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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犹豫了一会儿，但想着姜知夏说就她、韩栀和唐南箫三人，他没什么好疑神疑鬼的。 姜知夏看着沈归被周泽接走，自己抱着给唐南箫的礼物上了另一辆车。 沈归回头，看着她的小小的身躯隐匿在车厢里，终于卸下强撑的面具躺在了车椅上。 周泽向后视镜看了看，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归这样的模样，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听闻过沈董和沈总之间的微妙关系，两个人之间绝对算不上亲厚。 天渐渐暗了下来，开始下起了小雨。 沈归靠窗，默然地看着雨滴打在行进的车窗上，印出他透明的孤寂。 沈城所在的疗养院在山上，还要开好一会儿盘山公路。 他下意识打开了手机，看见那个小小的红点稳稳地停在一家私厨餐厅，感到莫名的安心，连呼吸都通畅了不少，随后利落地关掉这个界面，打开了微信朋友圈。 他打算看一些其他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雨越下越大，天彻底陷入黑暗，不算宽阔的道路上竟然开始拥堵，下山的路倒不堵，只是车辆的大灯开着，有些晃眼，背后是汽笛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头紧张。 周泽也有些不耐烦，轻拍着方向盘，却听到身后的沈归突然命令道： “下山，现在就下山。” 周泽有些摸不着头脑，“沈总，现在离疗养院不是很远了，我们不去看沈董了吗？” “沈董的事情不劳你操心，地址发你手机了，先下山。”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周泽立刻变得老实又卑微。他得承认，自从沈归跟姜小姐在一起后，他的这位副总脾气变好了不少，甚至有时候让他产生了一些领导“改邪归正”的幻觉。 但幻觉终究是幻觉。 他心里埋怨着沈归事多，却老老实实地打开了转向灯，迅速在湿滑的地上完成了掉头。 沈归靠着窗，用手抵着额头，手机屏幕上是韩栀刚刚发布的照片。 这场生日小聚餐，明明还多了一个人——杨维越。 …… 姜知夏吃着饭，打开手机想看看沈归有没有给她发消息，却被里面弹出的当地新闻抓住了视线。 ——晨山大雨引发山体滑坡，同时发生严重追尾事件，救援人员已前往现场，目前伤亡人数不明。 明明刚才还欣喜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韩栀看着她的瞳孔瞬间紧缩。 姜知夏慌张地打了个电话。 不在服务区…… 她又打给周泽，一样的结果。 心脏骤停，脑内一片空白。 她抓起包就往外跑。 “知夏你干嘛！外面下大雨呢！”韩栀喊道，她却完全没听到，一股劲地往前冲。 韩栀和唐南箫搁下筷子跑出来，却被一边的经纪人眼疾手快地拦住：“干嘛呢你口罩都没带！” 最后跑出去的是杨维越。 他飞快地追上姜知夏，按住了她的肩膀，“去哪里？我开车送你过去！”
第76章 决心时刻“先…… 沪城的雨越下越大，连车的雨刷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车厢内，姜知夏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但她不敢停，停下来就会多想。 沈归不可能不接她电话的。 “晨山那片区域信号不好是常态，不要多想。”杨维越侧过头来说道。 他这段时间时常关注她，毕竟是沈归的女朋友，他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起来显小，大大咧咧的，做事情却很靠谱，他从苏双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对她印象还不错。 只是没想到她跟唐南箫还是很好的朋友，倒也是一种缘分。 他道德感不算高，若有若无的接近也确实带了些刺激沈归的坏心思，不过现在瞧着姜知夏忧心忡忡的样子，极少地引起了他良心上的谴责。 外面响起警铃声，姜知夏看到了警察身上黄绿色的反光条，在挡风板上的雨滴里折射得有些斑驳。 紧接着是好几辆救护车开了上去，交警在山脚指挥交通。 “现在晨山那边封路了，只出不进，我们就在……” 杨维越话还没说完，副驾驶上的姜知夏已经飞快解开了安全带，冒着大雨冲了进去。 “喂！”杨维越这次根本抓不住，只能看见她小小的影子，“跑这么快？” 她跑到救护车旁边，看到一个个昏迷的伤员被抬走，耳边是痛苦的吟叫，还有混着血和泥土的伤口。 “诶诶诶小姑娘你干嘛！别妨碍医护人员急救！”一个交警把她拉过来，厉声喊道。 但她已经听不到这些了，像是耳鸣了一般，眼前一片茫然。 不是沈归，都不是沈归…… 那沈归在哪里…… 杨维越从车上找了把伞，黑色皮鞋踏过在地上横淌的雨水，护在了姜知夏的头上。 她的身上已经被全部打湿了，头发被重重的雨滴浸透，贴在额头面颊。 杨维越没再说话，她也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员，都像是被慢放的影像，在视线中留下连绵的影子。 或许，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知夏！” 她猛然地回过头。 那道白色的影子在浑浊又繁忙的雨夜里并不模糊，像是一道强烈的白炽灯，瞬间驱散了瞳孔里停留已久的空洞和无措。 她抛下了那把停在头上的雨伞，朝那个身影冲了过去。 有时候，世界会在某个瞬间暂停。 直至思念相互拥抱。 无处安放的紧张如今找到了出口，沈归感受到胸前被泪水浸湿的粘黏。 “沈归，你刚才……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归擦拭着她的脸颊，却感觉越摸越乱，双眼中噙满了心疼，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我的错……我今晚不该来这里的。” 一开始他就应该陪姜知夏一起过去，沈城的状况根本没有那么重要，他也不该让她如此担心。 姜知夏又救了他一次。 当时，山体滑坡的路段就在下一个盘山转角，他们调转车头后不久便道路封锁，拥堵在下车路上，周泽下车去打听了才知道前方发生了追尾事故。 早一刻，晚一刻，他沈归今天都会出事。 后怕之后是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拥抱他的孩子。 周泽拿了把伞过来，“沈总，我们先上车吧。” 沈归还在安抚泪水涟涟的孩子，抬起头来，瞥见了对面站在雨中撑起黑伞的杨维越。 两人只互相对视了两秒。 沈归将浑身湿透的姜知夏抱进车里，向路边的杨维越走去。 白色的皮质风衣撑起他颀长的骨架，额角边有些湿润的碎发，一黑一白在喧嚣紧张的雨里对峙。 最后由杨维越划破了这股诡异的气氛，“别防我跟防贼似的，”他咧开嘴，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人我已经送到了。” “谢谢。”沈归心中似乎卸下了防备，“既然没事，那就再见了。” 白色的影子转身向那辆车走去。 杨维越认识沈归蛮久了，从这个沈家的孩子出生起他就知道一切。 围绕着豪门的狗血桥段和嘲笑讥讽，这个人从来独身一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时刻紧绷。 像一个拧紧发条的木偶。 但他现在却觉得，沈归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周泽帮沈归拉开车门，他微微侧身抱住了姜知夏，杨维越能看到他舒展的面部，有一种浸润在温水里的自在。 * 姜知夏倾泻不止的情绪在沈归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出了晨山，信号好转，沈归抱着怀里眯眼休息的姜知夏，轻轻地拍着她窄小的后背，左手腾了出来，先给韩栀和唐南箫报过平安，再打了个电话给沈怡。 周泽已经识趣地把挡板升起，沈归低下头看，她的眼眶红红的，脸颊上也因为情绪过度而微微涨红，她的眼睫很长很浓，泛着湿意。 沈归低下头，在额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两人很快回到了家里。 浴室里，雾气蒸腾。 最初的想法已经走偏，姜知夏只觉得瓷砖好凉，洗漱台上也很凉，但身后一直好热，烫得她想逃。 但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镜子里白花花地荡着，最后荡成了攀顶的粉色。 最后沈归终于肯放过她，身躯陷入了云朵般的床铺。 头发已经被沈归吹干，她再无后顾之忧地睡在枕榻上。 沈归将她黑黢黢的头发撩在脑后，手下的人没有动静，已经熟睡了，传来酣眠的呼吸。 他将视线移向了躺在柜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是时候删去这些东西了。 他无法再容忍自己对姜知夏隐秘的伤害。 最后，食指停留在屏幕上，白光只能罩住他的下半张脸。 恍然间，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决定。 是白允年的电话。 手机是静音模式，没有吵到熟睡中的姜知夏。 他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接通了来电。 “知夏，我跟贺焰秋分手了……” 沈归失神了片刻，只有屏幕上的计时器在默默变化。 对面的白允年似乎意识到不对劲，试探道：“是……沈归吗？” “嗯，我会转告知夏的，明天她会回你电话。” 他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但这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他不应该将自己与生俱来的缺憾施加在姜知夏身上。 对面先行挂断了电话，沈归又回到那个界面，身边的姜知夏似乎被惊动，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半虚着。 “妈咪，谁打过来了吗？” 沈归的手僵硬了片刻，按了按手机侧边的按钮，放在了床头柜上。 “没事，白允年的电话，明早再联系吧，不是什么急事。” 沈归掀开被子，将她紧紧抱住，姜知夏抬了抬大腿，压在了他的腿上，像只威武的龙虾把他死死钳住。 “妈咪，快睡觉了……不准离开我。” “嗯，不离开你，宝宝快睡吧。” 他笑着，视线却不自觉移到手机上。 后面再找机会吧。 * 一场有惊无险的事件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常态，但也有了些新的变化，姜知夏感觉自从那晚过后，沈归对她坦诚了些。 他第二日就带着她去了晨山的疗养院，见了见沈城。 躺在床上的老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已是强弩之末，与姜知夏设想中的格格不入。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那时很傲慢，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短短一瞥就让姜知夏很不适。 不过即使在瘫在床上，沈城似乎也没给沈归什么好眼色，强撑着为数不多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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