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岂是人所能掌控的。 唐离在病床前陪了很久,直到陆知行让霍沉予将她强行带走。 两个人坐在医院的台阶上,唐离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霍沉予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哭到声嘶力竭了,她靠在霍沉予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回了家,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饱含着人间烟火气。 唐离从沙发上睡醒坐起,盯着霍沉予的背影看得出神,越看越觉得,他跟盛叔很像。 霍沉予回头,看到唐离醒了。 他关了火,端了杯水走过去: “你还好吗?” 唐离喝完了一大杯水,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好难过?” 霍沉予坐在她身旁,轻声说:.CoM “随着我们年岁渐长,生老病死就变成了我们无法规避的一件事,生命就是这样,有人老去,有人新生,不断地周而复始。” 唐离摇头: “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盛叔,我心里就好难过。” 霍沉予摸摸她的头: “因为他活着,就像你的妈妈还活着一样,他是这世上最爱你妈妈的人。” 唐离的眼泪唰的落下来: “我其实早就知道盛叔的身体状况,但我一直以为,即便盛叔会离开我们,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早就知道? 霍沉予扶住唐离的肩膀: “你说你早就知道?” 唐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看着霍沉予,思索良久,擦了擦眼角的泪,把茶几推开后,拉着霍沉予坐在地毯上,又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看这架势,像是要促膝长谈。 啤酒太冰,霍沉予起身: “我去开一瓶红酒陪你喝。” 唐离没有阻止,反正只要有酒,适合谈心就行。 为此她还特意把家里的灯光调暗,两个人,一瓶酒,席地而坐。 “说吧,老婆大人想和我聊点什么?” 霍沉予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跟唐离碰了碰杯: “我都洗耳恭听。” 唐离一口饮尽,急的霍沉予连忙阻止: “慢点喝。” 喝完,放下杯子,唐离握住霍沉予的手: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霍沉予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静静聆听。 如果时间允许,唐离是打算慢慢渗透的,先让他们熟悉和了解彼此,发现对方的优点之后,再慢慢地逐一击破。 可眼下盛朝生撑不住了,唐离也一直在考虑凌韫所说的话。 “沉予,那天你要出国,我是故意让你着急的。” 霍沉予长舒口气,以为唐离要说的只是这些,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我当多大的事呢?乖,只要你一切安好。” 唐离低了低头: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没必要千里寻父。” 霍沉予颇为震惊。 唐离抬起头来: “因为他就在潭州。” 霍沉予笑出声来: “我的小傻瓜,所以你一直都在暗中帮我寻找我的亲生父亲?” 他想把氛围调节的松快一点,却见唐离红着眼噙着泪,霍沉予收敛笑容,又问道: “你找到他了?他还活着?在哪儿?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 唐离哽咽着点点头: “我见过,你也见过。” 霍沉予更诧异: “我也见过?什么时候?” 完全没有预料到盛朝生会是自己亲生父亲的霍沉予,见唐离没有立刻作答,他的第一反应是: “难道我做过的那些亲子鉴定,被我爸做过手脚了?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脑回路... 还真是盛朝生亲生的。 唐离错愕的抬起头: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霍沉予拿起手机给她看: “那天我爸跟盛叔聊完我们的婚事回来后,他把整个霍氏都留给了我,如果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唐离叹口气: “盛叔不也把整个盛荣集团都留给了四哥吗?照你这么说,四哥就是盛叔的亲生儿子了。” 霍沉予反驳: “我和陆老四不同。” 而且他并没有把所有资产都留给陆知行。 霍沉予握住唐离的肩膀,告诉她: “盛叔名下,不只有盛荣,他一直为你妈妈留着一大笔资产,现在,那些资产他都留给了你。” 他为云舒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却还是生怕自己给的不够。 既如此,唐离对上霍沉予的眼,问: “如果你的亲生父亲,把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别人,你会怪他吗?” 霍沉予忍不住笑了: “你这话应该去问宴城,正好,我也想知道答案。” 唐离追问: “可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霍沉予脱口而出: “小傻瓜,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被赠予受恩惠的那一个,我怎么会知道宴城心里的...” 想法两个字哽在了喉间。 因为他看到唐离眼神的变化,再细细一想,霍沉予慢慢松开了握住唐离肩膀的那双手,表情从疑惑到震惊。 “所以你的意思是,盛叔他...” 霍沉予顿了顿,沙哑着嗓音问: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第385章 告知身世 在霍沉予的眼神经历了疑惑震惊到难以置信后,他低着头问了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盛叔的?”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 唐离有些诧异: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身世的。” 霍沉予看着她的双眼: “我太了解你了,你从来不会做无厘头的事。” 唐离苦笑: “可这就是一件无厘头的事,你还记得在鹿城那次吗?我第一次见到宋伯应的时候,他把你认成了四哥,以为你是盛叔的儿子,从那一刻起,我就有了一个很大胆也很无厘头的想法。” 鹿城。 霍沉予想了想: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 唐离窘迫的挠挠头: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我这不是职业习惯嘛,总觉得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说你们长得像,后来跟韩若泠比赛之前,我差点把你跟盛叔的背影认错,我给你看盛叔年轻时的照片,看正脸或许会因为那个时候的相机像素不高而看不出什么来,但你看盛叔的侧身和背影,真的跟你很像。” 那些照片,唐离都留在手机里。 翻出来一一指着霍沉予看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大合影。 见到西海棠和盛朝生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霍沉予才敢相信唐离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霍沉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都不曾开口。 唐离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又都哽住了。 直到霍沉予开口问: “那他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 他不是不肯与你相认。 是他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但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唐离显得很为难,她反复的在心里修改措辞,霍沉予见状,突然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怪他?所以你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说话?” 唐离表情复杂,霍沉予又说: “放心吧,我给自己的预期,是我这辈子都找不到我的亲生父亲,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不需要我养老,不需要我在他身旁尽孝,那我又何必介入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嗯? 唐离做过千万次假设。 就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的...通情达理。 “你就没点自己的情绪在里头?” 唐离怕他故意当做无所谓,还安抚他: “没关系的,你有情绪我也能理解,毕竟...” 霍沉予反捉住她的手: “离离,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想了。 唐离点头: “应该没人愿意听谎言吧?” 霍沉予思索片刻: “我很早就知道,我不是霍家人,那个时候我从未想过要寻找我的亲生父亲,我几乎能想到,他一定是在我妈妈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们,所以说我心里没有过怨恨,那是骗人的。” “但我自从失去你之后,我突然明白,我们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在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仅仅只是自己想要的,就已经让我们兵荒马乱了,谁又能顾得上别人呢?” “所以后来我想找到他,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他一把,如果他需要的话,万一他这些年过的颠沛流离穷困潦倒呢?” 这话一下子把唐离给逗乐了: “结果,你亲爹比你还富有!” 说起这个,两个人抱一起笑的跟傻子似的。 笑过之后,霍沉予捧着唐离的脸说: “媳妇儿,谢谢你。” 唐离嘟起嘴,问: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霍沉予啄了一口她的小嘴: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盛叔为什么不认我,即便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把我当成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我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向我和盘托出,但我这一刻很知足。”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唐离刚想实话实说,却又被霍沉予堵了回来: “如果你觉得眼下时机不合适,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分享这个秘密,不急于这一时。” 他这明显是在以退为进。 唐离一咬牙: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或许会愤怒,会难过,会觉得难以接受,没关系,如果你实在压抑不住自己,我也能接受你情绪的反扑,但是,在我没说完之前,你别说话,行吗?” 她怕霍沉予一打断,她就不敢再把实话说出来了。 霍沉予郑重点头: “好。” 从唐离张嘴,到她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说: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自始至终,霍沉予都面带微笑。 他完全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半点负面的情绪。 这让唐离很讶异,她调皮的在他心口随便一戳: “我帮你解穴了,你可以说话了。” 霍沉予突然捧住她的脸,吻的她晕头转向的。 差一点点,两个人都没刹住车。 还是唐离最后找回了冷静,推开他: “霍沉予,你说话呀,你现在心情怎样?难过吗?恨他吗?” 霍沉予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看着唐离: “原来我的固执和深情,都来自于遗传,虽然我妈做的事不光彩,但她能够得偿所愿,我替她开心,至于盛叔,我真的能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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