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年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他坐进驾驶座,闻言也不以为意。 楼与岑半点不知道收敛,转为调侃:“终于栽了吧你?你这追人追的,都快成圈里的模范了。” 他们也就是不敢当他面说,私底下在各个小群里可都没少聊,事迹远扬。 刚准备启动车辆,车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行人。沈既年抬了下眼,散漫地回:“是吗?” “可我现在也有些,”他停了动作,目光定在前方,嗓音渐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68章 金风细细, 叶叶梧桐坠。 前面一行人刚从里面走出来。里面最惹眼的那个女人戴着墨镜,及腰的长卷发随意地披散着,跟朋友挥手道别, 弯腰坐进了车中。 明媚又恣意。 看起来生活并不受影响,更没有什么为情所困的苦恼。 电话那边, 楼与岑忽然止了声。 为他突然冒出来的, 这么低微的一句, 而失语。 这个样子的他很陌生, 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幕。 静了静, 楼与岑还是跟他确认了下:“周末的那个会你会不会出席?” 他好像忙完了,开始着手工作。但楼与岑觉得自己又不确定了。 沈既年说了个人名:“他替我去。” 果然! 楼与岑瞪眼:“您老又要忙什么?” 他低声道:“周末我不在北城。” 没再多聊, 他挂了电话, 将手机握在手里,抵在方向盘上,静看着前面的那辆越野车驶离。 他们应该是出来办事,现在又要回剧组里去。 … 回剧组后,又回归了拍摄和休息的枯燥生活。 趁着一天收工早, 明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哥哥打去电话。 天已经黑了,山里夜晚的天空格外漂亮,宛如幕布,上面缀着的颗颗星子璀璨明亮。 她问了几句家里的事情, 温珩之一边忙着, 一边回说:“我不在家。” 明泱随口问:“那你去哪里了?” 温珩之说:“宁城。” 她一愣, 这个地点更令她意外。 她在那边长大,自然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但是哥哥没事去那里做什么? 温珩之也不隐瞒,如实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有点线索了, 我专门过来查下情况。” 他看了眼和自己同行的人,没有多提,“从你回家开始,爸就一直有在着手调查。现在总算有点眉目。” 时隔多年,线索又少,能有进展已经算是很不容易。 在一条很是崎岖的路上走着,温珩之的气息不见太大的变化。 “熹熹,你等哥哥给你找出一个真相。” 既然说是真相,那就说明,当年的事情或有隐情。 明泱喉间微哑,应了声好。她仰头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上面。 “拍得怎么样?”温珩之不急挂断电话,与她闲聊。 “有一点难,但我可以。” 那个角色在本质上与她有些相像。在演绎的过程中,她就已经感觉到,她们的灵魂仿佛产生了共振。 挂断电话后,她不急着回去,又在原地独自坐了一会儿。 一转眼已经拍摄了一个多月。 领奖、工作,都没有人再刻意地出现。 … 山里的四季会更分明些。很快,四季轮转,从秋转入了冬。 明泱在朋友圈刷到过惟宁发的宝宝的照片,经常都是九宫格,旁边时不时会有一只小贝果出镜。 偶尔的一次,她照常点开看,却在倒数第三张照片里,突然看见了一个,算是久违的人。 好像已经很久不见,所以乍然一看见,都觉得陌生。 惟宁和她老公的颜值都很高,他们的宝宝从满月的时候就已经长开了,早就跟“丑”字搭不上边,拍照时正乖乖窝在舅舅的怀里。那个人没有看镜头,只是很懒地垂眼看着那只崽。 指尖停顿了两秒,她划到了下一张照片。 这张的C位就是小贝果。 看完后,她关掉了手机。 … 没过多久,“拾悦”的冬季新品也正式推出。 这次只有一款,命名为「自由」。 它的名字都很特别,从秋季的「风」与「光」,到这次的「自由」,在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之下,仿佛还藏着一些很特别的意味。 平平无奇的名字,却反而更引人深入去想。 发送完新品的微博后,她的微博下面一如往常的热闹。她随意地刷了一下,评论区的评论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被控场,有一些字眼也在眼前出现得猝不及防。 【今天沈总追到人了吗?没有。】 【泱泱又进组了,我姐真的劳模,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待在组里,他们又没消息了,谁懂我痒得抓心挠肝】 【别管,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我看不看得出来,反正我坚定地认为,每一款季度新品的背后肯定都是某人在暗戳戳地告白】 【想看他们同框的第N天[凋谢]】 【还是公众人物好,泱泱再不营业也还是会有微博看。哪里像某人,微博只发过告白的那一条,就跟忘记了登录密码一样】 明明是她的微博,但提到他的人却不在少数。但再一刷新,那些评论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姜莱冲浪得飞快,新品一出,还跟上回一样走后门,直接来问本人:【这次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明泱指尖一顿。 这次似乎没能像上次那样笃定。 没人问到眼前的时候还能不作思考,但是被一问,她也就跟着去想。 【可能没有?】 网友调侃归调侃,可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姜莱:【迟疑了!】 姜莱:【那就是有!】 自由,还能是什么意思? 明泱摩挲着手机。 姜莱往被窝里一躺,问说:【你们现在真的没有联系了吗?】 明泱这边开始卸妆,忙里偷闲地回着她:【没有。】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又发来一条消息:【那你们这次,会不会是真的结束了?】 她微垂下睫:【嗯。】 姜莱的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当时那个场面可能真的太绝情,没有人能够轻易地过去。尤其还是,他那种站在顶峰的男人。 她也不好再多提,转移走话题,问说: 【今年要在哪里过年呀?】 【过年前拍不完吧?】 明泱:【拍不完,在剧组过。】 她以前已经习惯了在剧组过年,但是在家过了两次年后,现在反倒开始不适应了起来。 人会被温暖融化。 姜莱:【好吧,那我把新年礼物给你寄去剧组!】 明泱笑回:【好。】 化妆师给她卸着造型,她看着镜子,渐渐开始出神。 想到那款新品。 自由。 可能依然还是品牌部他们起的,但,如果讲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与他有关的话…… 这个自由,是不是他说给她的? 他准备,还她自由? 没有人会永远走向另一个人,不计任何条件。 化妆师说:“明老师,闭一下眼睛。” 明泱闭上眼,指腹摩挲着手机。 她那天什么都不说,想要的,不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么。 是如了她的愿。 … 赶在过年前,家里和朋友给她寄的新年礼物全都送到。 明泱一边拆,一边点开黎月发的语音。 “宝宝,压岁钱放在那个包里面,你记得放在枕头下面跨年哦。妈妈和爸爸各包了一个,你猜猜哪个是妈妈包的?” 她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了藏着的几个红包。 但拿在手里时,忽然间想起了,之前连续几年过年时,所会收到的一个红包。 自从不回家过年后,年年都有,以至于她此刻就那么自然而又顺畅地忆了起来。 她的眸光微顿。 黎月觉得发语音不够,很快就弹了视频过来,想要看看女儿。 那点出神,骤然被打断。 明泱将红包放好,接起了视频。 “宝宝,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新衣……过年记得要穿新衣服。” … 新春将近,这部剧的拍摄也到了高潮。 年前一天,剧组里的人压根顾不上今天是不是除夕,从一大清早开始就在忙碌。 今天山里的气温很低,但主演的服装很单薄。 她一身素衣,身上沾满斑驳的鲜血,狼狈不堪。以一己之躯,却要与天下为敌,与所有宗门为敌。 从清晨打到日暮,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为这个天下所不喜,无人与她同行。 她已经没力气了,却还是不甘愿认错服输。 也是在这么寻常的一天—— 气运的真相揭露的那一刻,震得她完全猝不及防。 她的眼底深处空余茫然。提剑四顾,从原先的倔强坚韧,到突如其来的无助彷徨。 头发也被汗水打湿,和着血沾在颊边。满身狼藉,而她身上有多狼狈,好像就在诉说这个事实有多可笑。 在满世界的沉默声中,她忽然抬头看了眼被护在人群之后的那个女孩。 ——夺走她气运的那一个人。 隔空对视,她的一双眼中仿佛说尽了所有,仿佛隔了她这可笑又可怜的一生。 四周阒静得可怕,无人出声。 这个世界是一队,她自己孤身成队。 就任由她一人跪坐在地。风吹起素衣,她却不知该如何来面对她的这一生。 从天生慧根的宗门骄女到人人避之不及的弃子。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的错。 天色已经暗下,这一场戏终于收场。 收工的现场一片忙碌,但大家都没有像寻常那样欢呼闹腾,反而有些安静地埋头干活。 该死。 ——明明是新春,为何胸腔里会这样难受? 茉茉把外套披在明泱身上,拿了手帕,轻轻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那是无人能够切身体会的痛,又有谁能够拂去她眼底浓烈沸腾的怨恨。 明明那只是一场戏……可他们这些旁观者,旁观着旁观着,怎么那么想叹息? 换完衣服,刚卸完妆,明泱喝着热水,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去外面接。 从戏里走出来,慢了半拍地回到现实世界,后知后觉今日是除夕。 辞旧迎新,喜迎新岁。 她原以为哥哥是要打电话来同她说一声除夕快乐,也刚刚牵起唇角,准备露出笑。 可她接起电话后,温珩之微默了下,却是道:“熹熹,哥哥找到了。”
第69章 温珩之还在宁城, 调查到了关键期,抽不开身,除夕夜没能赶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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