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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烟雨一楼合,一花只为一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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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融化之前

作者:听灯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18 14:10:09

  说完,郑蔚又跟梁冰打招呼,“我得先把他接走,待会儿还有个局。”

  燕雪舟下台阶时突然一个踉跄,梁冰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好像喝醉了。”

  她边说边抬起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脖颈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任由他大半的重量歪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郑蔚滞了下,屁股像是长在了座椅上,竟然完全没有下车帮忙的意思,眼看着她有些费力地将人扶着下了台阶,一路护送到副驾驶的位置,才探身去推开了车门。

  梁冰满目担忧,看燕雪舟刚坐下就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便低声对郑蔚说,“我会跟程朗师兄说他有事提前走了,你们……不要再喝酒了吧。”

  郑蔚笑着摆摆手,“放心吧。”

  车子很快使出酒店的小道,汇入城市的马路。

  “你才来多久,就喝醉了?”见燕雪舟不回答,郑蔚自顾自继续问道:“中午喝的?你不是跟谢先生吃的饭吗,我记得他不好这口儿啊。”

  他喋喋不休,“那待会儿还喝不喝?”

  燕雪舟没精打采地半耷拉着眼皮,“……没喝酒。”

  身上的酒味是进门时有人不小心撞到他,打翻了手里的酒杯泼上的。

  郑蔚憋着笑问:“那你装什么醉啊?你没看到刚才我们梁助理那样儿吗,都快担心死了,还不敢劝你,怕你不肯听她的话……”

  燕雪舟不耐烦了,“再废话就滚下去。”

  郑蔚比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识相地不再多说。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梁冰陪同燕雪舟,还有吴主任团队的一行人去山东出了一趟差。

  项目前期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只差临门一脚,燕雪舟作为研发中心的总负责人,再最终敲定一下细节,能谈妥,就立刻签备忘录和合同,谈不妥,就再磨两天,最终也是要签的。

  梁冰的主要任务是保管公章,以及最后的用印环节。

  非常临时的行程,她订不到经济舱,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商务舱,位置在燕雪舟的旁边。

  梁冰自认为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尤其回想起刚才他们一起过安检时,她本来想帮燕雪舟搬行李,却被他嫌弃手脚慢,直接一手拎起一个放在了传送带上。

  助理这个岗位本来就是为了保证他工作的高效率而存在的,可她却连心无旁骛都做不到。

  一路沉默,落地济南。

  对方公司是一家老牌药企,派了一辆商务车来接他们过去。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梁冰坐副驾驶,从后视镜看到燕雪舟眉宇微蹙,全程都在闭目养神。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吴主任跟负责陪同接待的人聊起来,无非是第几次来山东,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之类的。

  吴主任说:“山东人都很能喝啊,上次我们接待鲁东制药的人,喝的是红酒,那么大的杯子,直接倒满,说要干杯。”

  年轻的小伙子在这方面毫不谦虚,笑道:“国宴都是按咱们山东的陪酒规矩来的,主陪副陪三陪四陪,一对一。我们赵董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一口。这么说吧,没人能清醒的从他的酒桌上走下去,热菜还没上呢,就有喝趴下的了。”

  说完,他又觉得太托大,找补道:“我们赵董说燕总的酒量那才是深不见底呢。”

  燕雪舟没接话。

  吴主任“呵呵”笑起来,“今晚让他们在酒桌上再切磋切磋,喝尽兴。”

  又特意点名,“咱们今天这些人的量,我都知根知底,就梁助理我不清楚,晚上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啊。”

  下车时,燕雪舟跟梁冰走在最后面,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就说你酒精过敏,滴酒不沾。”

  距离拉近产生的潮热温度从她的颈侧一路朝下,带着燕雪舟身上极淡的冷香,梁冰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别听吴主任的,人家是礼仪之邦,不会硬灌你一个小姑娘的。”

  梁冰的耳尖热起来,心里却立刻安定许多。虽说之前也经历过不少酒场,但真正在职场上还是第一次,谨慎一点儿总没错。未免让自己落入被迫喝得满身狼狈的境地,她原本打算要是实在喝不了,就频繁去洗手间躲着,总归她只是无关紧要小配角而已。

  包间的视野很好,全景落地窗,半个城市的灯火都一览无余。

  十人台的圆桌转盘上已经摆了不少凉菜,赵董端着架子,说是还在公司开会,很晚才能结束过来。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陆续开始上菜,一位姓李的副总负责主持开席,主位一直空着。

  梁冰的位置在最末位,隔着觥筹交错,她看到燕雪舟一句句跟对方有来有往。

  他从前最讨厌的就是虚与委蛇这套,连倨傲骄矜都摆在明面儿上,现在虽然姿态端得依然很稳,却不会完全拒绝,反而从容不迫地给人留足余地。

  一顿饭吃得非常热闹。

  一开始李副总还说着套话,什么经济下行,大环境不好,公司内部也在改革,日子不如以前过之类的,后来不知怎的聊到了家事。他的儿子正在准备考研,燕雪舟三言两语就挑起了他的兴趣,继而问起相关的事来。

  燕雪舟便耐心十足地跟他讲了中国科学院大学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区别。

  李副总不耻下问地确认,“国科大是北京四个校区,全国各地的中科院研究所都能招生,中科大就是在合肥那所,对吧?”

  “嗯。”燕雪舟进退有度地给他建议,“差别肯定是有的,最终还是要看他的专业和个人兴趣。”

  李副总顺势道:“靠我转达可能不准确,能让他直接跟你交流请教吗?”

  “可以,你让他加我微信。”

  李副总立刻来了精神,“来来来,我必须得再敬你一个。”他感慨,“燕总比犬子大不了两岁,就已经读博士了,还管理着这么大规模的研发中心,以后得请您多多提携啊。”

  “客气。”燕雪舟淡定地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酒桌嘈杂,梁冰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但很快就看到李副总不断地看腕表,然后摆手把同桌的秘书叫到近前,让他想办法催赵董尽快过来。

  等赵董到场时,燕雪舟已经喝过一轮了,却也没办法,不得不继续应酬。

  梁冰喝得不多,只是略沾了沾杯,一直注意观察着主位那边的情况。

  位餐一道道上来,堆叠在燕雪舟面前,他只是象征性拨了拨,基本没动筷子,酒是真的喝了不少。

  喝到最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放浪形骸,吴主任更是失去神志,瘫倒在椅子上,只有燕雪舟,除了面上微微发白,整个人还是得体而收敛的。

  就连之前吴主任他们一直谈不下来的付费方式,赵董喝高兴以后也松了口,说改天让财务和法务研讨以后修改。

  燕雪舟淡淡一笑,倒了一满杯酒,低下姿态讨彩头,“改天是哪天?不如趁热打铁。新年新气象,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希望第一个合同是我们的合作。”

  他又说,“赵董不是一直想见我们集团公司的谢董吗,有机会我帮您引荐。”

  最后,赵董当场就安排人去修改了合同,结束时,一直说后生可畏,再次评价燕雪舟的酒量和他的能力一样深不可测。

  回到下榻酒店时,夜色已深。

  雪花一片片从空中旋转而下,越来越大,却无人有心情欣赏。

  梁冰到前台登记后,拿了房卡。

  刚进电梯,燕雪舟便开始不对劲,面上血色褪尽,微微歪着头抵在壁上借力,像是有点站不住。

  好在两间房在同一层楼,房卡都在梁冰手里。

  她刚刷开套房门,燕雪舟就松开行李箱,踉踉跄跄地进了洗手间。

  梁冰紧跟其后,抬起胳膊想扶他,却被他摆着手无力地推开,接着就看他单膝跪地,按着胃对着马桶剧烈呕吐起来。

  燕雪舟晚上也没正经吃进去什么东西,胃里不断在翻腾搅动着往上泛酸水,越是这样就越难受。吐了一会儿,他垂首低喘了下,声线又干又哑,“……你先出去。”

  梁冰站在一旁没有动。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虽然依旧低弱虚浮,气势却是强硬而不容置喙的,“出去。”

  梁冰不想惹他生气,顺从地向外走,站在浴室外面掩上门。

  只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呕吐声夹杂着急促而压抑的咳嗽,又过了几分钟,响起了马桶冲水声,然后是洗手台哗啦啦的水声。

  梁冰扬声问他,“我可以进去了吗?”

  没有得到允许,也没有说不行。

  梁冰推开门,看见燕雪舟正站在洗手台前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泼,脱掉的西装外套扔在一边,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淡到苍白的双颊,藕荷色的唇瓣,漂亮眼睛的尾梢和下眼睑因为充血泛着绯红,漆黑的眉睫上剔透的水珠轻颤。

  他就这样,深深看她一眼。

  梁冰的一颗心像被人攥紧一样拧着抽了下,她走过去,拆开旁边的毛巾双手捧给他,“擦擦脸。”

  燕雪舟一言不发,就着她的手,抹了把脸。

  吐完了酒,他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出去窝着坐在了沙发里,前倾着身子,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手指交叉握在一起,低垂着脑袋。

  梁冰去房间里的软饮吧拿了瓶果汁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不要空腹,喝点维C可以解酒。”

  热水壶提示音响起来,梁冰又去兑了杯温水端过来。

  燕雪舟依然低垂着脑袋,右手搭在膝盖,左手小臂横亘在胸腹间。

  梁冰隔着茶几站在他对面,垂眸看他的发顶,他的头发很柔软,天生便不是纯黑的发色,而是那种深栗色,所以看起来像是染过,只是不像前几年那么有光泽。

  她试探问:“你是胃疼吗?”

  燕雪舟调整姿势,骨节分明的双手克制地垂在膝头,看了她一眼,“还没走?”

  梁冰见他仰头深陷在沙发里,皱眉阖着双眸,思忖片刻,又问:“我去帮你买点药吧?”

  “……不用。”

  话虽如此,他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虚浮的尾音也在不可抑制地发哑。

  缓了缓,燕雪舟强自提了点精神掀开眼皮,稍直起脊背,呼出一口气,“你回去休息吧。”

  梁冰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偌大的套房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他一个人。

  接近零点时分,窗外响起鞭炮声,烟花在空中接连炸开,勾勒出绚丽的花火。

  万家灯火,灿烂辉煌。

  新的一年又到了。


第五十六章 前科

  从浴室出来,茶水柜上的手机还在一刻不停地震动。燕雪舟拿起来接通,对面是郑蔚大惊小怪的声音,“你没事吧?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他有些莫名其妙,“我在洗澡,你有什么急事?”“梁冰刚才问我,知不知道你喝酒以后胃疼吃什么药,我就告诉她了,然后我给你打电话,结果你一直没接,我担心你出事,就让她尽快过来看看。”“还有……”郑蔚停顿了下,“她问起我那年春节你得心肌炎的事,我照实说了。”刚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燕雪舟就听到了门卡开门的提示音,是梁冰,后面跟着拿着房卡的酒店服务员。梁冰气喘吁吁地拎着一个药房的环保袋,看到燕雪舟握着手机好端端站在里面,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先挂了吧。”电话那边郑蔚急吼吼的,“我得赶紧给梁冰回个电话让她别着急。”“不用,她过来了。”燕雪舟随之收了线。穿制服的服务员点头致意后,关上房门,转身离开。房间里只亮了墙角一盏昏黄的台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时而绽放着烟花,照亮纷纷飘落的雪片。梁冰低头看了眼手机,是郑蔚发来的。燕雪舟换了件宽松舒适的白色纯棉T恤,深灰色运动裤,头发还湿漉漉的,刘海垂下来稍微遮住了眼睛,跟白天总是胜券在握的淡定姿态相比,看起来莫名有些脆弱。刚洗过澡的缘故,因为热气蒸腾脸色泛着粉,显得精神稍微好了一点。梁冰回复完消息,打开塑料袋拆了药盒抽了一板胶囊出来,走过来递给他,“我买了药,是你之前常吃的,应该会有效。”燕雪舟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有可疑的潮湿汗意,或许是剧烈的跑动让她双颊被风吹得发红,四目相接时,她垂眸避开。他默不作声地就近在沙发前坐下,一手撑在扶手上支着头。梁冰只好走到他身边,抠了两颗胶囊出来,蹲下来,拉过来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又把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催促他,“快点吃。”燕雪舟机械地将药塞进嘴巴,低下头,就着她端着杯子的手喝了一口。“你把头发吹干吧,这样直接睡明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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