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手机响得很及时,祁清淮故作自然地接通。 对面明显是从瓜田回来。 能听出来每一个字都在努力憋笑,“祁仔,那个姜逢是不是在报复你?我看四年前你和他妹的名字写一块后,梁子就结下了吧。他是一天不咬着你就难受,真是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想来也是。 四年前,姜家的话事权还没交到姜逢手里,即便姜逢再疼惜姜糖这个妹妹,护不住就是护不住。正因如此,姜梨满才怕在自己走后,姜老爷子强行插手姜糖的婚姻和理想。 姜梨满需要一个足够分量又信守承诺的人,为她的女儿多争取四年的时间。 四年期满,姜糖重获自由身,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姜老爷子好面迷信,一定对这个离异叛逆的外孙女失望至极,那时,姜糖可以过任何她想过的人生。 他,便是姜梨满选中的人。 为人父母,总是有私心的。 姜梨满于他有恩,只此一个要求,他没法拒绝。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四年后的自己,会如此贪心。 “无妨。” 这两年,他和姜逢明争暗抢的事还少么。 姜逢越是反应强烈,证明他造成的威胁越大,机会也就越大。 接送他的车子来到,祁清淮眼底有淡淡的笑意隐过,“系咁,得闲饮茶。”(有空再聚) - 姜糖赶到京一医,黎婉婉已经在手术中。 小琦一个人孤孤零零坐在等候区的铁椅上,明年才能上一年级的小人,坐到椅上双腿都悬在空中。 姜糖眼眶一润,“小琦。” 短短两个字,喊出口却带着连自己都意外的颤。 闷闷不乐的小家伙闻声猛抬头,看清叫他的人,双手撑着椅面一借力,立即跳下地,仿佛一个放学终于等到家长来接的小孩子,瘪嘴嘴跑向姜糖,一抱住姜糖,就委屈得嗷嗷嗷大哭起来。 “都在看着你呢。”姜糖蹲下身,奈何手边没纸巾,小家伙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没一会她就湿了一手。 小家伙还知道要面子,听见有人看自己笑话,半张脸埋她怀里,扭头确认真假。 发现果然有人在看着这边,小家伙立即止住哭声。 “你爸爸呢?”找了一圈没看见徐怀风,姜糖边拉着小琦回座位边问。 小琦垂头丧气,“爸爸说马上回来。” 马上。 姜糖冷讽。 她三个小时的飞机都赶到了,徐怀风这个为人丈夫的,妻子进了医院也不着急。 不过小孩面前,她到底没再贬低徐怀风这个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黎婉婉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做完手术出来,比过床车刚高出个脑袋的小琦就扒着床护栏,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慰妈妈。 “小心车轮子压到你脚脚哦。”姜糖小心拉开小琦,“妈妈刚做完手术,让妈妈休息一会,回病房再和妈妈说话好不好?” 小家伙乖巧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姜糖旁边,“好。” 同行护送黎婉婉回科室的医生是本科的,即便有心克制了,姜糖依然感觉到她在偷偷打量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现在姜糖心里乱着,她不问出口,姜糖便假装不知道。 姜糖推着车,时而看看车床上的黎婉婉,时而看看身旁的小琦有没有跟上,即将进入电梯间,忽然发现那个被她丢在机场的男人此刻就等在电梯那。 之前着急回来,她没多注意他穿的什么。 现在他内里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一件同色系羊绒大衣,大衣敞开着,长得逆天的腿支着,人立在那里,一如山顶的雪松,自成一道风景线。 扎眼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 肯定是知道她对他穿黑色系的衣服抵抗力会下降。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昨晚敢强吻她。 现在还心机带了个黑色的口罩勾引她。 骚男人! 好在某人还算有分寸。 收到她眼神警告,没上前献殷勤。 只是在一旁充当路人,在车床进电梯被卡住那会,“顺手”抬了把车床。 姜糖虽然感谢他雪中送炭,但是心里有气没消,她还在犹豫那句谢谢要不要说,男人已经先给自己加戏,“不用客气。” “……” 甚至绅士地摁住电梯的开门键,目送她们进去。 离婚前她在养和低血糖晕倒那次,事后她才知道,当时有一两个在抢救室的同事听到她对祁清淮说的那些话。 不确定那些消息传回来京市这边没有,也不确定有人认出祁清淮没,但先避嫌总不会错。 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把她哄好。 做梦。 姜糖无情摁上关门键。 送黎婉婉回到病房。 迟迟没消息的徐怀风终于打电话来问黎婉婉在哪个病房。 别人一家三口团聚,又有护工在,姜糖正打算等徐怀风上来自己就功成身退。 本以为徐怀风会因疏忽妻子,连妻子做手术都没来得及赶回来愧疚,结果徐怀风听说黎婉婉做的手术是子宫切除,他不顾护工还在场,也不管自己妻子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直接赤脖大骂,“黎婉婉!你就是贪生怕死,我当时给你家八十八万彩礼,就是看你干干净净完完整整,你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的,要动都应该经过我的同意!你一个女人切掉子宫,那我和娶一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传出去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单间里所有人都被这一通发言惊默在原地。 小琦年纪小,尚不懂父亲话中晦涩复杂的内容,但小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也知道自己爸爸妈妈在吵架,想哭不敢哭地在一旁扁着嘴。 病床上的黎婉婉麻药药效还没完全消失,刚死里逃生,明明是最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归来的丈夫,一不觉得亏欠,二不关心她疼不疼,第一句话便是质问她。 黎婉婉微白脱皮的双唇颤抖着,睁着眼眼泪便止不住顺着往外哗哗流。 就像生意桌上赔个精光,徐怀风无能狂怒,“谁做的手术!我要告医生!我要告这个医院!怎么能随便把病人的生育器官切掉!” “徐怀风!你给我闭嘴!”姜糖不欲掺和别人的家事,但再怎么说小琦是她弟弟,黎婉婉的经历让她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她火冒三丈,那点几近全无的父女之情彻底透支,她拳头握紧,挡在黎婉婉的床前,死死盯着徐怀风,一字一句应,“黎婉婉她不是一个商品,她自己的身体,她说了算!” 姜糖冷漠得如同看一个死物,“你不是想知道谁做的手术吗?出来,我告诉你。” “别哭,哭不利于身体恢复,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看向黎婉婉,姜糖的眼神蓦地温柔许多,她把被子拉到黎婉婉脖子下盖好,又拍了拍小琦的肩膀,推他到黎婉婉身边的凳子,“小琦乖乖和护工姨姨在这里陪妈妈,姐姐和爸爸出去说说话,一会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吗?” “嗯。”小琦害怕地瞅了瞅自己的父亲。 “麻烦你了阿姨。”姜糖朝护工点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见识过男主家不好伺候,护工阿姨尽量少言。 关上门到阳台。 姜糖硬憋着那点情绪不再忍,“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徐怀风。” 近日好几单大生意赔本,徐怀风的心情本就不爽利,隔着手机听到儿子呱呱哭,又不得不暂时撂下手里的事情回来一趟,他掌控欲强,绝忍不了先斩后奏。冷风一吹,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失控,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冉冉,你年纪小,你不懂。” “我不懂?”姜糖步步紧逼,“是不懂。就因为你想要多子多福,我妈妈落下了心病,她到死都保持你所谓的完整,你有今日,全都要感谢我妈妈,而你呢,有念过旧情吗,一离婚就迫不及待再娶!” “黎婉婉她是一个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只要她想做手术,她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知道她有宫颈ca吗?你知道她大出血差点死掉了吗?你不知道!而且彩礼钱不是她的卖身钱!她只是嫁给你,她不是一件商品!男人和女人的区分,从不是根据器官,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算男人!你也不配做别人的丈夫和父亲!她们有你才是丢脸!” 姜糖劈头盖脸一顿骂,徐怀风一丝忏悔都没有,一个电话进来,又火急火燎去忙他最在乎的东西——钱。 哪里还记得进门再看一眼卧病在床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姜糖朝天长叹口气,替她的妈妈觉得不值,也替黎婉婉不值。 回病房她该怎么和黎婉婉以及小琦说,她的丈夫,他的父亲,看钱比他们母子都重要。 内心抗拒这么快面对两人,姜糖绕过病房,想到楼下便利店买些吃的上来。 电梯门一打开。 四目相对。
第42章 风月(修)一夜情都能相干无事…… 很不凑巧,那时在姜糖眼前路过的男人她都想闭眼扫射。 有句话叫,往枪口上撞。 形容当时的祁清淮再合适不过。 姜糖只一眼便没看他,当他透明一样经过,站在他左后方,电梯最靠里的位置。 十几个小时前才激咀的两人此刻成最遥远的对角线站位。 电梯门自动关上。 隔绝了风声话声,轿厢自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却谁也没去摁电梯的楼层键。 见身后人没上前的意思,祁清淮回头,“一楼?” 姜糖干脆得一点话茬都没留下,“一楼,谢谢。” 从来只有别人找话题和他客套的某人,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器里逐渐变小的数字,微微不自在地找话,“事情处理得不顺利么?” 上来前他和徐怀风在电梯间擦肩,只是徐怀风很急,没有注意他,他预感上面发生了事,怕她需要帮忙这才上来的。 “顺利。”姜糖一口咬定,可话里的火药味却猛烈,“顺利得不行。放心,包机钱会一分不少给你的。” “姜冉冉,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怀风婚前婚后两个样,他祁清淮也没好到哪里去,要离婚的是他,现在搞这出的也是他,果然男人都一样。 姜糖没心情和他谈其它,甚至有那么几秒恨这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不然祁清淮这会就该留在港区而不是跟机回到京市,遂即便知道自己语气有迁怒的成分在,她也放任了,“祁先生,我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还是叫我全名或者姜小姐稳妥一点。” 这一声祁先生刺耳且陌生,更衬得从前她在身旁叽叽喳喳,一声声叫他“祁清淮”、“祁平阔”、“老公”有多清甜动听。 他当时究竟有多心盲眼盲才会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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