舌!余念念内心大喊,面上却挤出无比真诚的笑容:“哪儿的话,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摄影大师白老师,我的茶馆永久向您免费开放!” “不必,我要是去喝茶肯定会付钱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照片?” “还没想好呢,但后面肯定会需要的,我先预定着,等想好了,再找你兑现。”余念念欢快地说。 白老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地说话,脸上笑意渐深,拍拍白砚的肩膀,冲余念念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白砚提,他会全力支持你。” “谢谢白爷爷,暂时没什么了,我明天要去乡下找茶商订购茶叶,等我回来,策划好茶馆的开张方案,再给您送邀请函。”余念念说着,站起身。 “明天要去乡下?你一个人去么?”白老关心地问。 “嗯,一个人,不过茶商跟我爸相熟,已经打好招呼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这样吧,白砚,你明天陪小余一起去。” “啊?”余念念和白砚同时发出声疑问。 “不用了白爷爷!不用麻烦白砚,我自己可以的。”余念念说道,心想才不要又欠天仙一份人情。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他最近没什么事,天天杵在店里晃来晃去的,我看着也烦。白砚,你明天要照顾好小余,记住了么?” 白砚显然极不擅长拒绝自己爷爷,沉默了两秒,便点点头,应道:“知道了。” 白老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又冒出句:“天黑了,你送小余回家吧。” 余念念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七点半,且她家离颜喜书斋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她没有吭声——要说还没看出白老什么心思,那是假的,但她也不想当面回绝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只得跟在白砚后面出了店铺,跟白老打了招呼,往她家的方向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了一阵子,白砚顿住脚步,等着余念念跟上来,开口道:“我爷爷的意思可能你也看出来了,不用放在心上,过阵子他就放弃了。” 余念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看来白老不是第一次撮合了,且每次撮合都以失败告终,这次也要让他失望了。 “明天,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就别管我了。” 白砚摇摇头:“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明天早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余念念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凑到白砚面前,仰着头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白砚微微皱眉,身体后仰,问:“干嘛?”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表里不一!” “哪里不一了。” “你外表看上去很高冷,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内心却很有正义感,遇到别人有困难会挺身而出。你看似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内心却很老派,三观极正,尊老爱幼,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不是表里不一是什么?” 白砚沉默一阵子,罕见地扬了扬眉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余念念笑起来:“我确实是在夸你,不过不好意思,白老的好意只怕我要辜负了,我不喜欢太过内敛的男人。” 白砚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哦,这么巧,我也不喜欢爱喝酒的女人,更不喜欢喝了乱撒酒疯的女人。” “你!”余念念气结,两手叉腰,怒目而视,从鼻子里喷出口气:“哼!我宣布短暂的相谈甚欢环节结束,直接进入不欢而散吧,不用送了!” 说完,扭头便往冲进李婶家的楼道,头也不回地扔下句:“明早七点半,不要迟到!”
第9章 敏感 从崇安市到茶商所在的东安乡的路途十分辗转。 他们要先坐三个小时的高铁到余念念家坐在的十八线小城桐贤市,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到下面的江临镇,最后再坐四十多分钟的乡村公交到东安乡。 下午三点多,终于在一块孤零零伫立在农田边的公交站牌边迈下公交车时,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余念念仰起酸痛的脖颈,感到淋在脸上的雨水里还夹杂着冰渣,脑中浮现前一天查天气时屏幕上大大的“晴”字,一时间气笑了。 身后,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白砚跟了下来,从包里掏出把伞,撑开了,递给余念念。 “还是你周到。”余念念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努力举高,遮在白砚和自己的头顶上——之前没觉得,现在举伞举得费力,她才在心里感叹一句:天仙真高啊,怕得有186了,还好她也不算太矮,要不然垫脚的话也太丢脸了。 “不用,”白砚将伞推到余念念头顶正上方:“你自己打就好,不然两个人都会淋湿。” 余念念心里升起一阵愧疚:“对不起啊……白爷爷要是知道这么麻烦,肯定也不会让你来的。” 白砚边伸展了几下四肢,边说:“不会,爷爷觉得我身板弱,就想让我吃苦。” 余念念上下打量一番他穿着冬装依然清瘦硕长的身形,在心里默默赞同:虽然说瘦点有仙气,但确实是有点弱。 “看什么呢?前面带路。”白砚站定,回头冲她说道。 “哦!来!到了我的的地界,跟着小余领队走起来!”余念念举着伞快跑几步到前面,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二十分钟后。 雨势渐大,在一处看上去跟二十分钟前差不多的农田边缘,两人站定,小余领队已经蔫了,低头研究了一阵手机上的地图,又举头茫然四顾。 白砚的情绪很稳定,淡淡说了句:“这儿真的是你的地盘么?” 余念念默默凑过来,将伞递到白砚手里,跟他贴近了挤在伞下,两手捧着手机又仔细研究起来,嘴上弱弱道:“我家在桐贤市,乡下我来的少……” 白砚四下张望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有个房子,去问问人吧。” 余念念听出他的潜台词——等你研究就是浪费时间——不敢多说什么,跟着他后面走着。 到了房子边一看,居然是座已经废弃的破屋,屋顶塌得只剩一半,地面上长出一丛丛杂草。 “进去躲躲雨也好。”白砚跨进门槛,走到剩下的半边屋顶下面,立住,手插在兜里,看着屋顶边缘落下的一串雨帘,没有丝毫急躁的样子。 余念念被他感染,将伞收起放到地上,在他旁边蹲下来,撑着脑袋,听雨砸在草丛上的滴答声。 世界仿佛静下来,也慢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不说一句话地看雨,听雨。 不知过了多久,余念念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说,这雨几点能停啊——啊啊啊!!!” “啊”了一半,从叹息幽怨拔地而起直转为尖叫,她整个人惊恐地从地上弹起来,窜到白砚背后,两手扒住白砚的肩膀,奋力一跃,爬上了白砚的背。 “癞蛤蟆!啊啊啊!有只好大的癞蛤蟆!!”余念念一边疯狂尖叫,一边收紧手臂紧紧环住白砚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白砚被她勒得眼前一黑,咽喉遭受暴击,爆发出一阵咳嗽,但两手还是下意识地环住余念念的腿,用力拍了拍她的脚:“冷静!你先松开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余念念停住尖叫,两手微微放松,眼睛紧紧盯着地上挪动的癞蛤蟆,见它又有起跳的趋势,将头埋进白砚的脑袋一侧,紧张地低喊:“离它远点,离它远点!” “啊……”白砚发出声闷哼,脖子一下子僵住,靠近余念念脑袋的那侧,筋脉明显地凸起,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别说话……” 余念念不明所以,往前凑得更近,呼吸打在白砚的脖子和耳后:“你怎么啦?我又勒到你了?你哪里不舒服?但你千万千万别把我放下来,求你了!” “你……”白砚脚下一下子有些虚浮,晃了两下才稳住,声音也染上些飘忽:“余念念,离我的脖子远一点……” 余念念反应过来,直起上半身,隔开一段距离去看白砚的脖子,发现那一片皮肤在她眼皮底下一点点由白皙转为绯红,且红色由脖子逐渐蔓延至耳后,又爬上面部。她伸长脑袋去看白砚的侧脸,这才发现他正紧皱眉头,紧咬牙关,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你……你脖子也怕痒啊?”余念念将脑袋冲着正前方,轻声说道,“你的身体也太敏感了吧。” 白砚的身体被她的虎狼之词刺激得微微一震,闭上眼,连做几个深呼吸,胸口随之起伏。 余念念手环在他胸前,感觉到什么,疑惑地伸手探了探,问:“你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怎么硬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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