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怀里的人摇了摇头:“我不想,不想特意带你回去见他。” “那就不回去。”他没什么意见,完全能理解她的决定。 “所以,我想和你说的是,其实我们都一样。”沈岁宁的手落了下来,一下一下轻捏着他的左手指尖,“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圣人。有情绪很正常,有爱恨也很正常,不想原谅就不原谅,我也不想原谅。” 顾衍静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 她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偏他还没有任何回应,沈岁宁忽然有些囧,抬手去戳他的手臂:“说话呀,你这样我有些尴尬……” 顾衍看着她已经开始发红的耳廓,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我只是在思考该说些什么好。” 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内心的那种悸动。 这种被人全然爱着、相信着、支持着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他看着沈岁宁被灯光照得发亮的双眸,只觉整颗心好像也在此刻被悄然点亮了。 那些黑暗、那些阴霾,都不复存在。 沈岁宁正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下一秒,顾衍却俯下身子,轻轻抿住她柔软的耳廓。 温热又潮湿的气息就扑在她的耳间,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躲。还未挪离几分,又被他托住脸颊按了回去,含糊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爱你……” 当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分毫。 此时此刻,他只想亲近她。 亲近给他带来无限温暖与感动的她。 沈岁宁在顾衍的吻愈渐下行时,伸手将人推开,呼吸凌乱地提醒他:“伤……你身上还有伤呢……” 顾衍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往自己腰上看去,哑声道:“已经拆线了,不至于。” 即便如此,沈岁宁也还是害怕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弯腰会拉扯到伤口,搞不好又严重了怎么办? 她对他的伤口复原情况了解得不算多,此刻刚好提到,她顺势扯住他的衣袖,试探性地问道:“我想看看你的伤,可以吗?” 他脸上的表情因她这提议忽然变得僵硬,眸中情绪翻涌着,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换成了轻松的神态,低头看向她:“很丑,不好看,也有些吓人,真的要看吗?” 沈岁宁知道他内心的顾虑,却头一次没有选择顺从:“你昨晚答应过我的。” “嗯……我答应过你。”他垂下眼帘,长睫毛将所有情绪掩盖住,再一次确认,“真的想看?” 话音刚落,沈岁宁已经干脆利落地直起身,指尖落在他的衣扣上。 “嗯,真的想看。” 第106章 俗人 这并不是沈岁宁第一次看到顾衍身上的伤痕, 可这样深刻的印记,就印刻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是无论看多少遍都无法做到平静的。 几乎是在第一颗衣扣被开始时, 眼眶便开始发烫。 等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都再无遮挡地展露在眼前, 沈岁宁眼中的热意已经彻底无法压抑,哪怕紧咬着唇也仍旧无济于事。 泪水哗啦哗啦流下, 因为太过汹涌,有些甚至落在了顾衍的身上。 他被烫得心口发麻, 抬起手想帮她擦眼泪, 沈岁宁却紧抓着他的手,抽抽噎噎地抬眼问道:“是不是很疼……” 等问完, 才发觉这问题实在太过愚蠢。 这么多的伤,这么多的痕迹, 怎么可能不疼? 眼前, 忽然浮现出了那日他被蒋森逼着,将那样尖利的刀捅入自己身体的模样, 被抬上救护车时,他身上的白衬衫半数都已经被染红了。 太过触目惊心的场面。 以至于她现在看见红色的东西,心脏都会下意识地收紧。 沈岁宁根本不敢去想, 他身上的这些痕迹都是怎样留下的, 蒋森在他年幼时到底都做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 她曾经以为, 被父母视而不见,得不到他们的爱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 可如今看来, 那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在世界的另一端, 他所遭受的, 远比她要多得多。 她难过时,尚且还有他在身边陪着、安慰着。 而他, 却从未说过自己的难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独自一人承受。 越是这么想,越是难过,眼泪也越是控制不住。 泪水从他的胸口蜿蜒至小腹,像滚烫的溪流,让他的身体都有些发麻。 顾衍将手从沈岁宁手心挣脱,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用大拇指去蹭她眼角的泪,低声安慰道:“早就不疼了,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沈岁宁哭得越发崩溃。怕压到他的手臂,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在他的身前,抽泣着说:“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凭什么……” “这辈子都讨厌他!” …… 寂静的空间里,沈岁宁始终断断续续地哭着、重复着。 顾衍轻抚着她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长大了,结果转眼就哭得跟小孩子一样了。 “宁宁,不哭了。”他再次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最后,搞得自己的掌心和她的脸颊都湿漉漉的,沈岁宁仍旧在哭着,眼泪好像永远也掉不完似的。 他向来都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招架能力,偏她还是因为自己哭成这样。 想安慰,却发现说什么好像都无用,就连想伸手抱抱她,在眼下都是一件难事。 真是…… 顾衍非常无奈地低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真的不疼了,你哭成这样,我倒是真的有些心疼。” “真……真的?” 她抽噎着问道,终于缓慢将脑袋从他身前抬起,眼眶还噙着泪水,脸颊哭得红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真的。”顾衍点点头,抬手指向自己左胸口,一本正经地说,“特疼。” 沈岁宁于是吸了吸鼻子,抬手拉过他的衣服,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仍旧哽咽着:“那我不哭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可抑制地凑前,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哑声道:“怎么这么可爱?” 沈岁宁没理会他这句打趣,抿着唇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 顾衍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下一秒,却见她倏地在自己身前蹲下,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腰腹,让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在注视着他腰腹的伤疤。 紧接着,手抬起,指尖落在了那凸起的、像丑陋的毛毛虫一样的伤疤上。 陈旧的、新鲜的。 两道同样深刻的伤疤,相隔十年,共同烙印在他的身体上,皆由同一个人带来。 光是这么看着、触着,她便觉得痛极。 但这一次,沈岁宁没哭,只是用指腹缓慢地划过那两道伤疤。 顾衍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她细长白皙的指尖是如何从那丑陋的伤疤上掠过。 太过鲜明,又太过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他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阵阵痒意由那里扩散开来,很快便蔓延至全身。 “宁宁……”他哑声叫她,掌心落在她的脑袋上,想将人拉起来。 还未等动作,沈岁宁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脑袋。 下一秒,毛茸茸的脑袋骤然凑到他身前,潮湿温热的唇舌代替了柔软的指尖。 无比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如同小动物舔舐伤口的动作。 顾衍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身前的人,额角太阳穴都因她的动作狂跳着。 沈岁宁对他的状况一无所觉,退开分毫,刚想继续,蓦地被人拉起,顾衍直接将她扯到自己腿上跨坐着。 她懵懵然地抬眼看过去,一句“怎么了”还未问出,唇已经被重重地压住了。 顾衍吻她,吻得很凶,力道比过往任何时刻都要重、都要深。唇舌纠缠间,她只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心口在剧烈跳动着,神思也因他愈渐加深的动作恍惚着,身体都不自知地在向他靠近。 只两人的卧室静得可怕,连啄吻声都清晰可闻,更别提因亲吻而变得愈加粗重又凌乱的呼吸声。 沈岁宁身上有着沐浴过后的香味,不是惯常的玉兰香,变成了木质香。顾衍猜测,她洗澡时用的应该是浴室里他的沐浴露。 真是神奇,明明是同一款沐浴露,用在她的身上,却有着令人温暖的味道。像是冬日的烤栗子,甜甜的,木质冷调被稀释了,和用在他身上时截然不同。 他不着痕迹地拨开沈岁宁耳后的头发,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在亲吻的间隙低声问道:“用了我的沐浴露?” “嗯?”沈岁宁揪着他的后衣领,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声,“嗯,喜欢……”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很久了,但一直弄不清来源到底是什么。今晚看见浴室架子上放着的沐浴露,便鬼使神差地挤了一点儿。只可惜,洗完后,她抬手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却发现和他身上的不太像。 “为什么……和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像?”她有些纳闷地问道,断断续续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顾衍的吻从嘴唇上移到她的侧脸,辗转着,又到了耳畔:“确实不太一样……你闻起来是甜的。” 甜吗? 她抬起手,刚想闻一下,他已经重新压了过来,继续亲吻她。 他好像格外钟爱这种唇舌纠缠的感觉,亲吻她的时候手掌细细地在她脸侧和耳畔流连,动作轻柔,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都掠走。 恍惚间,沈岁宁只觉他掌心游走的地方好像都有细细的花火炸开,将她整个人都烧得有些昏昏的,甚至连他的伤还没好这件事都忘了,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某一刻,身前的温热骤然退离。顾衍松开她,脑袋重重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沈岁宁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看着他,茫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他的立即回复。 顾衍抬起手,盖在眼前,因为后仰的动作变得愈加明显的喉结重重滚着,气息很沉。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嗯?”她仍旧有些不解,刚想问他在说什么,在靠近时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两人都已经洗过澡,身上穿得单薄。因而,有些反应根本无法掩饰,偏她坐的地方是如此敏感,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尴尬。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刚才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她像是骤然被人瞬间按下了暂停键,身体的所有动作都顿住,腰半弯着,手臂也还半搭在他的肩头,只一双眼无措地飘忽着。 屋内忽然就陷入了沉默,谁都没再开口,却始终有着令人尴尬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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