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少还我多少啊,你跟你父母一样想赖账啊?”郑慧嗓门大起来,怕梁吟走,拉扯住她手臂,“真是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娃。” 梁吟想说那是她父母借的钱,跟她没关系,她父母对她没有尽养育义务,相应的她也没有义务替他们还钱。 但……郑慧比记忆里风华泼辣的老板娘多了许多皱纹和白发,梁吟手搭在她粗糙黝黑的手背上,说:“你和我一起去银行取钱。” 梁吟这些年没挣多少钱,也没花什么钱,存款有三万四千,其中大部分是魏妍这几天给的,她取出三万二千给郑慧,说:“剩下的我会还的。” 郑慧喜笑颜开,连连答应,本来不再指望这钱,忽然有了,像白得的一样。她曾经一直对梁吟颇有照拂,但每次都少不得念叨“阿姨对你这么好,要是你父母回来了,你可得快些来找阿姨啊”,导致她虽然帮了梁吟,但梁吟对她一直不算亲近,可能也是知道她“别有用心”。这下子爽快地拿到钱,她看梁吟怎么看怎么顺眼,又握住她的手说:“多来阿姨家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望着梁吟沉默的黑眸,郑慧心里打了个哆嗦,想这孩子算是让她家人给毁了,长大成人又怎么样,不会说话不会笑,打眼过去瞧着和正常人不一样,身边凝着团黑雾似的,怪晦气。她又把手松开,气氛凝滞里,梁吟跟在她身边一起回后街。 郑慧问:“你这次回来做什么?” 梁吟说:“买一个蛋糕。” 郑慧停下脚步,神情激动,嗓音愈大:“幸福蛋糕屋么?他家搬位置了,还好你遇到我,他家搬家时借我家车帮忙送东西,我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你要是问别人别人可都不一定知道,就白来一趟。” 梁吟目光终于落到郑慧身上,认真道:“谢谢。” - “爸,你来一下,这里来了位顾客,张口要买十年前流行的糕点,我哪里会做?”年轻店主背着身在柜台后打电话。 电话里嚷道:“让滚,开玩笑呢嘛不是?店里这么多不挑来找什么茬?” 庄小寒尴尬地向后望了梁吟一眼,捂住手机扬声器,小声地恳求:“爸,你来一趟吧,她好像是梁吟姐姐。” “谁?” 庄小寒面颊泛起红晕,小声地重复:“梁吟姐姐。” “什么人?不认识。” “你来吧爸,求你了。” 庄小寒放下手机朝梁吟露出笑容,笑出了小虎牙,“你坐椅子上等一会儿,我父亲一会儿就到。” 他给她递来热水,又去找糖果和小饼干,梁吟说:“不用麻烦。” 他说着不麻烦,顺势在梁吟旁边坐下。双手紧张地搓动,终于夹在双腿中间,“……你是梁吟姐姐么?” “是。” “!我是小寒!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 “……还是一样的冷姐姐呀,没变。”庄小寒压下紧张激动,努力平复呼吸,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怕再也没机会说,由是一溜地全部吐露:“姐姐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时不时想起姐姐,遗憾搬了家再也见不到姐姐,姐姐的样子刻在我心里,我每天晚上望月亮都在想姐姐,想……姐姐亲亲我。” 庄小寒忽然扑过来,手箍着梁吟两臂,嘴往梁吟脸上凑,梁吟一拳揍向他的脸,揍开后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倒在地,站起身冷冷地俯望他,道:“仗着年纪小来脱我裤子摸我胸口偷看我换衣服的小寒,我当然记得。” “……”庄小寒眼神恐惧,捂着被打肿的脸,肩膀瑟缩。 庄宝健骑着摩托车赶到,一看这场面,顾不得摘头盔,快速把钥匙一拔就跑进来,扶自家瘦鸡儿子起来。他本气势汹汹,但望见梁吟,高大的身躯顿时低了,“是你啊,许多年没见了……要什么蛋糕,我给你做。” 老旧蛋糕店里,戴着红色头盔的高大男人显得有几分滑稽。 梁吟等蛋糕烧制的几小时里,跟几个“朋友”问清楚了接下去要去的地方,蛋糕烧好后,父子两望着她离去。 庄宝健打了庄小寒脑袋一巴掌,“都怪你,给你老子我弄得没脸,我本来是她恩人,当年小姑娘一口一个庄大哥喊得多亲热啊,现在搞成仇人了。” 庄小寒捂着头疼得龇牙,不说话。 - 下午时候,梁吟到了高级会所门口,迎宾员躬身迎她到前台,她出示魏妍给的凭证,顺利进到包厢。 包厢里只有李民一人,音乐播放器震天响,李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梁吟走到他身边他才掀开眼皮,声音沙哑问:“她让你来看我么?” 梁吟蹲下身,把拎着的蛋糕放在地上,慢条斯理地解开粉色丝带,拆开纸盒,露出其内的草莓蛋糕。李民望着蛋糕,满脑子都是魏妍的脸,他曾经天天去蛋糕店排队给魏妍带小蛋糕,魏妍一面怪罪他是想要她长胖,一面又笑得开怀全部吃完。他从魏妍谈恋爱起不再买蛋糕,他想这不该是他做,而该是魏妍男朋友做,可顾思成从没买过蛋糕,魏妍依然喜欢他。 梁吟端起蛋糕底座,将蛋糕整个拍砸在李民脸上,“嗬!”李民猛地要起身,梁吟死按着底座不松手,一拳砸下去,“砰”的一声底座四裂开,中间出现一个洞,洞里是四散开的蛋糕糕体和混着血迹、草莓奶油、蛋糕沫的李民的歪了的鼻子。 “我操、你奶的!”李民发懵片刻,四肢又挣扎起来,本一翻身就可以挣脱,但他喝了太多酒,挣扎半天腿手都没抬起来。 梁吟望着他笑了,打一个醉鬼不太礼貌,但打李民不需要礼貌。她站起身用脚使劲踹他的肚子,碾他的生、殖、器,李民疼得惨叫,精致的面容一片狼狈和狰狞,梁吟跪下身扇他巴掌,他脸很快肿起,嘴巴合不上地往外吐酒,梁吟嫌弃地拿过旁边没开封的酒,开封,劈头盖脸给他洗脸。李民睁眼死瞪着梁吟,满是赤红色,嘴里“嗬嗬”地喘着气,说不出话。 梁吟问:“想说什么?想说我这个垃圾怎么敢么?想说让我等着,你要杀了我么?” 梁吟端详李民的狼狈样,起身踩住他的脸,狠狠用力,在李民屈辱的挣扎下说:“我等你回来也等了很多年,我没有忘记过你。” 梁吟拿绑蛋糕礼盒的粉色丝带一圈一圈缠裹住李民的手腕和脚腕,找了球形歌麦塞到他嘴里,把他嘴角都塞裂了,拿出锋利的刀子和尖长的银针到他眼前摇晃,说:“我有分寸,不会让你受到可被判定的轻伤。” 李民粗重喘气,瞪着梁吟不愿意服输,可看到那么长的银针时心里有些被吓到。 梁吟又拿出个小瓶子,最普通的一元钱矿泉水塑料瓶,皱皱烂烂,外包装被撕掉,剩下透明外壳里满满黑色一瓶爬虫,梁吟说:“我还给你准备了吃的,去埋葬你母亲的墓地挖的。” 李民已经发起抖来,拼命摇头,可躯体像软掉的蚕虫,蠕动都困难,只能眼睁睁望着白衣黑裤、长相文静的女孩子朝他弯起唇角。 长夜漫漫,顾思成靠坐在床上,半合眼,等不太算女朋友的女朋友回来。
第26章 牛奶质地 夜深, 梁吟在公共卫生间洗手,她嗅了嗅自己衣领,只嗅到酒味, 又处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污迹,转身朝家里走去。路过无照明的漆黑街道, 她打着手电, 不急不缓地移动,下水道老鼠的“叽叽”叫声清晰可闻。 还未到小区, 梁吟即知道顾思成在等自己, 到楼下一看,家中灯果然亮着。她定定望了这束光几分钟,飘在不真实的云层里, 终于还是上楼回家。 打开门,入目是男人靠着墙面合眼睡觉的模样,梁吟望向鞋柜,分辨出敞口的粉色包装袋没有被动过。她又看回顾思成, 男人呼吸均匀,胸脯规律起伏,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面容姣好,神情怠懒。梁吟感受到一阵孤独, 为过往自己长久地不拥有他的日子。她把包装袋里的请柬收到纸箱里,而换成了新的书籍摆在柜上,换下脏衣服泡在水盆里。简单洗漱,出厕门时顾思成已经半睁眼, 迷离地望着她。 他张了张口,发现声音是哑的, 便没说话。梁吟蹲在地上鼓弄水壶烧水,他安静望着梁吟脊背弯曲的弧度,眼睛被灯光刺激得湿漉漉的。梁吟烧好水后配了凉水,自己抿了一口尝温热,递给顾思成她尝过的水杯。顾思成接过,手指在炙烫的杯壁摩挲,几乎是无思考地转动了一下杯沿,就着梁吟唇碰过的地方喝水。 梁吟沉静盯着,看顾思成喉结将水不断吞咽,喝完后,她接过杯子放进收纳箱。转回身去,顾思成已经从床外侧移到床里侧,梁吟上了床榻,被窝里带着暖融融的人的体温。 梁吟主动开口道:“以后不用等我回来。” 顾思成已经躺下,抬目望坐着的梁吟,视线第一眼是在她外凸的胸脯上。他瞬时移开视线,些许不自在地道:“留盏灯的事。” “费电,我快没钱交电费了。” “……”顾思成还没考虑过电费多少钱,又问,“蜡烛多少一支?” “这个便宜。” 短暂交流完,二人间陷入沉默,但漂浮在他们间的气依然在流动,带给人种温暖的感受。顾思成摸了摸梁吟手肘,叫她:“你亲我一下。” 梁吟弯下身印上他的唇瓣,顾思成又摸梁吟手肘,梁吟于是退开,听见他道:“晚安吻,晚安。” “……”梁吟熄灯睡觉。 第二天,梁吟换了套与平时相差不大的衣服去店里,待到快十点,打车去办婚宴的场馆。安琳低着眼刷手机,梁吟离开后才抬了一下眼。 “这边!”场馆里,有一人向梁吟招手,她穿着小香风式的裙装,妆容精致,弯起眼睛笑了,“很多年没有见你了。” 是高中时候的前桌方浅歌。 这一桌大多是熟面孔,昔日的同学和老师在座。梁吟朝对面头发稀疏、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叫了声“吴老师”,刚刚还在和昔日学生把酒言欢的班主任略显尴尬,应了声好便无话再说。他曾经因为梁吟成绩垫底又家庭贫穷拖欠学费、父母不负责任从来不参加家长会而对她有不好印象,再看到她上课发困、经常性迟到,就更怒不可遏,梁吟有一整年的数学课是站在门外听的,他那时对这孩子不抱期望,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班上前三名的成绩考入本地最好的A大。 “你过得怎么样?”方浅歌把梁吟喊到身边座位。 “还好。” 又无话可说。 高中时二人前后桌,梁吟偶尔向方浅歌问询不懂的题目,她是梁吟在班上为数不多会说话的人,但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方浅歌不再管她,与旁侧人嬉笑交流起来。 “加个联系方式吧。”梁吟斜对面的男生说。 相较于其他人的精致打扮,这个男生显然与梁吟处于同一阶层,穿着不太合身的西服,已经把脸喝得泛了红气。他直到看见梁吟也想不起来班里曾有这号人物,长得挺漂亮却毫无存在感,他认出梁吟同他一般生活拮据,想到家里催婚介绍的那些个老丑对象,觉得老同学还挺不错,遂有此问。他已经拿出了手机,等待着梁吟报号码,心中颇有些得意自己对她的看得上、为她在酒桌上无人理会而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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