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白洋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鼻酸,她虽然和白延陆一直争争吵吵,但总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觉父女两个人的距离如此遥远。 “你爸爸是在保护你,他只是想告诉别人,无论他身上有什么事,都和你没有关系。”龚允和下车走到她身边,“那边也一样。” 白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祁昂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走上了台阶,同样没有再多看她。 她回头望了一圈,总局这条街基本上就是各种行政和政府单位,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上去平静平和,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可她知道,有一双阴毒正在暗中盯着这边的一切,就像捕猎中的毒蛇,准备随时上来咬他们一口。 杜群英左右是警察,前后左右各个方向还有八个特警护着,从车上下来,往楼梯上走去。 白洋看着他,他的一步一步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只要他走进警局的大门,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距离真相,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然后,仿佛耳鸣一般的,白洋听到了长啸的汽车喇叭的声音,她好像沉在水底,所有的声音都隔着声音,闷闷的,让她的反应也迟钝了起来,她回头去看,看到一辆和那天晚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半挂车,撞飞了两个骑着电动车下班的行人,撞开了马路中间的分隔栅栏,就和疯了的恶狗一样,张开獠牙向他们扑了过来,后面的车斗里是熊熊大火,装满了燃烧的液化气瓶。 “白洋!”白洋听到祁昂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一把拽住龚允和,朝楼梯上狂奔,“龚叔叔,快走!” 祁昂本来已经上了楼梯,几乎是一步三四阶楼梯地往下冲,“白洋!” 白洋甚至还看了眼杜群英,不管怎么样,杜群英绝对不能出事。 两个警察已经护着杜群英趴在了地上,几个特警在前面挡成一排,其中一个已经端着枪瞄准了半挂车的驾驶室。 白洋脚步不停,只听到枪声在身后突突响起,她的指尖刚和祁昂接触,还没触及掌心,爆炸声响起,冲击波让她扑倒在地,砸进祁昂怀里,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台阶上,他护着她的脑袋,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噼里叭啦砸在他们的周围,白洋吓得直发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祁昂死死扣着她的脑袋,“别怕别怕。” 白洋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她的背硌在台阶边沿很痛,可她知道刚才她扑倒祁昂的时候,对方一定比他更疼,她顺着缝隙看向杜群英,那边还和刚才一样,暂时没有危险。 她的眼泪不由地顺着眼角滑下来,这是负隅顽抗,是那些坏蛋的最后挣扎,是他们为自己的罪恶进行的最后谢幕,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第92章 白小姐,不曾了解过的另…… 男人只自由了五年的时间,二十年前,他和杜群英一起离开东北去西南边境闯荡,在中缅对翡翠走私的联合行动中,他在境内被抓,最后被判了十七年。 他在里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多次被评为模范,最终用了十四年零六个月离开了监狱。 可他在监狱外的生活远远不如在里面的日子。 被抓的时候,他才十九岁,出来以后,没有学历,又有前科,他几乎找不到除了在工地卖苦力以外的任何工作。 他妈在十四年里为他哭瞎了眼睛,他不仅没能像当初允诺的那样闯出一番天地让他妈过上好日子,反而给她带去了无尽的痛苦,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男人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白天他在工地做最没有技术含量,最脏最累但工钱最低的活,晚上有时做工地夜间保安,有时去做同城外送,骑着一辆轮胎打过补丁,喇叭线裸露,前灯的灯罩都碎了,三百多块钱买来的N手电动车在午夜凌晨,在酷暑寒冬中奔走。 因为年少离家,还没做什么就被抓了起来,在监狱这么多年,不怎么晒太阳,姑且不论他畏缩的气质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三十五岁的他看上去本来还要比同龄人年轻的,可仅仅只是步入社会不到一年,他就像是一条被扔在撒哈拉大沙漠的鱼一样,迅速地枯槁干瘪,苍老衰败,好像奔着唯一的死亡结局去了。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他苦得忍不住在午夜,背着他妈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也依然没有办法负担起生活,他不仅不能为他妈还掉这些年看病救命借的几万块钱,甚至还眼睁睁看着债务一点点变得更大了。 他妈实在不忍心看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么苦,又偷偷去找老邻居借了两千块钱,买了一只鸡,炖了以后放在冰天雪地里冻上,每天拿出三四块,热好了给他吃,说她儿辛苦了,工作太累了,得好好补一补。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年前的时候,她妈半夜头疼得没忍住痛苦地低喊声,被累得倒头就睡的他第一次听到,他赶紧把他妈和自己用一条旧围巾绑在一起,骑着电动车把人送到医院。 他被抓没多久,她母亲就被查出脑子里长了个瘤,本来都想放弃治疗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崽出狱后就孤身一人,这个世界每一个能迎接他照顾他的人,母亲在眼睛几乎失明之后,还是在政府的帮助下,又借了些钱,把手术给做了。 这么多年了,日子虽苦,但想着以后娘俩相依为命,也能熬过去,可偏偏病又复发了。 男人的母亲说不治了,就这样吧,能活几天十几天,她活着看到儿子出来,还一起生活了五年,已经很够本了,开了些止痛药就连拉带拽,拖着儿子回家了。 男人一言不发,尽管他心痛得要死,甚至想跪下来去乞讨,然后求他妈接受治疗,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钱,他根本无计可施。 他甚至想就这样吧,他妈死了他也跟着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没什么盼头了。 情绪一直紧绷着,可他却在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偷偷嗦他吃过的鸡骨头的时候,彻底崩溃。 他躲在五年前,他妈亲手给他缝的,如今已经陈旧的一床厚厚的棉花被子里哭得缺氧晕厥,不行,他不能这样,他死不足惜,可哪怕只有一天,他希望能让他妈享享福,哪怕只是毫无顾忌地,痛痛快快地吃一顿肉。 烂命一条不足惜,他借口打工,第二次离开东北,踏上了南下的路。 当年逃过一劫的老大如今更加风生水起,但却有一丝的焦虑,看着他出现,露出个玩味的笑容,“魏明天,二十年不见,你老多了。” 魏明天就想挣钱,快钱,大钱,他的目的简单直白。 老大想了想,“两百万,我买你一条命,可以一次性直接给你,但你要保证完成任务,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这么多年,你那个瞎了眼的老娘能在老宅子勉强生活,不过是因为你在里面挺乖的,嘴也够严实。” 魏明天害怕,他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大的人,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先说要做什么。” “杜群英,你还记得吗?” 魏明天的眼神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抬眸,眼皮虽然松弛了,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他没死?” “没死,何止是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呢,当年他跑掉后,联络上了云港那个叫白延陆的人,在对方的资助下出国,这么多年,以白延陆的资产,他恐怕过得还相当滋润呢。”老大搓了搓手中的雪茄,“本来我们不想节外生枝,一个是他的去处难查,一个是国内实在风声紧,我和缅甸那位都要低调,只要他不回来,其实无所谓。” 魏明天有些茫然,杜群英,比他大七八岁吧,是他们那个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当年他跟着对方离开的时候,满心满眼以为自己一定能挣出一个好未来。 可谁能知道文质彬彬的杜群英就是一条没良心的毒蛇,将他骗出境,让他成为了走私路上的一条马仔,他的惶恐不安在见到真金白银后也彻底消失,杜群英越爬越高,胆子越来越大,他也渐渐迷失了。 可对方却要把他吃干抹净,利用彻底,甚至将他卖了第二次,想到遭受的那些事,魏明天垂下的眼眸看着老大锃光瓦亮的皮鞋,暗暗闪过一丝愤恨和杀意。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生啊。”老大点燃雪茄,吐出个烟圈,靠在沙发背上感慨,“祁有川的儿子被邹宝华收养了,邹宝华那个老东西,八十多了还不死,一心要找到枪杀他儿子的真凶,让祁有川的儿子和白延陆的女儿订了婚,我用了些手段,但估计他找到杜群英也只是时间问题,国内实在不好动手,但要真到了那一天,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杜群英这个证人消失。” 如果为了他妈让他的决心坚定了百分之七十,那报复杜群英这件事就让他的决心坚定到了百分之百。 魏明天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九岁,虽然干着违法的勾当,但却可以说得上天真单纯,在从心到身都被荼毒殆尽,却还担心母亲受到报复,抗下罪责赔上十五年青春的少年了。 第一次,他收到了一百万,任务前他回了趟家,把家里欠的六万块钱都还掉,把她母亲接到云港,送进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请了护工和保姆专门照顾。 看到他母亲吃着昂贵的饭菜,惶恐不安又幸福欣慰的样子,他觉得很值。 任务那天晚上,他开着半挂等在路口,在目标车辆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看着那台迈巴赫翻车爆炸,他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看着其他人的车堵住了白家大小姐的去路,他一边吐着烟雾,一边挂挡打转向,把对方的退路也给堵了个严实。 他看着那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从车上下来,和那十几个人奋力战斗,感叹一声对方身手不错,然后还在好奇白家小姐,这个无辜却牵连甚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保镖身中几刀,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就跳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看穿着一条漂亮精致的,典型是富人千金才会穿的黑色蓬蓬裙的姑娘跪在驾驶座上拍打着驾驶室的玻璃,惊恐伤心地喊着保镖的名字,“阿终!阿终!” 他没犹豫,钻进车里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想把她从车里拽出来。 但这个姑娘出乎意料的,明明吓得都快昏过去了,却跟不要命似的使劲蹬踹,和在虎口挣扎祈求一线生机的羚羊似的,甚至还回手给了他胳膊一刀,他一时脱手,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警笛声。 “走!” 抓白家小姐已然来不及了,他不能被捕,先撤了再说。 魏明天喊了一声,跳上了中间那台越野,这时他看到保镖带下了白家小姐,两个人踉跄着往前跑,一个要钱不要命的扑上去,无论如何都要再博一次。 “走啊,警察来了!”他愤怒地喊了一声,看到白家小姐为了保护那个保镖居然徒手去抓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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