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公里之外,男人握着手机,一贯矜贵淡漠的脸上居然因为一个字的回复而雀跃起来,大脑还来不及思考,指尖已经开始回复:【说好了,一言为定!】 离开了糖水铺,沈言非站在路边,看着通往眉间山的路,五年的记忆,恍若隔世,上一次跟苏予笙来的时候,他们刚成立新予公司,年轻又天真,下了出租车转身就把行了落在了车上。 行李掉了原本是件糟心的事,但因为年轻热烈又相爱,竟然只是郁闷了一下,就很快抛到脑后,仿佛只要手牵着手就能抵抗这世间一切糟糕的事情。 他把路虎车停到山脚下,背起登山包,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上爬,路过的每个地段都仿佛能回忆起当时一起说过的话: “阿笙,1314米,这么吉利的数字是不是要牵着手爬完才算虔诚?” “牵着手爬完算什么,背我上去才叫虔诚~” “这么陡的路,你确定吗?我敢背,你敢不敢上来?” “切,上来就上来,谁怕谁!” 他不说话,眼睛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背对着她弯下腰,等着她跳上来。 等了几秒,没动静。回头就看到她一脸纠结,想跳又不敢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觉得很可爱,没忍住笑了起来,苏予笙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笑什么笑!不敢跳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他没忍住,一下子笑得更大声了,害怕她不高兴,连忙摸摸她的头发哄着:“那这样,你在前面走,万一一不小心掉下来,我还能接着你。” 他戴着口罩,随意地背着登山包,轻松地向上走,很快就超越了前来朝圣的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他体格很好,没有苏予笙在,自己一个人登山,速度非常快,哪怕到了百步梯都能行动舒展自如,看得旁边累成狗的女生一阵羡慕:“哇,小哥哥背影好好看,体能好强!” 旁边的男生一阵无语:“喂喂喂,我才是你男朋友,看看我好不啦?” 两人的对话顺着风的方向吹到他的耳边,他抿起唇角,眼神有一瞬间的出神,很想告诉他们,其实没什么好羡慕的,等以后他们就会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那年他和苏予笙一起爬眉间山,爬的也不快,感觉1314米怎么会那么高,坡为什么那么陡,直到现在一个人过来后知后觉,这条路必须两个人历经险阻,相互扶持走到山顶,手牵着手在山顶向满天神佛许下愿望才算有意义,一个人来,无论身手多好,设备多好,都显得孤独和荒芜。 往上走经过百步梯,经过层层陡崖峭壁,每走几步都能勾起当时的回忆,他觉得有些难受,转念一想又觉得庆幸,好在她给了自己重新再来的机会,否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些回忆,真的会觉得难以走出去。 一路攀行到山顶,他才发现苏予航说的是对的,山顶上仍然挂着上千只同心锁,但是稍微翻翻就很快能发现,这都是一些很新的锁,上面刻着很新的名字,标着很新的日期,锁面几乎没有磨损,像是一对对上个月才告白成功的恋人, 说实话,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也理解景区的工作人员在面对一大堆经年累月的同心锁时的无奈,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经承诺的永远在一起的诺言,仅仅只在山顶挂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人当垃圾一样处理掉,还是忍不住觉得郁闷和心塞。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自己,你的承诺就是一堆垃圾,转瞬之间就被处理掉了,还谈什么永恒和不朽? 他都觉得晦气,不敢想象当初苏予笙重回到这里,看到这副情景心里会有多膈应。 他深邃的眸子闪了闪,决定了要用余生去慢慢弥补给苏予笙带来的伤,对于这种膈应的情绪,就该用行动去好好平复。 正想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到对面,用钥匙打开山顶链条的一端,紧接着一阵“哗啦啦”地声音,链条上无数个同心锁同时掉落,在地上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等到一整条链条上的同心锁都掉落下来,工作人员用毛巾擦了擦,又把空地链条重新挂了上去,栈道顿时焕然一新,好像这些情侣们的悲喜和它无关,它冷漠地等着时间更替,从来没有负担过任何承诺。 沈言非站在一旁看着出神,直到工作人员准备离开,才上前几步开始询问:“请问,这些锁是不要了吗?” 工作人员一愣,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这个……” 说实话他们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偷偷觉得就这么拖走别人虔诚锁上的同心锁有点缺德,但是山顶也的的确确没有地方搁置,所以也只能这样。 沈言非明白他的顾虑,放缓了语调:“没关系,我不是要质问什么,只是想问这些锁会拖到哪里,五年前的锁是不是也在一起?” 工作人员:“倒是在一起”,想了想,自顾自地叨叨:“造孽,又是一个来找锁的。” 说完,他好奇地打量沈言非一眼:“半年前也有一个女生过来,说是要找五年前的锁,你们该不会认识吧?” 沈言非低头,表情勉强:“是,她是我的女朋友。” “啧”,工作人员见惯世面,一听这话话匣子打开:“那你这样可不对哦,惹得人家女孩这么伤心,跋山涉水来拆锁。” 说完,他指了指远处的路:“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下坡的地方就能看到了。” “刚好,我现在要过去,我带你去吧。” 沈言非点了点头,刚要道谢,却见对面一脸了然:“先别着急谢,等到了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事先说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好。”沈言非应声。 可真等到山谷,看到几万个堆积如山的同心锁,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苏予航会说这些是誓言作废的破铜烂铁,这里四处是生冷坚硬的铜锁,经过几年的雨水浸泡,早就已经锈迹斑斑,不少被砸在土里,泥泞糊满了整个锁,别说当年写上去的字迹了,就是把那些泥土和锈迹蹭开,都需要数不完的功夫。 工作人员站在他旁边,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习以为常的撇了撇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个看路过这的人都露出一副错愕、震惊、愤懑最后是放弃的表情。 无论他们来之前是多么信誓旦旦说要找回曾经的锁,最后看一眼都会放弃,面对这种场面,没有人会有信心。 “走吧”,工作人员挥了挥手,以为他会和之前的人一样,看一眼就走,没想到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看看。” 工作人员愣了下,最后叹了口气:“好吧,你等会想下山,就顺着这条路下去,这里可以到山脚。” 沈言非点头,冲他弯了弯嘴角:“好,谢谢” 猎猎的山风吹过山顶,带来一阵刺骨的冷意,他特地穿着登山服,可脸上露出来的皮肤依旧被山风刮的生疼,脑中忽然回想起高一那年的冬天,最低气温陡然降到了-7°,是近20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他没有钱买厚实的衣服,最冷的那天都只穿着卫衣加校服,偏偏那天教室的空调坏了,冻的他双手都在抖,根本不敢从口袋里拿出来。 程誉脑子不够用,看着他穿的那么单薄,居然想不到他是因为穷没钱买衣服,而是四处跟人宣扬:“非哥好酷,大冬天只穿一件外套,帅爆了!” 沈言非:…… 那时候大家居然都鬼使神差地相信了程誉的鬼话,还以为穿的少是风潮,全校只有苏予笙一个人注意到他手上的冻疮,然后趁着课间还书的机会,悄悄在他书里夹了一双手套。 那双手套伴随了他好几个冬天,直到现在依旧被他珍藏着。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妙,在这遍地都是衰败、生锈、泥泞的铜锁的山顶,他却不断想起关于她的事情,好像她就是他储存在心底里的能量,觉得累的时候就悄悄泛起支撑他的光。 山巅之上,他一个人在沉默的山谷里,顶着猎猎寒风,在成千上万支同心锁里找一份属于他们曾经的承诺。 伸手抹去一支一支锁上的锈迹和泥泞,认真辨认上面已经模糊地字迹,虔诚地像是一个朝圣的信徒。 脑海中浮现工作人员临走时的话:“放弃吧,你不可能找得到的!那么较真干嘛,重新再买一只,写上你们的名字,告诉她你找到,结果是一样的呀!” 沈言非却直接拒绝:“那不一样。” 虽然正如工作人员所说,糊弄一下她也看不出,但自己心里清楚,那不一样。 眉间山的天气瞬息万变,明明天气预报播的是阴天,却突然下起了小雪,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尖,他这才从堆积成山的锁堆里抬起头,动了动手脚,发现经过大半天搜寻,手脚已经僵硬地几乎不能动弹,而山上的雪却似乎越下越大了。
第100章 永远在一起…… 山风猎猎卷起山上的枯叶沙石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飘雪, 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头顶天空早已被黑压压的云层遮盖,压抑地笼罩在整片天空之上,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天气预报出现偏差, 天气陡然变化, 再观察一下四周的风速的变化, 沈言非垂眸, 本能察觉到天气的异变,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半天的时间,他已经将山谷里堆积的五万只同心锁的外围大致翻了一圈, 凭借对排列顺序的观察,大致确定了同心锁锁在区域, 此时此刻正在一个区域内精确搜查,想尽早的找到,甚至顾不得手指上已经磨出的血泡和肩头已经堆积成片的雪。 寻找的过程很累, 他一个人在山上徒手翻动着堆积如山的铜锁, 体能上早已筋疲力尽, 脑子却不肯休息,他想把锁找到, 告诉苏予笙, 从前的承诺他没有忘,他们一起在庙里许下的愿望有效,他会用行动证明, 无论遇到多少困难,他对她的诺言永远不变,绝不是几场风雪就能阻拦,亦不是外人外力能随随便便撼动。 她要安全感, 他就给足她安全感。 察觉到天气异象,正犹豫需不需要立刻撤离时,一支夹在一堆铜锁中露出一小截锁扣的铜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世间的事情很奇妙,明明这只锁也和其他一样锈迹斑斑毫无看相,可他有种隐隐直觉,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在指使“就是它”。 于是,他没有过多犹豫,上前几步清掉它周围压得死死的铜锁,再拽住它的锁扣用力向外一拉,“滋啦”一连串铜器相互摩擦的尖锐声响起,锁从“铜山”中被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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