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也只得这样了。不过,时间可仅剩下不到五个月了。”他无可奈何地提醒道。 紫湘坐在床上,静听着表姐打电话。 她这次从北京回来最大的变化是打扮得更时髦了。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又染成了浅栗色。一袭很开放的花连衣裙将她雪白的肩膀和背部都裸露着,腰上还系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表姐,这是我从北京给你捎回来的套裙,你看看我的眼光如何。”她从一个塑料提袋里掏出一套米黄色的裙子,近乎讨好地说,“我这可是从‘燕莎’买回来的。” 南怩将脸一板说:“少给我套近乎,你可把我坑苦了,你知道不知道!” “有那么严重吗?我的表姐。”她笑嘻嘻地说,“我可是一片好心的。我当时看你那个难受劲,就动了恻隐之心。就算我这事干得有点冒失,也算是好心办错事嘛。” “看你话说得多轻巧!”南妮一脸怒容地打开柜子,将成堆的应征信函扔了出来,说,“这算是什么事呀,你算让我把脸丢尽了!” “哇,这么多求爱信!表姐你可真有魅力。”紫湘瞪大了眼睛,随手抓起几封信看着,“嗬,还有北京来的呢!”她说着便要拆一封信。 南妮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说:“你要把我气死呀?” “我说表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就凭这几百封信,我不相信就没有一个让你中意的。现在的主动权可掌握在你的手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说的好听,那你为什么不去征婚呢!” “我?”她笑了,“这也是没准的事儿,到时你可不要嫉妒呀。” “你呀,你都快成‘另类’女孩了。看看你这身打扮,这份派头,把影视圈的一些不良风气都带回来了。” “哎哟,表姐,你真会抬举我。你知道什么是‘另类’女孩吗?让我来告诉你吧,‘另类’与我们所处的时代是息息相关的。代表着前卫、先锋和叛逆。她们引导着时尚的新潮流,时装的新潮流,观念的新潮流。所有这些我还都有很大的差距的。” “你可真会美化‘另类’。照你的逻辑引伸下去,她们岂不都成了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了吗?” “也可以这样理解。”她调皮地说。 “就像你这样?头发染成这个颜色,裙子穿得又露又透?当心你走到街上,让哪个坏男人跟上你。” “那好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紫湘故意气南妮。 “哎,我说你不要以为去北京试了回镜头,就以为是明星了?自我感觉太好了。” “表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试镜通过了?”南妮问。 “那倒不是。”她说,“那个大胡子导演是个大滑头,看女孩的眼神都是色迷迷的。看来,我请的那顿晚宴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白白花了我四千块钱。我算看透了,他不是想让我陪他吃饭,而是想让我陪他睡觉。这个代价太大了,我没答应他。恐怕我这‘女二号’要泡汤了。” “紫湘,不是表姐我说你,脚下的路有千条,你何必往影视圈那个独木桥上挤呢,一旦掉了下去不但会弄个尽湿,恐怕连名誉都毁了。到时你连哭都来不及了的。” “可谁叫父母给我一副名星的身材和脸蛋呢?我认为我并不比任何影星的素质差,就是没有她们那样幸运。所以,我必须要寻找机会。你要知道,我一旦在一部片子上扬名,名车、别墅、鲜花都会跟着来的。我羡慕她们的那种上流社会的生活。有时,我甚至在想,我完全可以做得比她们更好。”“你的这种崇尚虚荣的思维太可怕了。”南妮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否则你会活得很累的。” “表姐,你难道活得不累吗?”她反唇相讥地说,“你每天都要耗费心血爬格子,可你出版十部书,还不如影星做一秒钟的广告,这就是现实的严酷。我既然有那个希望,为什么不去追求呢?” “紫湘,你眼睛看到的都是影视界顶尖上的人物。可你用心数一数,这样的影星在中国能有几个?而大多数的演员可能干一辈子也挣不到她们做一次广告所得的钱。你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条路很窄。巩俐、章子怡、赵薇毕竟只有一个,况且她们也不会永远的红下去的。” “所以我才要做这方面的努力,就是达不到目的,我也不至于后悔呀。”她振振有词地说。 “如果你这个愿望不能实现呢?” “那好办,我就嫁人啊。嫁个能给我带来名车、别墅和享乐的男人。只要他有这个财力,长相和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表现没有关系。”她不言不惭地说。 “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了。你现在父母都不在身边,我要为你负责任,绝不能让你堕落。” “堕落?这怎么会是堕落呢。我又没有陪导演睡觉,又没有去傍高官和大款。我只不过是在追求一种我喜欢的生活方式罢了。” “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青春当作游戏青春的资本啊。” “表姐,这些大道理,我比你讲得还明白。可我不愿浪费我的青春和美貌。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这就是我的资本。现代社会是个男人主宰的社会。我们女人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是受男人主宰的。漂亮女人要实现自我价值就只有两条路要走,一个是打入演艺界,一个是嫁人。前一条路,我已经努力了,如果最后走不通,我也就只好嫁人了。这是一条实现自我价值的捷径。” “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了追求爱情而嫁人吗?如果你只是为了财富而嫁了一个你并不爱的人,会是很痛苦的。” “爱情本来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既看不见,又摸不着。你所痴心追求的爱情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梦。连你这样精通爱情小说写作的女作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了。所以,我说表姐,还是现实点。征婚又有什么不好,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还有经济基础的男人,你会少费多少心思。现在的男人和女人有多现实啊。过去的爱情观已经过时了,你也该改变一下观念了。” “哎,你怎么反过来教训起我来了。” 南妮琢磨出滋味了,说,“我的事不要你瞎操心。” “怎么是瞎操心呢。”她故作吃惊地说。 “韩强说甩就把你甩了,你就不行争口气,找一个比他强的男人给他看看,也让他后悔一辈子。” 紫湘已经注意到有一股被压抑的情感在南妮的脸上流露出来。她的外表秀丽而凄凉,黑发披散着,像一幅黑色的窗帘遮住了她的苦涩,黑色的眼睛盛满着忧郁。 南妮的心给紫湘尖刻的话搅乱了。表妹的话,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是找一个理想的爱人,又谈何容易呢。韩强已经让她伤透了心。她现在再也不敢轻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的承诺了。转而去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吗?或者通过网上聊天,发E—mail,去寻觅那种虚拟的爱情,满足精神上的需求?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世界已进入到了网络时代,身边也就不乏那种速配的网络爱情。与其虚情假意地感受那种虚拟的爱情,莫不如让爱情走开。她刻意追求的是一种具有丰富感情内涵的铭心刻骨的爱恋,而现在看来,这种爱恋距离她是那般的遥远。 前些时候,她偶然遇见了乔楠。他如今已经做到了公司的副总,有私家车,住着三层小楼的别墅。但是他的家庭生活并不美满。他已经离了一次婚,和现在的妻子的关系也并不好。他们各自管理着自己的那份收入,就连水电费、电话费和供热费都要分摊。他见到南妮后,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声泪俱下地忏悔着,吐露着内心的苦闷。南妮在看够了他充分的表演后,甩下一句话走了,连头也没有回。 她说:“你很会演戏,但你绝不是一个好演员。我不会演戏,但我绝对是一个好演员。在人生这个大舞台上,你唱罢后,我登场,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事情很多。可我已经不是前些年的女孩子了,我们共同把那件事情忘掉,好吗?” 至于徐岩,她至今还留有一份对他歉疚。大学期间,一个苦苦追求她三年的团支部书记,如今仕途坦荡,已经做了省文化厅艺术处的副处长。他现在有了美满的家庭,一个娇柔可爱的妻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毕业至今,他们基本上没有联系。只是在参加省文代会时,在会场上见过一次面。徐岩很大度地走了过来,同她握了握手,祝贺她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他说他一直是她作品的忠实读者。她当时的表情很不自然,但她对她当时的抉择并不后悔。 相识是一种缘分,相恋也是一种缘分。徐岩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是她一贯的认识。但她一直认为,她视野中优秀的男人很多,但并不一定就适合做她的丈夫。每一颗行星都有自己运行的轨道,她需要寻找运行在自己轨道上那颗星。她尽管在情场上屡战屡败,但她还是恪守着固有的信念,永远也不要游戏爱情。她深知:一个女人,即使她大富大贵,大红大紫,如果没有真正的爱情,她的人生就像流浪的风一样没有归宿。她不止一次地看过由紫湘草拟,由丁璇润色的征婚广告词。她不得不承认这几句话写得很到位,像钻到她心里去写的似的: “一个用笔勾勒情感世界的女人,曾经为读者筑构起一片美丽的精神家园,而今,她自己却在承受着孤独,在没有爱情的荒野上流浪……” 这是一句多么凄美的广告语,一段多么有蛊惑力的语言。难怪会有那么多封信和邮件向她飞来,弄得她应接不暇,心神不安。 “表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深沉。”她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地说,“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生我气了,好吗?我的好姐姐。” “哎呀,烦不烦呢。”她不耐烦地摆脱了她的手,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遵命。”她放开手,说,“我现在就戴罪立功,为你销毁这些没有用的求爱信。”她说着便弯下腰拾捡扔得遍地都是的信件。 “唉,这些傻男人,说不定还企盼着女作家给回信呢。”她将这些信拢在一块,堆成了一座小山说,“古有林则徐禁烟,今有南妮禁爱。我就替你把这些‘精神鸦片’烧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把信往卫生间里拿。 “紫湘,你给我站住!”她大喝道,“你真想气死我呀!” “我这是为你解忧,怎么谈得上气死你呢?”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南妮上前将她手里捧的信夺了下来,扔到地上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紫湘憋不住笑了:“反正这些信你也不想看嘛,烧了又何妨,眼不见,心不烦吗?” “你今天怎么处处和我作对呀。”她说,“就因我训了你,你就耿耿于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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