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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今晚要回来吃吧？” “看情况，可能在易莫家吃。” “也好，我给送俩菜过去，咱两家一起吃。”姥爷的提议被姥姥回绝。 “我们去只是添乱。” “什么意思，怎么就添乱了，你是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 姥姥两眼一瞪，立刻找池觅评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是这个意思吗？再说了，他做饭就是没我好吃，对吧？” 池觅无奈到笑出声：“本来就乱成一锅粥了，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 “我可没跟他吵，我大人不跟小人计较。”姥姥拉着池觅去别的房间里，“咱孤立你姥爷。” “孤立他，姥姥好。”池觅小小声附和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他面前也是这么说我的。”姥姥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在她要无力反驳前，担心问道，“你在国外怎么样？你看你都瘦了。” “这才去了多久，能怎么样啊。而且我还重了一点呢，哪里瘦了？” 姥姥轻拍她一下：“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在国内到处都有个帮衬，去国外全是生人。还有，你吃得惯吗，你小时候你妈带我们去欧洲玩，你说德国菜不好吃呢。” “这还用担心我啊？我认识好多熟人了呢。而且我男朋友也在呢，他还每天给我做饭，好吃得很。” “男、男朋友？”姥姥第一次听说，惊讶住，“不是易莫那孩子？” “怎么可能。”池觅知道姥姥很喜欢易莫，但还以为把他当孙子喜欢呢。 “那……”姥姥回过神来后，立刻就打探起男朋友的信息来。 池觅都被问得招架不住，一时嘴快说出他就在楼下这话。 姥姥接收到信息后，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就要冲出房门，被池觅一把抱住。 “我男朋友很认生，你会吓到他的！” 姥姥虽然还没见过沈开霁，但对他有了些好感，毕竟她说他每天给她做饭吃，还很好吃，这可是件重大的事。能把她孩子喂饱的，就是好人。 池觅下了楼，没在刚才分开的地方看见沈开霁，赶紧给他打电话，那边秒接，她松了口气：“你跑哪去了？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这是什么联想？” “不然你怎么会没在原地啊。”池觅刚说完，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步子很大，走得很快。她挂了电话跑过去，“你干嘛去了？” “我去你幼儿园看了看。”沈开霁接住跑过来的她，他要是不稳住，她的速度能把他撞飞，“很可爱的地方，装饰了好多果果。” “果果，噗，你去一趟也变可爱了？” “……好像有点恶心。” “不是恶心，是恶心心。”池觅拉着他要往易莫家的方向走，他没动。 沈开霁：“有人在看我们。”他转头就和一个看起来很有精神但鬼鬼祟祟的老太太对上了视线。 池觅一看，姥姥怎么下来了，还跟粥粥似的在暗中观察他们。她正要过去，就看姥姥对她挥挥手，让她别来，还一溜烟跑回了楼里。 姥姥没想到自己躲得那么隐蔽还被看见了，她听池觅说他认生，但又实在好奇，就跟下来偷偷看看，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第59章 姥姥家和易莫家就隔了一条马路, 这边是老城区，红绿灯是近几年才有的。 池觅说着这些事：“我都惊讶我小时候到处乱窜竟然没被车撞……” 沈开霁伸过手来捂她的嘴，强行让她把“死”字咽下去, 太难听了，他刚刚在她幼儿园门口才想象了小时候的她活蹦乱跳可可爱爱的样子, 现在她就说这个。 池觅扒拉下来他的手。 “你和易莫经常一起玩？”他问。 “他是我的跟屁虫。”她回想那时，她在幼儿园“作威作福”, “像这样的跟屁虫, 我有好几十个。” 沈开霁被她得意的模样逗笑，接着表情沉下来：“但易莫是比较特别的，对吗？” “我每个朋友都是特别的。” “我想听的不是这样的话。” “但这是实话啊。”池觅拉拉他的手，看他好像还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说, “好吧, 是要多特别那么一点点，可能因为我们一起摔破过头吧。” 真正的实话不好听, 但能确认这情况对沈开霁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是一种慰藉。 易莫家里, 只有奶奶和他在家。池觅跟奶奶聊了几句, 便去敲易莫的房门。 易莫开门看见是池觅，愣了愣：“是今天来着？” “对啊, 你睡糊涂了吧。还说开车来接我们，你敢开车我都不敢坐。”池觅说着挤了进去，被这一屋子的凌乱震惊，“你这是……狗窝吗？” 易莫在她的话里提取到一个“我们”, “沈开霁跟你一起回来的？” “对啊，他就在外面呢。” 易莫走出去看了看, 正好看见沈开霁和他奶奶一起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水果。 他快速回到房间，池觅已经坐在了房间里唯一能坐的那张电竞椅上。 “喂，你坐我的地方我坐哪？”易莫不满。 “你这还有别的能坐的地方吗，我是客人诶，你要我坐你那堆垃圾上？” “客人。”易莫啧了声，这么生疏，“谁让你上飞机前不再说一声的，不然我就收拾一下了，害得我澡也没洗。” 池觅捏住鼻子。 易莫尴尬：“很臭吗？” “没那么夸张。”池觅看了眼他染回黑色的头发，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吃药了吗？” “吃了。”易莫烦躁地把药盒丢给她，“过两天又要去医生那。” “我陪你一起去啊。”池觅研究着药盒上的适应症和不良反应，“最近怎么样？” “还行，玩玩游戏，没那么糟。”易莫把床上的脏衣服推开，盘腿坐下，“你呢？” “挺好啊，你要不要去德国玩？我已经很熟了，好吧也没那么熟，但给你当导游是绰绰有余了。” 易莫看着她撇撇嘴，和沈开霁一起熟悉的吧，“算了，没兴趣，不如看漫画。” “什么漫画这么有意思，借给我也看看。”池觅看着他去翻那一堆书，说，“你喜欢的话能不能就别乱放。” “要你管。”易莫随便扔了一本给她。 池觅翻了翻：“没意思。”说着扔回他那堆垃圾里。 易莫无语：“你是回来安慰我的还是回来给我添堵的？” “你需要我安慰吗？” “需要啊。”易莫脱口而出，说完无比后悔，他平时根本说不出需要人安慰这种话。 池觅连人带椅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好吗，我们不是只会吵架的朋友，我们也可以聊聊心里话。” “你会嘲笑我的。” “我是这种人！？”池觅气愤得拔高分贝。 易莫笑出声，突然想抱她，但控制住了，他踹了椅子一脚让她远离自己，说：“我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了，我可能一辈子要当个废物。” “怎么会！”池觅着急道，“你觉得世界就这么小吗，容纳不了你一个不能游泳的人？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和刚才她在那悠悠闲闲的样子不同，现在她很迫切地在关心着他。 易莫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等着有人来打开并且告诉他，你的世界外还有无限可能。 沈开霁吃着水果，看着头发苍白的奶奶。她没跟自己多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觅出来的时候，沈开霁惊觉自己把水果都吃完了，有些难为情。他因为尴尬不停地吃，又因为不停地吃而尴尬。 奶奶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易莫说想跟你聊聊。” “啊？” 沈开霁几乎是被池觅拽到房间门口，又被踹进去的。他回头看着关上的门，心都死了。 “对不起啊。”易莫蹲在地上收拾那堆散乱的漫画，对冲着门好像在逃避现实的人说，“还麻烦你也跟着过来。” 沈开霁不得不回过头，说了声：“不麻烦。”只是紧张。他连和一个一般人交流都不自在，更别说对方是个生了病的人。他要小心说话，以免对他造成伤害。 “坐啊。” 沈开霁看了看那张电竞椅，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了，我站着就好。” “你要我这么看着你吗，多奇怪啊。”易莫坐在地上，仰头看他，但他还是没动，易莫干脆也站了起来。 两个大高个站在乱糟糟的无从下脚的屋子里，显得更奇怪了。 沈开霁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绞尽脑汁说了句：“你奶奶很担心你。” “是啊，大家都在担心我，我也不想让大家担心的。”易莫问，“你有没有觉得大家的担心其实让人很有负担？” 沈开霁竟然和他有共鸣：“觉得。” “对吧？所以我才不想跟别人说我有什么难过的事。” “你的开心全都是装出来的？” 易莫翻个白眼：“也不至于全都是好吗，有一部分吧，但有时候特别开心的事情结束后，会觉得更难过。你有吗？” “这个没有。”和池觅在一起，分开后会有一点寂寞，但不是难过，反而幸福感能持续很久很久。 “好吧。”易莫撇嘴，“还以为你能懂我呢。” 沈开霁觉得应该说些安慰的话，他说：“快恢复吧，你只是不能游泳了，但你还能做很多事。” “‘只是’？”易莫皱眉，他从小学就加入了市游泳队，曾经以为会一直游下去，他还想象过在奥运会拿到世界冠军之后要做些什么，结果亚运会已经是他最后的比赛。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开霁手心出汗，还是被他搞砸了吗，“我是说，游泳不是你人生的全部。” “就是我的全部。”易莫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把地板上的东西踢来踢去，有些后悔说要跟他聊聊了。 沈开霁简直要晕厥，他连忙解释：“对不起，但我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池觅难过的时候，你不安慰她？”易莫笑了声，“哦，对了，她个没心没肺的，没有难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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