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桉意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等自己手暖和了,见他表情也有所缓和,才小声道:“我明天要回趟家。” 程赫东眉宇轻抬:“北安?” “嗯。” 他记得许桉意曾说过自己是北安人,要回家一趟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接着道:“我开车送你。” 许桉意摇了摇头:“不用,动车很快,而且下雪天开车不安全。” 北安和京溪离得不算远,动车可能就一个小时,开车就要快三个小时了。 程赫东松口:“把你家地址给我。” 也是为了让他放心,许桉意没多说就告诉他了。 “什么时候回来?”程赫东问。 “元旦前就回,还要跟你跨年。” 许桉意工作后基本就元旦和春节会回一趟家,平时很少回,今年算是提前了,因为想和程赫东过元旦。 程赫东虽说心底一百个不舍,但到底不能多说什么,绷着脸应下了。 第二天他没去工作室上班,买了些礼物送许桉意去了车站。 京溪的车站不比芦川,大而宽敞,但同样也是人来人往,许桉意一路上都没怎么听见程赫东说话,虽说他话本来也少,但明显今天是情绪不高。 她哄了半天,最后格外不舍地进了站。 北安是个中等发展的城市,算不上很发达,但也不落后,许桉意家住在城区边的一片老小区里,下了动车她直接坐的出租回来。 念着就住几天,她行李箱也没拿,手里拿着程赫东买的礼物,背了个包爬了五层的楼梯到家。 站在门外,吸了口气,许桉意才拿钥匙开门。 呼呼啦啦的钥匙尝试了半天,愣是没有插进去,她这才意识到门锁好像换过了。 看着熟悉的门,许桉意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至少丝毫没有回家的雀跃。某种程度上,回北安对于她而言,更多像是完成某种为人子女的责任,即便她和父母感情并不深。 踌躇地站在门口,对面的门突然开了,邻居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打着招呼问:“是许师傅家闺女回来了不?” 许桉意转身点头:“张奶奶好,是我,桉意。”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张奶奶拍了下脑袋想起什么,才又缓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爸前阵子给人搬家砸到腿住院了,你这是回来看他啊?” 许桉意心下猛地一跳,没心思多攀谈,拿着手机给许母打电话。 半小时后,她身上还拿着行李,出现在了北安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许母看见她很是意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桉意没应,转而问:“我爸怎么样?” 许母顿了顿,带着她去病房:“你爸没事,就是骨折动了个手术,医生说再住一个多星期就能出院了。” 病床上许父的腿被架着,见许桉意回来他也是很意外,但惯来沉默,只是说了句:“回来了。” 许桉意心下堵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格格不入,一家人陌生客气得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家子。 她放下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拉了个凳子坐在许父病床前,有医生来就追着问医生她爸的情况,没事就坐着。 一直到了傍晚,她才起身问两人有没有想吃的,她去买。 许母摆了摆手:“桉意你回去休息吧,你爸这有我守着就行。” 许桉意没应,愣是给两人买完了饭才出病房。 隔着一道门,听见许父在埋怨许母,为什么把自己住院这事儿告诉许桉意,像是生怕耽误她事一样,许母也是无辜得不行,直解释。 一阵无力感席卷顿时许桉意的全身,总是这样,家里门锁换了她从不知道,许父住院也没人告诉她,她从不怀疑父母会排斥她,但也清楚,他们之间只是缺乏深厚的亲情,也因此永远不会亲密。 多年前,许桉意的到来对于年轻的许父许母而言,是个措手不及的意外,那时候两人结完婚没多久,生活特别窘迫,她被丢给奶奶和叔叔家的儿子一起生活,夫妻俩打工赚钱,忙于生计。 后来贷款买了现在的房子,许桉意初中时,许母又生了弟弟,父母的关注力转而落在了儿子身上。 许桉意没得到很多的关注,同样也没得到很多的爱,即便是天生的亲情也需要维系,许桉意也是在逐渐长大中才意识到,父母只是不够爱她。 大学初到京溪,京溪的冬天比北安冷,在室友的父母都寄来衣服时,许桉意从未收到过来自家里的任何信息,但那时候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因此而伤心很久,只是觉得很不喜欢京溪寒冷的冬天。 直至今日,这种相处模式她早已经习惯了。 因为许父住院,许桉意接连几天白天都带着煮好的饭过去,晚上程赫东会打来电话,她佯装无事发生地跟他聊天。 只是临到跨年夜的那天,说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程赫东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许桉意刚送完晚饭,人还在医院。 她走到医院的楼梯间接通电话,关了自己的摄像头,看着程赫东的脸映满屏幕。 “怎么今天这么早打电话?”许桉意轻声道。 两人平时都是晚上打的。 程赫东看不见她的脸,皱眉道:“不方便?” “嗯,还在外面。” “外面也可以开。” 前几天打电话都很自然地开了摄像头,眼下不愿意开,再加上许桉意答应好好的跨年夜前回京溪,突然又说回不了,程赫东敏锐的性子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了。 许桉意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医院的背景太明显了。 她转移着话题:“回家再开。我想看看吠吠困困,还有泡泡,我想它们了。” 程赫东没强迫她开,转而转着摄像头去照它们。 许桉意看完心情好了很多,这几天的低霾情绪散了不少,话语声都染上了笑意。 程赫东一一让她看尽兴,才把摄像头对准自己,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马上要元旦了,跨年夜。”许桉意低声回道。 “之前不是答应了会回来,发生什么事了?”程赫东语气沉沉。 许桉意不想把这些糟心事告诉他,于是含糊地说着违心话:“也没什么,就是想多陪陪爸妈。” “那我呢?” 屏幕里人话语脱口而出,许桉意愣了下,心下猛地一涩,不知道说什么。 程赫东似乎知道她在说假话,定睛重复了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桉意缓了半天,才把摄像头打开,实话道:“我爸做了个小手术,我就想着多在家两天。” “严重吗?”程赫东问。 许桉意摇了摇头:“已经快出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许桉意回到病房收拾完餐盒,念着毕竟是跨年夜,陪着许父许母坐了一会儿,临近晚上十一点见两人困了她才打车回家。 北安的初雪还没下,也没有京溪那么冷,出租车停在马路上,许桉意下了车。 还没到十二点,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炸开绚烂的火花,许桉意形单影只地站着仰头看了一阵,想起来要拿手机拍下来。 抓拍了好几张,她垂着脑袋选了其中最好看的两张,发给了程赫东。 程赫东没有回她,不知道在忙什么。 许桉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迈步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老小区的基础设施都一般,路灯都不是很亮,她正走着,后身突然照过来两束格外明亮的灯光,车灯似的。 她下意识地往一旁靠,眯着眼往后面看。 不等看清,黑色的越野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抹熟悉的身形轮廓从车上下来。 许桉意眯着的眼逐渐睁开,被车灯照得泛着盈亮,看清来人后,莫大的惊喜恍然袭来,震得她立身定在原地,面上尽是不可置信。 程赫东照旧一身黑,从车上下来靠近许桉意的那一刻,恍然间有种初到榆城他来接她的那个场景。 来人风尘仆仆,走到许桉意面前,见她愣住没反应,程赫东眼神里闪过笑意:“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想念了几天的声音不受阻碍地钻进耳朵,许桉意一瞬间回神,眸子直涌上酸胀,疯狂地眨动着睫毛:“你怎么来了。” 程赫东不紧不慢道:“你回不了京溪,那我就来北安,新的一年,我希望你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 腰间随即攀附上一双手,许桉意一头扎进他怀里,哽咽着声音:“我要摸一摸你是不是真实的。” 程赫东回拥着她,语气溺哄:“那你认真摸。” 面前人身上的热意透着衣服不断传输到许桉意的手臂上,感受到真切的实在感,她才又仰着头看他: “京溪在下雪,你怎么还开车来。” “见人心切。”程赫东嗓间含笑。 “不开车来就赶不上陪你跨年了。” 许桉意闻声心下触动,更是泪眼婆娑,眼睛一眨,泪珠就淌了下来。 有人只为了一场跨年,而深夜开车奔赴,无形中在告诉着许桉意,她值得被爱,也有人很爱她。 程赫东表情柔和,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新的一年要到了,不能再哭了。” 许桉意争辩咕哝:“我这是喜极而泣。” “那还是哭。” 程赫东牵着她,往车边走去:“我从京溪带了烟花,要放吗?” 许桉意掏出来手机,十一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于是拉着程赫东的手快步:“要放,还要快点摆好。” 两人找了个小区外空旷的位置,程赫东把烟花从后备箱里一箱一箱地搬出来。 十二点的那一刻,烟花点燃,接连的爆破声在耳边响起来,随即漫天的火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绚烂多姿,又仿佛披星戴月。 程赫东不打招呼地低头吻上了许桉意的唇,很浅的吻,纯粹而又美好,两人的脸庞也在亮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话语揉碎在唇间。 程赫东嗓音缱绻:“宝贝,新年快乐。” 许桉意刚要张口,唇再次被含住,浅尝辄止的吻愈发不讲道理地深入,后腰也被搂得紧实。 她想对眼前人说的话是:“我爱你。” 那个曾以为爱很陌生的姑娘,也终于习惯了把爱字说出了口。 在芦川,以拥抱回应程赫东炽热心意的那一刻,是许桉意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同时也是勇敢篇章的开启,从此以后,岁月无惧,爱人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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