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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寻思如何拆开细解，储银忽然又问：“那矜持呢？让一个人矜持点，不是劝她稳重的意思？” 储佳韫浅浅一笑：“你说别人不矜持了？” 舌尖抵了圈左腮，不否认，但眼神明显垂了下来。 “矜持本身的含义确实是指稳重，但如果你和一个人说他不矜持，绝对不是褒奖……我是说欣赏。”储佳韫字斟句酌，“尤其是女孩子，你说她不矜持，等同于说她随便。” 储银眉间紧皱。 储佳韫无声看在眼里，心如明镜，平静地给予建议：“倘若你真的说了这句话，又是无心的，最好还是向她道个歉，解释清楚。你说呢？” 储银不回话，他现在只想抽烟。可储佳韫还站在面前，他只能控制住双手，不去兜里摸烟盒。 储佳韫继续待了一会，思忖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她想起储林生那天晚上的训导，话糙理不糙，常年见不到面，感情生疏，她管再多也是白瞎。 她一出去，储银就将电脑关机，迅速回到房间，把门关严上锁。 窗户推开，夜风卷着雨滴刮到他脸上，他避开风和雨，先将烟点着，然后侧靠着窗棂，缓缓吸烟，烟雾吐出窗外。 楼下苏州河波光粼粼，雨水落入河中，深蓝的夜幕下隐约能看见一圈圈荡开的波纹。 储银视线聚焦在虚无的一点，唇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 他就像个文盲，他觉得。
第14章 兴许是白天太困，这晚萧潇睡得很早，躺在床上翻两页漫画，没一会就闭上眼进入梦乡，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发现书封被自己压出一道抚不平的深褶。 睡得早，精神也抖擞，语文老师检查背诵，她记忆力强，火速背书，顺利过关。 早自习下课后，手机揣兜里，陪同齐开去买牛奶和面包果腹。 里面太拥挤，她没进去，寻找一个小角落，避开人流站着等。 陡然间想起一事，她拿出手机，准备查看一下日历，母亲秦越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屏幕一点亮，一条未读短信瞬间跳入眼底。 一个陌生号码。 【对不起】 萧潇对着那串号码看了足有一分钟。 怪只怪她记性太好，毫无规律可言的十一个数字，在她脑海中愣是留下不深不浅的印象。 除了那支蜡烛还能有谁。 萧潇鼓鼓嘴，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如果他此刻站在她面前，她或许会忍不住教导他一句耳熟能详的话：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想想不对，他们之间的矛盾没到需要报警的地步。 萧潇不由走神，无聊地开始思考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对。 这时，附近气氛出现异常，明显呈现出一种“特殊人物出没，全体人员积极关注”的微妙亢奋。 西府海棠的枝头反季开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开出朵朵粉嫩的花瓣。 萧潇靠墙站在海棠树下，探头去看。 毕竟目睹过那群人上台吹弹乐器，尽管在她眼里暂时还有些脸盲，看不出长相的区别，但朝这边走来的那四个男生确实是交流团的成员。 储银也在其中。 萧潇不得不承认，小卷毛估计也能称得上是妈妈口中所说的“衣架子”，她平时就是这么夸萧遥的，说他穿什么都好看。 小卷毛不管穿什么也都挺好看的。 尤其旁边还有对比。 外国友人不作评价，单看那名带领他们过来的、身着校服的学长，他只比储银稍微矮那么一点点，但通身气质却没法相提并论。 萧潇说不上来到底输在哪里，与样貌无关，完全是一个人由里到外所散发出的一种低调的魅力，仿佛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有光。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暗中欣赏他，萧潇对着脑门狠狠拍一掌。 一个蜡烛，再好看有什么用。 那边，储银被Martin强行拉出教室活动筋骨，他们每天的交流生活涵盖了各种文化体验，比如今天，课程计划的安排是体验茶艺和书法。 Martin非常期待明天的脸谱课，他对川剧变脸的这项绝活好奇已久，能亲手制作一张脸谱，在他看来格外有趣。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逛一逛传说中的小卖铺。 他寄宿在一名高二学生的家中，友情接待他的那位男同学昨晚答应他，愿意空出时间为他领路。 四人迎着四面八方的视线，来到小卖部门外。 “走吧，我带你进去买吃的。”穿校服的男生很热情。 从小卖部出来的学生当中，不乏手中拆解食物边走边吃的。 Martin对所有食物都感兴趣，一脸的迫不及待，手抬起，挥了挥，“Louis，跟上。” “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 储银偏转目光，黄色的一抹身影嗖地缩回拐角躲起来，海棠树下只剩两个交头接耳的女生，和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背影。 男生朝廊檐的拐角走去，一转弯，很快也消失不见。 “我刚就看到你了，你躲在这干嘛？” 突如其来的一记男声把萧潇吓一跳。 “……是你啊。”她松懈精神笑了笑。 夏程阳买了瓶饮料，瓶盖还没拧开，干脆直接送给她。 “给，既然都碰见了，可乐请你。” 萧潇看了眼，没伸手。 “你自己拿着喝吧，谢谢啊。” 夏程阳不做勉强，很自然地接话：“行，回头校门口请你喝奶茶。” 萧潇忽然有些词穷，她对夏程阳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识时务，知进退，性格爽朗，在班里人缘看起来也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目光和善，不像有的男生咄咄逼人，也不像储银阴晴不定，不管她多冷淡，他都只是一笑置之。 等等，怎么又想到那根蜡烛了？！ 电光火石间神经猛炸，她怔怔望着夏程阳，耳根倏地一烫。 夏程阳留心瞅瞅她，半开玩笑：“不就是请你喝奶茶么，你这么容易就感动了，脸都红了。” 萧潇一听，立刻用手背贴到脸上，拒不承认：“……胡说，根本就没有。” 夏程阳笑容抑制不住：“不行，我听你说话就想笑。你别吼，你吼也没用，谁信你。” “……” 喉咙哽住不是语塞，而是…… 储银手抄着兜，神出鬼没地突然从廊檐的另一边走出，微侧着眼看她的眼神又深又冷，蜇得她心里莫名发凉。
第15章 人一旦忽视时间，就会被时间所震慑。 虽然不是大课间，但是没吃早饭的学生大有人在，忍受不了饥饿的也大有人在，铃声一响，还在小卖部徘徊的一波人全都马不停蹄往各个方向飞奔。 萧潇脚步慢半拍，夏程阳催促她：“走啊。”他伸出手，“要不我拉你跑？” 萧潇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身后的储银。 小卷毛特征显著，夏程阳回头多盯两眼也就认出来，于是又问萧潇：“你不走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在对视，他杵在中间纯属多余。 夏程阳皱眉，顾不得其他，抓住她手臂，迈开腿就跑。 “施老肥的课也敢迟到，不要命了是吧。”少年手劲大，拉起她狂奔，一阵风似的越过储银，往德润楼的方向而去。 “诶不是，还有齐开，我在等齐开！” 萧潇被迫随他奔跑，手被桎梏，扭了扭没能挣脱，雨后的凉气窜入咽喉，他跑太快，她渐渐体力不支。 “她会自己回来的。”夏程阳说。 远远就在楼下看到二楼一个身材壮硕的身影经过长长的走廊。 到楼梯口，夏程阳松开手，“等一下你先进去。” 萧潇吭哧吭哧费力爬楼梯，“那你呢？” “我迟个两分钟。”他答得理所当然。 萧潇趴在扶手上喘气，扭转脖子看他一眼。 夏程阳右手在后脑勺摸了摸，笑：“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你这人，考虑事情蛮周到，知道避嫌。 夏程阳给她的印象还真是不错，萧潇思绪乱飞，脑海中却不期然晃过储银冰凉的目光。 短信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钟，他是在谴责她没有回复吧？ 萧潇并没有感到愧疚，因为她觉得，这叫天道轮回。 活该啊，你个蜡烛。 施老肥姓施，教物理，学生根据其身材私下起外号“老肥”。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肥情绪高亢，正意兴盎然地和同学们大谈特谈周末即将参加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老肥求学之路坎坷，聊起过往感慨良多。 回来晚的不止萧潇和夏程阳，陆陆续续有人喊报告。 老肥“嘶”了声，双手搭在讲桌，问教室门口又冒出的三个学生：“什么情况啊你们，把教室当成电影院了，过来上堂课还手里抱着零食饮料？怎么，需不需要我当回放映员，给你们放个好莱坞大片？” 无人应答。三人含胸驼背，恨不得秒变透明。 “都进来吧。”老肥挥了挥手，扶了下眼镜，用横扫千军的眼神恫吓八班所有人，“我告诉你们，下不为例，再让我碰到今天这种情况，统统给我上外边站着去。” 萧潇起身，椅子往前一推，给齐开让道。 坐下后，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推给她。 【老婆对不起，没等你就自己回来了，求原谅QAQ~】 齐开拔下笔帽，刷刷刷发泄情绪。 【还好你没等我，你都不知道里面后来有多乱，本来排队结账排得好好的，谁知道来了一个神经病，看到谁手上拿的东西都问问好不好吃，把排队的人都问了个遍，有病。】 “神经病”前面涂掉两个字，萧潇隐约能认出第一个字是“傻”。 傻什么……萧潇心里有个答案，但是不确定。 草稿本被抽走，过一会又送到她眼帘下。 【对了，是昨天和我们一起上课的一个交流生。】 萧潇眨眨眼，知道肯定不是储银。 …… 又是周五，又是各路汽车来接儿女的大阵仗。 齐开中午提前收拾好行李，直接带来教室。 一只绿色的小箱子，翠绿鲜亮，和萧潇独具特色的各种亮黄有的一拼。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放学时秋雨又一次光顾。 萧潇打伞撑在她头顶，遇到路面积水，她得提起箱子跨过去。 怕溅脏鞋和裤腿，小心翼翼，像在踩高跷，箱子随她小小的身板左右摇晃。 “给我给我，我来帮你拎。”萧潇看着着急。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齐开躲开她的手，抬头望向前方独自撑伞的安静背影，瞄了眼脚上的小白鞋，咬咬嘴唇，“没事，我们走快点，我可以的。” 箱子往上提了提，她单手挽住萧潇，拉她往前大步走，突然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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