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织好了,就算作织好了,你得还我一件完整的。” “这还不简单?” “我要你亲手织的毛衣,知道么?” “我怎么会……”顾思成改了口,“我记下了,我会补在清单上的。” 他心里雀跃地飞起,梁吟织的毛衣是送他的,梁吟能为他做的他为什么不能为梁吟做?织一件毛衣而已。 梁吟继续说:“你记恨我把胡天汉送走,但他的酒戒不了,你身体不如他,不能承受,确实不能同他继续喝酒。我也不喜欢天——” 顾思成打断,气道:“什么叫身体不如他?” 梁吟平静接上:“——天天和一个醉汉睡觉,很臭,你都不嫌你自己么?你身体怎么样还用我说么?动不动咳嗽吐血昏迷幻觉,你和人家比?” 顾思成缓慢反应,气狠了松开梁吟的手:“你嫌我——啊!” 他向旁踩到了田埂边缘,一脚踏空,栽到花田里了。花枝戳皮肉,刺得皮肉骨头疼。顾思成曲起手肘遮住日光,也遮住自己眼睛不看梁吟,但耳边是梁吟清晰的笑声。 “你自己不嫌弃你自己么?平地走个路都能摔下田去?” 顾思成剧烈喘气,憋气半天憋不出话。身旁花枝响动,是梁吟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梁吟声音平静认真:“你现在萎靡不振,是因为你那自尊心太高。你过去在其他人眼中还算可以,现在是个靠着女朋友养、靠着女朋友照顾的身体不好的废人,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做不好,更不用说其它成就。你想脱离过去,但还是摆脱不了世人的评价体系。是这样么?” 梁吟扭过头去看顾思成,顾思成面颊气鼓鼓的不愿意看她,她目光柔和,说:“就不问问我怎么想的么?” 顾思成不答话,心道这时候无论梁吟说什么都是哄他而已。 梁吟叹息:“你就不能学学我么?” 梁吟手将顾思成手肘移开,取而代之覆在他眼皮上,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生病待在家里,你挣钱养我,你觉得我会那么难受我没有用么?我自尊心不强,因而什么逆境都觉得不是不能忍,你的自尊心除了让你难受,还管什么用?” 梁吟一面说着话,一面空闲的手摘了朵小花,轻轻放到顾思成额头上。 顾思成摸到额头上冰凉的异物拥有柔软的花瓣,想到这时候梁吟对待自己如花瓣般温柔。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换成是梁吟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边,他会好快乐。照顾梁吟生活起居,带着梁吟出去约会,看梁吟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和她玩些什么的时候她也不能拒绝反抗……原来梁吟现在日子过得这么滋润么? “你会觉得我没用么?”梁吟问。 顾思成摇头,脖颈被小草瘙得极痒:“不需要有用,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梁吟点头,“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不需要有用,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至于你对你自己的要求——” 顾思成感受到梁吟目光在自己脸上上下扫视,梁吟理所应当地道:“现在是我照顾你生活起居,我陪伴你,我准备和你结婚,说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你不觉得你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讨好我么?” 眼睛被遮住,面对一片黑暗,日光暖洋洋的,梁吟轻柔和缓的话像是洗脑催眠一般。顾思成觉得梁吟说得有道理,但又好像有什么在被歪曲。 他嘟囔:“从我认识你起,我的工作就是讨好你吧?” 梁吟忽然松开了手,仰面直对上日光,顾思成被刺得眼角有了泪意,双眼紧闭着。 梁吟说:“你的心胸不能开阔一些么,怎么这么狭隘,睁眼看看天,侧头看看地。天地之间看见什么?” 顾思成侧脸向梁吟:“看见你。” 梁吟点头:“对呀,我们是马上结婚的男女朋友,你怎么斤斤计较你为我做的事?我有和你计较我做的事么?” “可是……”顾思成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和煦的日光把他思绪晒得不时中断,而只想眯起眼睛享受宁静,“抱歉,是我错了,这么久以来委屈你迁就我。” “没有谁迁就谁一说,你也忍了我许多坏脾气不是么?”梁吟靠过来在顾思成耳后轻轻亲了一下。 周围有嘈杂微远的人声,有草丛中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思成享受耳边这一酥痒的吻。 梁吟继续道:“我也有很多过错,其实我对于很多情况也十分生疏,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陪着你会好一些么?” 梁吟温温和和地贴着顾思成耳朵说话,顾思成觉飘飘忽忽,像在梦中一样。 他半梦半醒地答:“会好一些,但你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在我上,我不是要做你身上的连体婴儿,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我要怎么样面对这个世界,重新找到世界上我的位置。” “能听见风声么?”梁吟问。 顾思成点头,轻“嗯”了一声。 “头靠在大地上,能感受到开阔么?” 顾思成听着引导任由思绪放远,飞到很远之外。意识再飞回时梁吟搂着他脖颈,一点点从身侧移到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嘘”了一声,说:“花丛深,别让别人发现了。” 顾思成神经兴奋跳动,觉梁吟胆子大,第一次玩野战。 “……” 二人回去的路上,顾思成发现一直只顾着看对方,与对方说话,竟然都没留意到周遭风景如何,对所看之景毫无印象。 梁吟看顾思成,见他精神好了许多,不枉她嗓子都快夹冒烟了,说得自己都浑身鸡皮疙瘩。 两人离开公园后去了一家毛线店买毛线,正在挑颜色时,老板娘推荐:“这个合适他。” 梁吟摇头:“我穿。” 老板娘瞬时改口,拿着毛线在梁吟身上比对:“瞧,更合适你!” 三人在几个小板凳坐下,梁吟和老板娘对坐,请教了几种织线方式。等到家,梁吟把新方法教给顾思成。 顾思成:“真学啊?” 没见过几个男的学织毛衣。 梁吟夹着嗓子问:“你今天说的是骗我的么?” 顾思成吞咽口水,受不了地接过毛线:“我学还不行么?我怎么会骗你呢?” 梁吟变得十分温柔,顾思成飘飘然快乐到第二天早上,发现梁吟不见人影,又骗了他,说会多陪他,但其实并没做到。 时间和缓如流水,他们在点滴里继续生活。 他们回到以前的生活情态,在家观看荒野求生教导片,去游泳馆练习游泳,到开阔场地练习开车,偶尔宅家看看末日丧尸电影,或对电影里或死或生的男女主的爱情发表些意见,畅想未来是否会如他们般不离不弃。 梁吟按照计划,挤了空闲时间去报了几个学习兴趣班,为即将到来的异化未来做准备。她带着顾思成一起去,二人做同桌。闲暇时两人驱车去海边看星空,在浪潮声里安静地接吻。 顾思成也依然老样子,和梁吟待在一起时觉得心情不错,但梁吟不在身边他立马就觉得难受。他发现不从事其它工作,而一切生活都围绕着一个女孩而进行,即使这个女孩是他喜欢的,这种现状也很糟糕。 他按照编织书学习织毛衣。大概是心中有些不情愿,毛衣织得乱七八糟。他想到是给梁吟穿,觉这松松垮垮的一团抹布实在拿不出手,几次三番想弄虚作假换件别人织好的毛衣,又觉他亲手织的代表着爱意,怎么好在这种事上偷懒? 胡天汉从医院回了家,依然时常约顾思成喝酒。顾思成犹豫之下去了几次,不敢喝多,在梁吟回来之前沐浴去除酒味,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其他异味。 两人避孕套数量耗得太多,顾思成认真考虑:“暂时也不打算要孩子,需要我去做个手术么?” 梁吟摇头:“不要。” “为什么?这样比较保险一些,对我们的情侣生活也没很大影响。” “但可能有风险,而且我不喜欢别人碰你。”梁吟目光执拗。 婚纱礼服制作好,顾思成和梁吟一起去看衣服,顺便试了其它几套,挨坐在沙发座椅一起想要宴邀的宾客名单。 梁吟首先想到了魏妍。 正巧顾思成也提到:“之前你去参加婚礼的同学,要邀请她么?” 顾思成觉得梁吟挺在意那位同学。梁吟工作这么忙,没时间陪他,但之前有时间去陪那个同学。顾思成又想到那位同学是欺负过梁吟、梁吟讨厌的人,脑海中好像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却转瞬即逝,没留意抓住。 梁吟打开手机:“她啊,我问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魏妍找人时轰轰烈烈,和所有人都描述过自己和顾思成的爱恨情仇,言语间透露出顾思成多年没谈恋爱的“真相”是因为对她念念不忘。梁吟想魏妍看到婚贴上新郎名字时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当然魏妍更有可能会大闹婚宴,砸几个桌子。 她想着即心情愉悦起来。 她给魏妍编辑了一条消息:“我要结婚了,邀请你来参宴。” 魏妍秒回消息:“这么突然?和你那个天天躺在家里早点都要你送回去的什么事都不做的男朋友么?” 梁吟看了顾思成一眼,编辑:“嗯。” 魏妍发了个“鄙夷”的猫猫表情包:“真的不换一个么?” 梁吟:“嗯。” 魏妍又发了一个卖萌的点头兔兔表情:“那好吧,正好我在外面也玩腻了,回家来待几天。我给你和梓倩带了礼物,等我下了航班,你们都来机场接我。” 梁吟答应。 顾思成把请柬分发给自己的几位朋友,还特意去理发店通知郑燃:“我和梁吟要结婚了。” “真的?!”郑燃一边帮人剪发,一边瞪大眼睛,“这也太迅速了吧?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我还未婚,我可以去当伴郎么?” 顾思成说:“等我先去问问她有几个女性朋友。” 顾思成拨号给梁吟,梁吟想了许久,竟然只想得到魏妍和殴梓倩。而魏妍已经结婚了,不适合当伴娘,当伴娘也必定会在婚宴上大闹。殴梓倩唯魏妍马首是瞻,看到新郎名字可能就不敢出面。 于是梁吟重申:“我没有朋友。” 顾思成只得歉意地告诉郑燃:“她那边不请伴娘,我这边也不用伴郎。” 一切安排井然有序地进行,顾思成偶尔停下来会想,他心理上真的准备好结婚了么?好像他和梁吟什么也没做,像是孩童过家家一样口头交换承诺,又去买戒指看婚纱,准备好一应物品就结婚。 顾思成想到他们差了“家人”这一环节。 梁吟没什么亲人,而自己和顾时泰闹翻了,不会再邀请他,那需要去邀请罗华黎么?罗华黎这么忙,邀请了会来么?罗昕然过完年就回学校了,没等到风雪化散开,他们今年也没见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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