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伸进大衣口袋,摸索到自己的手机,还未掏出,眼前突然一亮。 顾衍先她一步打开了手电筒。 小小的光束打在两人之间,她终于看清了他清俊的面容,微皱着的眉头,被风吹乱的额发。 她的心跳突然就变快了,比刚才突然被他扯过去还要快,只好转移注意力般低下头去,看见了他说的石头,就挨在她的脚边。 如果他不拉她一把的话,她踩上去一定会崴到脚的。 她暗自舒了口气,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顾衍没说什么,松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岁宁跟在他的身侧,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顾衍侧头看过去,屏幕上一行小字:「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衍想起在今晚在老宅的晚宴—— 一如既往的沉闷氛围,长桌尽头的老爷子百年不变的冷脸,徐月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顾恒远的沉默不语,身侧老太太刻意展露的关怀…… 这个家,每个人都有固定的角色,每个人脸上都戴着虚假的面具。 他也不例外。 回到那里,他总是有些烦躁。 但今夜的烦躁明显要比以往都要重些,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脑海莫名就浮现出了下午沈岁宁在楼梯口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很确定,她听见了那番话,却选择了以那样的姿态离开。 胆小,怯懦,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演技很拙劣,顾衍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和他们比起来,她讨喜多了。 他提前回了家,路过了她房门口,看见了里头亮着的灯,脚步突然止住了。 本意只是看看她在干什么,推了门看见她红肿着眼睛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时却改了主意,鬼使神差般将人带了出来…… 沈岁宁还在等他的答案,顾衍眼神落在屏幕上,却没回答。 她有些尴尬,将手收了回去,抬头望天。 在走了一段路后,却突然听到他问:“这里的湖风是不是挺舒服的?” 嗯? 她转过头去,看见他仍旧平静的一张脸。 顾衍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兀自接着说:“闭上眼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忘记烦闷。” 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自说自话,沈岁宁看了他一会儿,试探性地将眼睛闭上,能感觉到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呼呼的声响,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很冷。 可渐渐的,突然有种畅快的感觉涌上来,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被风托了起来。 她在那一刻偷偷睁开一只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偏头看着自己的视线,又飞快地将眼睛闭上了。 她就那样站在他的身旁,闭着眼睛,身体感受到的渐渐不再是冰冷,而慢慢有暖流注入,那些沉重压着心脏的坏情绪慢慢随风而去。 沈岁宁不知道自己闭了多久的眼,直到耳边突然炸开“砰砰砰”的巨大声响。 她睁开眼,看见的先是面前的顾衍,而后才是他身后的烟火,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映着一场盛大的烟火。 “砰砰砰——” 烟火声不绝于耳,夜空明明灭灭地变换着模样,他的表情却好像自始至终都没变过,沈岁宁仰着脑袋和他对视着。 余光里,一簇星火冲上天际,“砰”的一声炸开。 与此同时,她看见他张了张唇,声音夹在爆炸声中,低沉的,缓慢的一句:“开心点了吗?” 第6章 目睹 不知是不是因为出去吹了风,夜里回来的时候,沈岁宁的头就开始有点不舒服,这回是真痛。 太晚了,她不好意思起来问顾衍家里的医药箱放在哪里,灌了一杯热水后便裹着被子躺床上。 想要睡觉,大脑却异常活跃,反反复复地循环着他在湖边问的那句—— “开心点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甚至忘了反应,心里涌上一股非常难言的、复杂的、陌生的感情。 沈岁宁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在别人口中听见开心这个词了。 这些年,她似乎已经习惯被忽视了,不会有人在意她开不开心,江愉不会,沈蔚也不会。所以每次有情绪的时候,她也总是自己去默默消化。 可今晚,他在她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出现了,没有戳穿她拙劣的伪装,没有追问缘由,没有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她,只是默默陪在她的身边,等她将那些坏情绪都消化。 在此之前,还没人这么对待过她。 哥哥…… 哥哥……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对她而言还非常陌生的词,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终究还是抱着被子沉沉地睡去了。 - 徐月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昨晚在顾家老宅的时候,她就一直忧心着沈岁宁的身体状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上楼去看她。 敲了敲门,里头没什么动静。 她站在门边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推了门进去。 房间的窗帘拉得很死,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床边的壁灯是唯一的光源。 徐月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床上的人的额头,触到滚烫的温度时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宁宁,醒醒。” 沈岁宁一向睡得不沉,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难得的没立即醒来,皱了皱眉,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脑袋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只听到耳边有人在说:“宁宁,你好像发烧了。” …… 半个小时后 “有点低烧,不是很严重,吃点药就好了,不用吊水。” 沈岁宁靠坐在床头,窘迫地看着家庭医生和徐月说话。 “吃点药就能降下去是吗?” “也得看个人体质,如果体质不好的话,还是有可能会烧起来。” “啊?” “也不用太担心,先吃药看看。” “好,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应该的。” 送走医生后,徐月又回到她的房间,还端来了张妈重新为她准备的小米粥,很清淡,只按照她的口味加了一点点的糖。 沈岁宁喝完粥后自觉地吃了放在一旁的药。 徐月就坐在床边,心疼地看她吃完了药,忍不住嘀咕:“怎么好好的就发烧了?是不是昨天就有点烧了?” “早知这样,我昨天就不回老宅了。” 说罢,又看了眼她床上的被子,“是不是被子不够厚?”很快又推翻,“不应该啊,家里暖气挺足的。” 沈岁宁抿了抿唇,下意识地隐瞒了昨晚的事。 「阿姨,我没事的,吃个药就好了,您不要太担心了」 徐月叹了口气,抬手捋了把她的头发:“你妈妈将你托付给我,结果这才几天啊,居然就让你生病了,我都不知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好。” 提起这些,沈岁宁不免又想起昨天老太太说的话。 她确实是个负担没错,害得徐月要为自己操心。 见她脸色黯下去,徐月又按了按她的手,解释道:“阿姨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是怪自己太不细致了。” 「阿姨,不怪你,是我自己体质不好,你已经很照顾我了」 徐月没再说什么,叮嘱她好好睡一觉便出去了。 顾衍早上出去了,到下午才回来,知道她发烧后,也来看了她一次。 沈岁宁那时候刚醒来,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听见敲门声就起身过去开了门。 门一开,看见是他时还有些囧,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进来,他的手已经干脆利落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沈岁宁身体瞬间僵硬,想退又不敢,只好睁大眼睛看着他。 “还在烧?”他问。 她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起来还没量体温,她也不知道。 顾衍看着她因生病泛红的脸颊,想到昨晚她穿着羽绒服又裹着围巾的样子,得出结论:“体质太差了。” 沈岁宁更囧了,她自然知道自己体质差,一到换季就小感冒发烧不断,但又实在不爱锻炼,眼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依旧呆呆地站在门边看他。 他看着她那呆呆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看了下她那细胳膊细腿,很有家长范地说:“改天跟我一起去跑步锻炼身体。” 啊? 这次她吃惊地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 “不情愿?” 「可以拒绝吗?」 他很是果断地弯唇笑了笑,明明是很温柔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不可以。” - 沈岁宁的烧在当晚就退了,只不过活力一时半会儿还没那么快恢复,因为生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巴。 徐月觉得她还没好完全,那两日连后院都不让她出去,怕她吹了风又会重新烧起来。 到第三天的时候,沈岁宁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一好,便动了出去的心思。 开学在即,她得去书店挑几本教辅资料,顺便再买个画架。来的时候怕东西太多,家里的画架也没带过来,得重新买一个,画纸也没了,也要买。 好徐月有约,要出门一趟,她便问能不能顺便将她捎到附近的书店。 徐月仍旧有些不放心她,拉着她的手说:“宁宁,要不然你把需要的东西写个清单,阿姨叫人去给你买回来?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住。” 她是真的特点紧张自己的身体。 沈岁宁失笑:「阿姨,我已经好完全啦!而且我也不清楚自己需要些什么,想亲自去书店看一下再决定」 话都说到这儿了,徐月也没有再阻止的道理,捎着她一起出了门。 到书店的时候两人分开,她又留了个号码给她,叮嘱道:“你要回去的时候就给家里的司机发消息,他会过来接你。” 沈岁宁应了下来,背着小包走进书店。 是周末,书店很是热闹,阅读区坐满了人。 沈岁宁目标明确地奔去教辅区,认真挑了几本看起来还算不错的习题册,再去挑了画纸和画架,下楼排队结帐。 买的东西有点多,再加上画架有些大,她拿着不太方便,结帐的时候选了送货上门。 搞定这些花了近一小时的时间,她出来后发现时间还早,又折了回去,出都出来了,索性再看会儿书。 她一沉浸下来做事就会忘记时间,等脖子酸痛不已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要看看时间。 这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晚上六点了,出来的时候徐月还叮嘱过她早些回去的。 沈岁宁心下一惊,匆匆收拾了东西出去打车,她还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让顾家的司机过来接自己。 冬天太阳下山早,六点的光景,天色已经漆黑,街灯也亮了。 沈岁宁站在书店门口,等自己的车来。司机离这里还有三公里,还要一些时间,她百无聊赖地看过往的行人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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